第24章 姜念慈的邀約
姜念慈的邀約
赫連雪此話一出,姜太守的臉色不由得黑了幾分。
醉月樓是汴京有名的花樓,即使姜太守遠在嘉松也曾聽聞一二,赫連雪這般用醉月樓的姑娘和太守千金相比确實不妥,難怪姜太守的臉色十分不好。
姜念慈的臉色白了幾分。
“王爺這是何意?”姜太守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赫連雪還是那般的漫不經心,仿佛不在乎自己說了什麽:“自然是說令千金貌美的意思。”
姜太守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王爺若是無意,直說便可,何必用醉月樓女子與小女相比?”
“哦。”赫連雪抿了一口茶,“本王确實無意。”
姜太守本來還以為會與赫連雪再虛與委蛇一番,沒想到這位王爺竟會這般的直白,這讓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站在一旁的姜念慈低着頭,眼裏蓄滿了淚水。
但她并不怪赫連雪,于她而言,赫連雪是長街上的一見傾心,于赫連雪而言,她恐怕只是一個陌路人。
姜太守許是聽到了自己的掌上明珠抽噎的聲音,再對着赫連雪說話時,聲音裏帶上了幾分脅迫的味道:“小女心情不佳,微臣也沒有心思和王爺多說了,王爺今日與微臣相談之事,改日再說吧。”
赫連雪眯了眯眼:“姜太守可要想好了,這件事就算不是本王來給你說,也會有汴京的其他大人來告訴你。”
姜太守停住了起身欲走的身形。
“只是,你按本王說的做,和按其他大人說的做,性質是不一樣的。”
“本王知道嘉松郡官場腐敗與姜大人無關,可,其他大人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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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守面色凝重,對姜念慈說道:“念慈,你先出去。”
姜念慈點點頭,紅着眼退了出去。
她走時還望了一眼赫連雪,只是赫連雪并沒有看她。
“不知王爺所言何意?”姜太守又重新換上了恭敬的态度。
“相信沉浮官場多年的姜大人比本王自己更清楚本王是什麽意思。”
姜太守心裏已經隐隐有了猜測,只是,他還是想确認一下。
“微臣愚鈍,還望王爺明示。”
赫連雪笑了一下:“這件事不是本王求你做的,而是本王在給你機會。”
姜太守繃緊了下颌,沉默不語,反觀赫連雪還是一副閑适的模樣。
“王爺不怕微臣給其他人說這件事嗎?”
“本王既然來找你,就不怕你給別人說,一來是你口說無憑,二來,本王也不會用不忠心之人。”
姜太守還是不語,對待赫連雪不忠的人,恐怕不是不用,而是已經沒有機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口。
良久後,姜太守才緩緩開口:“微臣明白,即日調查功曹幾人。”
赫連雪點點頭,站起身:“那本王也不多留了。”
“微臣恭送王爺。”
赫連雪擺了擺手,離開了太守府。
看着赫連雪離去的背影,姜太守心中五味雜陳,赫連雪今日的言外之意他是明白的,這位王爺不需要拉攏他,而是在給他一個機會。
一個他日若是變天,可以活命的機會。
他本以為赫連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不受寵的皇子,可眼下再看,就能發現赫連雪的勢力恐怕已經深入了北涼的朝廷,盤根錯節。
赫連雪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罷了。
姜太守嘆了口氣,找到了正在自己閨房默默垂淚的姜念慈。
“念慈......”姜太守寬厚的手掌撫上了姜念慈的烏發。
“父親......”姜念慈的眼淚像是停不下來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那麽的愛慕赫連雪,以至于根本接受不了赫連雪的拒絕。
當有了希望再落空,總是比始終都沒有希望更絕望一點。
“念慈,這世上還有那麽多的好男子,為父會給你找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夫婿的。”
姜念慈搖搖頭:“若是不能嫁給嘉松王,女兒便不嫁了。”
姜太守皺眉:“你這是何意?”
“念慈只想嫁給自己心愛的男子,若是不能,便不嫁,女兒也已經想清楚了,這世上,我也并不是只有嫁人這一條出路。”
姜念慈擦了擦眼淚,接着說:“父親,女兒有一事相求。”
“你說吧,念慈。”
“聽聞父親與嘉松王正在興辦學堂,女兒善丹青,善女紅,識得幾個字,讀過幾本書,女兒想着,學堂辦好以後,能進學堂當個教書的女先生。”
“念慈,祖上沒有這樣的先例!”姜太守皺眉,他覺得女子就應該相夫教子,不能去做那種抛頭露面的事情。
“沒有先例就不能做了嗎?那我便要做第一個做這件事的人。”姜念慈聲音輕柔,裏面卻有着不容置喙的堅定。
姜太守冷哼一聲,不願再說。
姜念慈從小便極為順從姜太守,眼下這般還是第一次有了不聽從的心思。
姜念慈擦了擦先前流下的眼淚:“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能像女兒這般幸運,有您這樣的父親,有幸能讀幾本書,見識更廣闊的世界,女兒想要讓更多的女子有讀書的機會。”
姜太守冷硬道:“學堂不收女子。”
聽了這句話,姜念慈便像是抽走了周身的力氣,一下子頹然了起來。
姜太守拂袖而去。
“香蘭,為我準備筆墨。”
“小姐,您這是......”
“我想見一見嘉松王側妃。”那日見了嘉松王與那位側妃琴瑟和鳴的模樣姜念慈便久久不能忘懷,王爺與側妃那般的恩愛,想必是能聽進去側妃說話的。
而那位大朔的公主與她同為女子,想必是可以理解她的。
姜念慈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想看看讓王爺如此中意的到底是以為什麽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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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幼清收到信時很是驚訝,她并不記得自己與這位太守之女有何交集,不知對方為何要見自己。
但當打開信之後,雲幼清又不禁感嘆這位姜小姐竟是與她想到了一處,只是,她不理解姜念慈為何會把見面的地方定在了那日她與赫連雪何別人發生沖突的破敗酒樓。
雲幼清不知道姜念慈的心思,以至于有了不好的猜測。
信裏約定的時間是三日後,雲幼清想告知赫連雪一聲,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後又覺得有些不妥。
她與赫連雪之間并沒有什麽,為何要事無巨細的告訴赫連雪自己要做什麽?
于是雲幼清揣着這女兒家的小別扭去了王妃的靜心堂。
梅舒雲總是窩在王府裏,是該出去看看了。
雲幼清是在靜心堂的後院見到梅舒雲的。
梅舒雲正拉滿了一輪弓,閉起一只眼,瞄準把心,而後那離弦之箭便飛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我又不認得那姜念慈,我為何要去?”梅舒雲已經不把雲幼清當個外人了,因此見到雲幼清也沒有放下手裏的弓箭。
任憑雲幼清給梅舒雲說了其中的種種利害,譬如姜念慈是可用之人,再譬如此舉可以拉攏百姓的心,但梅舒雲就是不為所動。
雲幼清只好道:“舒雲,你整日窩在王府不覺得悶嗎?我是想同你出去走走。”
一旁的梅舒朗本來也在專心地練劍,聽到雲幼清的話也停下了,對着梅舒雲道:“阿姐,你便去吧。”
梅舒朗知道雲幼清是想讓自己的阿姐換個心情。
梅舒雲不答,垂下了手,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梅舒雲把手裏的弓箭遞給了雲幼清。
“你若是可以将箭射到那靶子上我便跟你去。”
雲幼清的眼睛亮了起來,梅舒雲若是真的不想去完全可以更加刁難她,而如今這個松泛的條件便是說明有希望。
雲幼清點點頭,信心滿滿地搭上箭,而後拉弓。
雲幼清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這把弓她只拉了一半便拉不開了。
梅舒雲在一旁皺着眉:“這弓只有六十斤。”
梅舒朗扶額:“阿姐,尋常女子拉不開那弓很正常。”
梅舒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本已動了和雲幼清一起出府的心思,可雲幼清眼下如此“不争氣”,這讓她有些無法收場了。
雲幼清還保持着拉弓的姿勢,心想着,反正射到靶子上就好了,或許可以成功呢?
于是雲幼清松開了拉弓的手,那箭飄飄忽忽地飛了出去,只是還沒有一半的距離便落在了地上。
雲幼清迅速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梅舒雲:......
梅舒朗:......
跟随雲幼清同來的青果:娘娘可真是可愛,我以後會更好地保護娘娘的。
梅舒朗看到了蠢蠢欲動的青果,又看了眼自己的阿姐。
他早覺得青果身上有一種違和又熟悉的感覺,原來是像梅舒雲。
“咳咳。”梅舒朗掩飾性地咳了兩下,“阿姐,不如讓這位青果姑娘代替側妃娘娘射箭吧。”
青果有些激動,心裏瞬間就被一句句“我可以”填滿了,她終于,終于可以幫到娘娘了!
梅舒雲皺着眉,打量了一下偷看她的青果,而後點點頭:“好吧。”
于是青果接過雲幼清手中的弓,搭上箭,咬着牙,有些吃力地拉開了弓。
“咻”的一下,破空之聲傳出,那支箭釘在了靶子後面的樹上。
青果愣住了,是了,她沒學過射箭。
梅舒雲:......
梅舒朗:......
半晌之後梅舒雲開口:“罷了,你明日再來試試吧,今日天色不早了,你便留在我這用膳吧。”
挫敗感讓雲幼清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待雲幼清回到儲玉軒時天色已經很暗了,天邊挂着的一輪殘月灑下了如雪的月光。
借着那月光,雲幼清看到那棵高大的楊柳樹下站着一個長身玉立的人背對着她。
幽靜的夜放大了雲幼清的腳步聲。
那人轉過身來,與雲幼清四目相對。
是赫連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