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計
計
梅舒雲看着自家小弟,不禁感嘆梅舒朗的少年老成,終是嘆了口氣正色起來:“那你說,該如何做?”
雲幼清笑而不語,只是看了一眼屋內站了一圈又一圈的仆人。
梅舒雲明白了她的意思,擺了擺手,喚來月蓮:“讓她們都下去吧。”
不出幾息,這屋內就只剩下了雲幼清和梅家兄妹,月蓮出去時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娘娘覺得皇上為何會突然下旨讓你嫁給王爺?”
梅舒雲面上閃過一絲不耐,這似乎是她的心病:“大概是不想讓你這個大朔的公主當正妃吧。”
雲幼清點點頭:“這是原因之一,但是更多的,是不想讓其他皇子得了梅家的助力,因此選擇讓您嫁與了毫無繼位可能性的七皇子。”
“把王爺的封地定在如此偏遠的地區也正是皇上表的态。”
“皇上忌憚梅家,因此要斷了梅家翻身的可能性。”
梅舒朗皺起眉頭,看向梅舒雲:“皇上并未對大哥二哥三哥和大姐下手。”
雲幼清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大抵是還記得一點舊時的情誼吧。”
梅舒雲嗤笑一聲:“哪裏是記得什麽情誼,我看是他心中有愧。”
雲幼清拍了拍梅舒雲的手,以示安慰。
梅舒雲挑起眼看向雲幼清:“你與我說了這麽多,那到底該怎麽做?”
“進京,離得越近,才越知道皇上在想什麽,而且,娘娘只有親眼見到老将軍和老夫人才能放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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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舒雲點點頭,眉間是化解不開的愁雲。
“只是我們也不能貿然進京,若是我們主動去了京城,那皇上必然會知道我們有所圖,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我們需要的是讓皇上主動召見王爺和娘娘。”
梅舒雲擰着眉頭,沒明白雲幼清所說的話。
雲幼清笑了一下:“皇上将王爺安置在這裏,那必然是希望王爺翻不出什麽風浪,那我們就偏要做一番政績出來,這天下恐怕處處都有天子的眼睛,我們做的越好,消息傳得越快,事情就與皇上所期待的愈發背道而馳。”
“皇帝起了疑心,就必然會召我們進京,而後一探究竟,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今日我出府便聽說了嘉松郡官場腐敗,那我們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肅清官場。”
梅舒雲點點頭,嘆了口氣:“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我自小醉心武學,官場之事我是一點也不明白,阿爹阿娘的人脈,我從未接觸過,最多只是耳聞。”
“阿姐。”梅舒朗開口喚道,“無妨,我知道的。”
梅舒雲擡起頭,眼裏滿是難以置信,她從前只當自己的弟弟心性早熟,卻沒想到小少年如今已經可以撐起一片天了。
梅舒朗對上他阿姐的眼睛,露出了一個“萬事有我”的表情。
梅舒雲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摸了摸下巴,看向二人:“王爺可知道此事?”
雲幼清:......
梅舒朗:......
此事只是雲幼清自己的心中所想,今日是第一次像外人吐露,赫連雪自然不會知道。
雲幼清拿起帕子,掩在嘴邊,掩飾性地輕咳了幾聲:“我會勸說王爺的。”
“是啊,王爺那麽喜歡你,肯定會聽你的。”梅舒雲面上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雲幼清有些詫異,她并不覺得赫連雪有多喜歡她,她只拿那份心意當做了起于色相的好感。
“罷了,還是多謝你了,只不過,你為什麽願意幫我?”梅舒雲不覺得雲幼清和她是榮辱與共的,若是沒了她,雲幼清興許還能做個正妃。
“因為我也有我一定要做的事。”雲幼清看向梅舒雲,“事成之後,還望娘娘幫我打聽一件事情。”
梅舒雲點點頭,若是雲幼清什麽都不求,她才不放心,哪裏有上趕着幫別人做如此危險之事的。
利益的交換遠比人心要牢固許多。
“你若是不嫌棄,以後便叫我舒雲吧,一口一個娘娘的,我聽着也不習慣。”梅舒雲擺擺手,“你想打聽什麽,不如先說來,我若是知道,便也省了一樁麻煩事兒。”
雲幼清抿起嘴,手上不自覺地加了些力道,将手中的帕子捏的皺皺巴巴:“我有一皇兄,名雲瑾,曾到北涼當過質子,卻身中奇毒,大朔的太醫全都束手無策,說這是北涼特有的毒。”
“我這些日子翻了許多醫書,可惜一無所獲,我想着這毒或許是王公貴族才能知道的,所以百姓中無人知曉,所以......”
所以她雲幼清求到了梅舒雲這裏。
“你皇兄是在宮中中毒,你為何不去問王爺?”
雲幼清怔愣了一下,她确實沒有想過這條路,大抵是因為不想欠赫連雪人情吧。
還沒等雲幼清回答,梅舒雲就自己否定了自己:“我真是糊塗了,王爺那事恐怕在大朔當質子,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雲幼清松了一口氣。
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所謂的“欠人情”的說法如今她也逐漸分不清有幾分真心實意,或者是一個随便找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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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雲幼清帶着青果挑着一盞燈來到了赫連雪所住的院落,她有些奇怪,為何她和梅舒雲的住處都是有名字的,而赫連雪這裏的門頭上卻空落落的,沒有題字,更沒有牌匾。
書房內赫連雪正倚在太師椅上看着嘉松郡興辦學堂的相關案牍,汴京的事情已經吩咐下去了,想必是不會有差錯的,因此赫連雪就把心整個放在了辦學堂的事情上。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是松安。
“王爺,側妃娘娘來了。”
赫連雪有些驚喜,像是問松安,又像是問自己:“小清兒怎麽來了?”
“屬下不知。”
“咳咳,松安,你先下去吧,我單獨和側妃說說話。”
“是,屬下告退。”松安沒說雲幼清身邊還跟了個青果。
雲幼清進來時赫連雪正在裝模作樣地看着那幾本案牍,而後好像不經意般擡起了頭看見了雲幼清。
和跟在雲幼清身後的青果。
赫連雪的臉色沉了三分。
本就低着頭的青果頭低得更低了。
“王爺。”雲幼清開口打破了沉默,“臣妾有一事相求。”
赫連雪本以為雲幼清是來問學堂之事,此事他已經準備充分,若是雲幼清問起,他可以很好地回答。
赫連雪壓下心中隐秘的喜悅:“何事?”
雲幼清說出了今日和梅舒雲相談的內容,但是隐去了求問雲瑾解藥之事。
赫連雪心中的喜悅淡了下去。
前世他身死後,重生在了這一世他剛出生的時候,許是因為他這一世唯一的生死劫就在那個時候,總之他是完完全全地重活了一世,這二十年的歲月讓他提前積蓄了自己的力量,在朝廷中紮下了一顆又一顆的棋子。
雲幼清所說之事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并不難,甚至是個十分絕妙的時機,只是他不願讓雲幼清身涉其中。
他只想雲幼清活得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但是眼前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期。
但是既然雲幼清說了,他便一定會去做。
雲幼清看着赫連雪面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淡了下去,她的心也提了起來,她沒想過若是赫連雪不願又該如何。
她不過是在賭赫連雪對她那份似真似假的喜歡罷了。
“青果,你先下去吧。”赫連雪合上案牍,倚在了太師椅的靠背上,将自己沒入了黑暗。
青果出去了,書房中只剩下了赫連雪和雲幼清二人。
檀香的氣味萦繞在雲幼清的鼻尖,本來可以撫平人心緒的香氣此時卻讓雲幼清的心中泛起了漣漪,像是下起了一場緊鑼密鼓的雨。
無端的暧|昧在兩人之間升起。
赫連雪眸色幽深:“小清兒,我可以做,只是,我為什麽要做呢?我并不想坐在那高位。”
他只想于與雲幼清平平淡淡和和睦睦地過完一生。
“或者,因為梅舒雲是我的正妃嗎?但是我對她無情,梅府也從未關照過我什麽。”
倒是梅舒雲的三個哥哥,知道了自家小妹喜歡的是他這麽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之後沒少奚落過他。
“小清兒啊,若是我做了這件事,你能為我做什麽?”
雲幼清看着眼前的赫連雪,覺得十分陌生,就像是見到赫連禮獠牙時的那般,赫連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雲幼清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王爺想讓臣妾做什麽,臣妾便做什麽。”
“什麽都可以嗎?”赫連雪拖着長長的尾調,旖旎又危險。
“什麽都可以。”雲幼清神情堅定,像是做好了殒命的準備。
赫連雪于黑暗中輕輕笑了一下,像羽毛撓在了雲幼清的心尖上。
雲幼清看見赫連雪那雙勁瘦,冒着青筋的骨節分明的手朝她招了招。
男人的聲音有些喑啞:“小清兒,你過來。”
雲幼清走了過去,來到了赫連雪的面前。
赫連雪牽起了雲幼清的一雙素手,描摹着如蔥的玉指。
雲幼清不知道赫連雪心中所想,只能像只乖巧的貓兒一般站在赫連雪身旁。
赫連雪抓着雲幼清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雲幼清便跌落在了赫連雪的懷中。
美人入懷。
“小清兒,你知道我想要什麽。”赫連雪的鼻尖幾乎要碰到雲幼清那白嫩的耳朵。
雲幼清的身體開始顫抖。
她不想這樣,只是,她現在什麽勢力都沒有,她似乎必須要順着眼前的男人的心意。
“我說我心悅你,你卻不信。”
“我在大朔當質子那幾年,我們做了那麽多的事,你不記得了嗎?”
雲幼清不答。
赫連雪的眸色暗了暗。
“小清兒,你當真不記得我?”赫連雪挑起雲幼清的一縷青絲在鼻尖輕嗅。
要順了眼前的人的心意,雲幼清告訴自己。
于是雲幼清一雙柔荑攀上赫連雪的脖頸,朱唇輕啓:“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