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4
“我只是覺得這案子不會這麽簡單。”沈慕從兜裏取出一只類似于紐扣的東西,替她戴在了耳朵上,解釋說:“這東西你戴着,畢竟你是兇手的第一陷害目标,如果趙耀不是兇手,那麽你的處境便很危險。”
樂璃擡手摸了摸耳垂,擡眼問他:“你不怕我是兇手?”
“不怕。”
“為什麽這麽信任我?”
沈慕講不出為什麽,他盯着女孩一雙眼睛,握着拳,在自己胸口砸了一下,說:“直覺。”
“慕慕警官,您這樣太危險了,身為一個警察,怎麽可以憑直覺呢?”
沈慕沖她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只是對你。”
樂璃雙手捂着心髒,宛如被擊中:“哇,慕慕警官,你的土味情話講得我很心動欸,你該會是……想追我吧?”
沈慕一下怔住,臉紅得難以掩飾,他忙垂下頭說:“你先休息,明天見!”
樂璃靠在門框上,一臉好笑地看着那個幾乎落荒而逃的男人,忍不住笑出聲。
她家門開着,屋內的光線斜着往右側打,投射在了對面的牆壁上。就在她關門的時候,用餘光看見了左側走廊裏,有一絲光線投射在對面的牆上。
看光線投射的距離,那是……文奶奶的家。
文奶奶家的門開了一條縫,似乎是注意到了樂璃的打量,立刻把門阖嚴,投射在對面牆壁上的光線瞬間消失了。
樂璃心中一緊。
剛才她和沈慕在房間內的說話的時候,文奶奶一直沒有進屋,而是把們開了一條縫,站在門外時刻注意着他們房內的動靜?
樂璃仿佛看見了老太太躲在暗處觀望的臉,如鬼魅一般,想到此,她經不住打了個寒顫。
Advertisement
她剛關上門,還沒走到卧室門口,門突然被敲響。
“咚、咚、咚——”
樂璃被突然起來的敲門聲吓了一跳,硬着頭皮隔着門問了句:“誰啊?”
門外沒有回應,大約靜默了十幾秒,傳來老太太沙啞的聲音。
“是我,我不在家這幾天,貓兒們也都跑出去了。這不,我一回來,貓兒們也都跟着回來了,家裏沒什麽吃的,我想問問你家裏有沒有什麽可以給貓吃的食物。”
樂璃留了個心眼,說:“奶奶您等一下,我準備洗澡剛脫了衣服來着。”
過了一會兒,樂璃從冰箱裏取了一塊牛肉,把們開了一條縫。
“奶奶,我沒穿衣服,你把手伸進來。”
老太太把那只幹樹皮一樣的手伸了進來,樂璃把牛肉交到了她手中。等老太太帶着牛肉離開,樂璃重新關上門,她才松了口氣。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樂璃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文奶奶回來之後,她覺得她很陌生。
簡單來說,就是違和感很強,仿佛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柔的文奶奶。
奶奶家裏收養了很多野貓,這些野貓會定時來文奶奶家裏讨吃的,有時候憩在文奶奶家裏,有時候憩在外面。
總是文奶奶是一個無論在人還是貓眼中,都是一個好人。
依沈慕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是懷疑文奶奶的,當然,沈慕也不太可能無緣無故地去懷疑那個老人的。畢竟,這幾天他為了查明老人給誰“頂罪”,全身心投入搜查證據。
他們好不容易找出了趙耀的殺人動機和證據,為什麽沈慕反而去懷疑那個從一開始就自首的老人呢?
這其中一定有原因的,而警方審訊的細節,沈慕也不能告訴她。
第二天早上七點鐘,樂璃收拾好下樓,在樓下米粉店剛吃完米粉,沈慕就來了。
她看見沈慕的車,立刻抽了紙巾擦擦嘴,提上包跑了出去。
沈慕把車靠邊停下,先下車從她手裏接過了包,再打開車門讓她坐進了副駕駛位置。汽車開上高架橋後,樂璃把昨晚的詭異感和沈慕說了一下。
男人點頭說:“不止你,我也覺得怪怪的,卻又講不出是哪裏怪。”
下午他們抵達鄉村,依舊把車靠邊停,然後步行進了小竹林,找到了三奶奶家。
結果他們到的時候,三奶奶的兒媳告訴他們,三奶奶前天昏迷進了醫院,現在還躺在醫院昏迷沒醒。
三奶奶兒媳看天色也不早了,便留他們住宿,晚上特意給炒了幾個好菜招待。
飯桌上,沈慕問三奶奶兒媳:“大姐,我想問問,你們村有沒有什麽古怪的習俗?”
“習俗?”
“譬如處理死屍的習俗。”
大姐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沈慕,然後說:“警察同志,你們該不會是懷疑我們村兒搞封建迷信吧?我們村可正常呢,我們村上至百歲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嬰兒,都響應了國家號召,不搞封建迷信的。”
大姐随手一指桌下撿骨頭吃的橘貓說:“就是連咱們村兒的貓,可都是正正經經的呢。”
樂璃和沈慕相互對視一眼。她咳嗽一聲,端起酒杯給大姐敬酒說:“是這樣的大姐,他是警察,我是作家,我們是男女朋友關系。他這麽問呢,都是為了給我積攢素材。我以前就聽三奶奶說,你們村兒還是很有點傳奇故事的,有沒有什麽特別适合我寫書的題材啊?就是那種特別詭異,稀奇的事兒?”
大姐一聽她這麽說,似乎想到了什麽,她臉色立刻變了,趕忙說:“哎呦,我豬還沒喂呢,你們先吃着。既然你們是兩口子,另外一間房我就不給你們收拾了,你倆晚上就睡一屋,廚房裏有開水,待會你們洗漱就自己去打哈,別跟大姐這兒客套,當自己家一樣。”
說完,大姐就起身去後院喂豬了。
三奶奶有個兒子,外出打工了,孫子孫女也在外念大學。所以三奶奶住院後,這家裏只剩了大姐一個人。
大姐離開堂屋後,樂璃小聲和沈慕說:“看來還真有事兒。”
“嗯。”沈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喵~”
腳下的橘貓墜着□□,肚子裏的貨已經卸了,看來已經當貓媽媽了。看着這只橘貓憨憨可愛,樂璃都忍不住拿着骨頭去逗它。
結果這貓看也不看她一眼,三兩下跳出了堂屋。
吃過飯,樂璃和沈慕幫忙收拾了碗筷,要回房睡覺時,沈慕陷入了尴尬境地,他說:“阿旋,我們晚上,真的要……”
“沒事兒,我不占你便宜。”樂璃将碗筷放進碗櫃裏,坦然道:“我剛才去看過了,床上有兩床被子,咱們一人一張被子就行了。”
“哦。”
大老爺們莫名地又紅了臉。
洗過碗,沈慕打開了電腦開始看從小賣部取來的監控。
他開始從一個月前的監控開始看,既然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案,那麽再更早之前,就應該找到蛛絲馬跡。
……
樂璃拿了衣服去洗澡,農村的小澡堂是一個簡易木棚,只有一個垂簾,沒有門。
她脫光衣服後很美安全感,總覺得有人盯着自己似的。
水是從太陽能熱水器裏淌出來的,不是很熱,溫吞吞的水流淌在她身上,讓她很有安全感。可是很快,就在樂璃閉着眼睛搓頭上的泡沫時,那陣詭異的感覺又來了。
樂璃的心跳速度莫名加快,想着趕緊把頭上的泡沫沖刷掉,趕緊回屋,她洗頭的速度加快,大腿內側卻突然多了什麽東西,輕輕地蹭。
“咯咯咯咯咯……”
樂璃頭皮一麻,就在她以為是錯覺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沙啞如鬼魅的笑聲。
緊跟着,類似于樹枝一樣的東西在她腰窩處搗了搗。
“咯咯咯咯咯……”
樂璃吞了口唾沫,大着單子回過頭去,居然看見牆上有一張正龇牙笑的臉,那張臉慘白,因為笑容幅度較大,臉上如枯樹般的皮肉一抽一抽的。
“啊——”
樂璃終于忍不住恐懼尖叫出聲,下一刻,沈慕沖了進來。
男人見她赤身裸體,立刻扯過浴巾給她裹上,将她抱在懷裏問:“怎麽了?”
樂璃瑟瑟發抖指着身後說:“鬼,有鬼……”
在經歷了前幾個世界後,她是不信有鬼的。可是剛才她的觸覺太明顯,那詭異的笑聲和那張映在牆上生動的鬼臉,一切的一切都太明顯。
沈慕順着她手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然看見了一張“鬼臉”。
他一皺眉,幾乎是一腳踹過去,外面傳來了“啊”地一聲。
沈慕替她将浴巾裹緊,囑咐說:“穿好衣服再出來。”
“嗯。”
沈慕走出簡陋浴室,三兩步繞到那面牆後,抓住了“鬼臉”的始作俑者。
這是一個身高不足一米五的老太婆,白發蒼蒼,滿面枯槁。她抿了抿嘴唇,一臉委屈地看着沈慕:“玩、玩、跟我玩兒……”
老太太沖着沈慕“咯咯”一笑,然後又“哇”地一張嘴,哭了出來,像個孩子。
沈慕這才發現,原來這個木頭搭建的浴室有個洞,剛才老太太是把臉湊到了這個洞裏,再拿樹枝從縫隙裏探進去,去戳樂璃。
樂璃穿了睡袍出來,看着被沈慕抓住的老太太,松了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這是個靈異世界。”
在後面喂豬的大姐聽見樂璃的叫聲趕忙回來,看見沈慕死死抓着老太婆的衣領,連忙說:“警察同志,這是住後山的瘋老太,她是個瘋子,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瘋老頭推了沈慕一把,瞥他一眼,神神叨叨道:“殺死你們,殺死你們,砍你們的頭,呸!”
說着,在她身上吐了口唾沫,然後轉身跑進了竹林。
沈慕皺眉問大姐:“她剛才說的砍頭是什麽意思?”
大姐一臉難色,嘆息一聲說:“你們下午不是問我們村兒的傳奇事兒嗎?那個瘋老太家,就很傳奇。當年咱們川軍百萬,她老公也是被抓壯丁去給國民黨當了兵,還立過功,是個抗日老英雄。後來解放後,她和她老公就在這鄉裏種田為生,這老太也是能生,生了五個兒子,那會她大兒子考上了高中,是咱們村兒第一個高中生,小兒子呢還在吃奶,中間幾個兒子也在念書。不過之後嘛,你們也知道,局勢動蕩,他們家挨了□□,男人被□□了,聽說頭都被砍掉了。大兒子不堪受辱,也跳河了。為了保住其它幾個兒子,她只能把幾個還活着的兒子送人。”
“這老太那幾年并不好過,她能活下來也算是奇跡。這老太也是這幾年呢才好過了些,有不少關愛抗日老兵的公益組織來看她,國家每個月也給她發放一定的補償,由村長負責照看她。說起來就怪可憐的,這老太的經歷也算是個傳奇了,阿旋小妹,這個可以寫到書裏吧?”
樂璃笑着點頭:“可以的,可以的,這還真是個好素材呢。”
洗漱好回房,樂璃坐在床上理思路。
老太丈夫被砍頭和文建國被砍頭,有什麽關聯嗎?
樂璃和沈慕視線對象,兩人異口同聲說:“看來我們明天得去一趟村長家。”
兩人不約而同和對方說出一樣的話,不由地相視一笑。
晚上,樂璃睡這頭,沈慕睡那一頭,兩人各裹一個杯子,互不相擾。
已經到了深秋,農家的卧室晚上很冷。
沈慕想事情到淩晨,一轉臉,鼻尖就湊在了女孩的腳丫上。
女孩的腳冰冷,沈慕伸手給她扯了扯杯子,又将她的腳給裹住,可是很快發現女孩的腳像冰塊一樣。
熟睡中的樂璃把腳蜷縮回去,然後再一蹬,雙腳就進了沈慕的被窩,直直地杵進了沈慕的腹部。
那裏暖烘烘一片,她貪戀着這股溫暖。
沈慕被女孩的腳冰得一個哆嗦,終于是沒有把住分寸,用手捂住了女孩的雙腳。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畫面很熟悉,心裏一片暖烘烘地,覺得異常珍貴和久違,眼角莫名就濕了。
男人被突然湧來的傷感情緒吓一跳,也下意識将女孩的雙腳捂緊了一分。
淩晨三點,兩人被凄厲的貓叫聲吵醒。
“喵——”
“喵——”
“喵——”
貓叫聲非常凄厲,那聲音聽在人耳中,直想哭。
樂璃被吵醒,下意識縮回腳坐起身,拉開了床頭燈。她揉了揉眼眶,打了個哈欠,隔着被子蹬了蹬沈慕:“慕慕,你醒醒。”
假裝剛醒來的沈慕坐起身也揉了揉眼睛,一臉迷茫問她:“怎麽了?”
“你聽,貓叫。”
那貓叫的聲音很凄厲,豐富就在他們床下。
樂璃踩着鞋下床,取了手機打開手電筒,往床下照。
一雙發着光的貓眼引入眼簾,她聞到了一股子很刺鼻的血腥味,下意識閉上了眼,不敢去看床下的東西。
那只橘貓蹲在床下,它的身下墊着蛇皮袋。
沈慕從床上跳下來,把床下的蛇皮袋一起扯了出來。橘貓從蛇皮袋上跳開,跳到了紅漆櫃子上,沖着樂璃他們張嘴“喵喵”地叫喚。
樂璃看着蛇皮袋上血呼呼的東西,瞬間撇過臉,胃裏一陣作嘔。
蛇皮袋上是三只血肉模糊的小貓,絨毛未褪,看起來剛出生不久。
而他們的腦袋,被生生撕扯了下來。
這時候大姐敲門進來,看見這幅場景,哎呦一聲:“我就說這貓怎麽叫個不挺,感情是在叫兒啊。”
樂璃問:“大姐,這到底怎麽回事兒啊?這小貓怎麽會……它們的腦袋是被什麽東西咬斷的吧?”
大姐一臉平淡說:“哦,這三只小貓應該是被母貓給咬掉了頭,母貓吃崽,不是奇聞。”
樂璃:“母貓吃崽?”
她的腦門被什麽猛拍了一下,沈慕似乎也和樂璃一樣想到了什麽,兩人皆是呆滞地看着對方。
大姐見他們一臉懵逼,解釋說:“這母貓吃崽啊,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嘛,可能是貓崽子有畸形,吃掉崽子是為了補償懷孕喪失的能量,現在入冬了嘛,天氣惡劣。還有一種呢,可能是你們的味道幹擾了母貓,導致母貓過于緊張,對于母貓來說,吃等于保護,當母貓認不出自己孩子的時候,它會有危機感,所以就會殺死貓崽。”
“你早就知道她會在我們這個屋子裏産貓崽?特意在我們床上墊了蛇皮袋子?”
“這橘貓,精着呢。它剛下了崽,喜歡鑽角落,我在每個床下、櫃子下都墊了蛇皮袋。它和小貓本來在耳房的,下午我發現它不見了,沒想到來了你們這屋。”
大姐一邊收拾蛇皮袋上的小貓屍體,一邊又說:“哎,貓崽子死了,接下來幾天別想睡安穩覺喽,估計天天晚上都要聽它叫兒了。”
“叫兒”的意思,是指母貓因為思念失去的孩子,而在深夜裏喵叫。
樂璃覺得諷刺,擡眼看着那只橘貓說:“自己殺的小貓,還叫得傷心欲絕擾人清夢,怪誰呢?”
橘貓“喵”地又叫了一聲。
現在已經淩晨三點半。
沈慕卻忽然收到了沈濤的短信。
“兄弟,速回,案件又有反轉!文老太他媽的太狡猾了,她是真兇!想用自首和裝慈善欺騙所有人,這狡猾的老東西!你知道為什麽兇手會砍了文建國的頭嗎?我們都知道虎毒不食子,可是,貓會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這是個很簡單的故事,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