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爐鼎影衛12
爐鼎影衛12
幾天後,兩人到達橋城。
橋城地處西南,水多橋多,其中有名稱與典故的橋就有三十三座,所以也叫三十三橋城。
晏殊河是北方人,對南方的城鎮很感興趣,在客棧安頓好之後,他和影十九租了一葉小船,讓船夫帶着他們游遍這三十三座橋。
每座橋都有其獨特之處,風景如畫。
小船劃到城中心的河道時,晏殊河發現河灘兩邊和橋上站滿了人,而且以男子居多。
“小哥,前面這麽多人,有什麽熱鬧的事麽?”晏殊河問道。
船夫回答:“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是柳家大小姐抛繡球選夫婿的日子。”
“就這麽随便抛嗎?”晏殊河驚訝。
古代的抛繡球看似随機,實際上女方早有意向人選,尤其是高門大戶,男子們需要經過層層篩選才可以進到繡樓的樓下,不可能乞丐搶到繡球,小姐們就要真的嫁給乞丐。
船夫娓娓道來:“據說是因為柳家大小姐和柳老爺賭氣,橋城人都知道柳家大小姐才貌雙全,不輸男子,可年近二十五歲仍拒絕成親,柳老爺說要随便找個男子娶她,柳大小姐便提出抛繡球招夫婿,随便找個男人嫁了,所以地點不在柳家繡樓裏,反而在人來人往的鴻雁樓,所有男子都可以參加。”
“原來如此。”晏殊河對柳小姐的行為表示不贊同,但轉念一想,能女扮男裝夜闖山匪老巢的人,應該不會将自己的終身大事交給老天爺。
或許早就安排好自己人接繡球。
“走,十九,我們看熱鬧去。”晏殊河道。
船夫劃着船從拱橋下穿過,晏殊河看到了鴻雁樓上的女子。
柳真如穿着一襲利落的紅衣,烏黑的秀發沒有挽發髻,只紮了一個高馬尾,看起來英姿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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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站在二樓向下看,手裏拿着一個比拳頭大一點的繡球。
“主人,是放火燒寨的那個人。”影十九也認出柳真如。
“是啊,十九,你猜猜誰有可能搶到繡球?”
影十九将目光投向橋上與路上的人們,他們目光熱切地看着柳真如,不只是觊觎她的美貌,更是觊觎柳家的産業。
依柳真如的性子,自然不會讓這些男人得逞。
“西南方向站着一個青衣男子,表情不屑一顧,實則目光一直在繡球上,但柳小姐看向他的眼神中帶着鄙夷,所以應該不會扔給他。”
晏殊河順着影十九的目光看過去,那青衣男子頭頂竟然出現了人物介紹:柳真如表哥,劉敬辰。
滿目的人群裏幾乎全是路人甲乙丙,只有少數幾個有人物介紹,影十九真的好眼力。
“說得不錯,繼續。”晏殊河道。
“人群中每隔五丈便有一個灰衣男子,他們領口都有銀色繡文,應該是柳家家仆,他們時刻觀察着周圍的動靜,似乎做好了随時阻止他人拿到繡球的準備。”
說着,影十九繼續細細地觀察圍觀的人,最後看向晏殊河,臉上露出自責的表情,“主人,屬下看不出誰能搶到繡球,或許柳小姐已經有所安排,但屬下無能,沒有發現。”
晏殊河失笑,這麽多人呢,找不到很正常,自己只是随口一問,十九卻認真觀察每個人,還一本正經地反思自己的不足,表情看起來很懊惱。
晏殊河伸手托了一下十九的下巴,把他低垂下去的頭擡起來,“小影衛,不要自責,待會兒答案就揭曉了。”
影十九順着晏殊河的力道擡起頭,下巴乖乖地放在晏殊河的手上。
擡眼對上主人帶笑的眸子,目光輕觸間似有火花閃過,不知怎得,十九的臉迅速漲紅。
或許是因為這個動作太暧昧,又或者是剛才的對視讓他心跳加速。
十九眼神躲閃着,想繼續低下頭,晏殊河被他的樣子驚到,急忙把手撤回。
十九成功低下頭,他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非常燙,在主人面前這樣,實在是太失禮了。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想用疼痛轉移臉頰上的熱意。
晏殊河的目光也有些閃爍,不知道看哪裏好。
他之前就覺得十九的五官清秀,只是影衛的冷硬氣質總是會讓人忽略掉這一點。
而就在剛才,十九瞬間褪去鎮定冷淡的外殼,臉紅得像個純情小男生,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就在兩人之間氣氛暧昧時。
一個不明物體朝他們飛過來。
影十九剛好背對着它,他察覺到背後有東西襲來,本可以敏銳地躲開,但身前是晏殊河,如果是暗器的話,他躲開後中招的就是主人。
于是影十九轉過身去,想要打掉暗器。
就在這時,晏殊河投過影十九看到朝他們飛過來的繡球,他更快地上前一步,側身站在十九身邊,揮手将繡球拍走。
這繡球中竟有機關,在晏殊河的手碰到繡球的那一刻,球體中瞬間飛出數到紅線,纏繞在晏殊河的手掌和手腕上。
周圍的人發出陣陣驚呼,沒有人會想到柳大小姐的繡球是朝河裏扔的。
河裏剛好飄來一葉小船,繡球剛好被船上的男子接住。
“主人!”影十九看清晏殊河手中的繡球後,面色頓時由紅轉白,他急忙給晏殊河解手上的紅絲線。
指尖有些微微顫抖,解了半天沒能解開。
晏殊河沒想到最後接到繡球的會是自己,聽到周圍的歡呼聲,覺得有些頭疼。
晏殊河用左手按住十九的手,“別解了。”
十九将手放下,語氣再次充滿自責:“屬下沒用。”剛才他不在狀态,反應速度變慢,作為影衛,應該在第一時間将繡球擊走的。
“說了不要自責,誰能想到這個繡球看似普通,卻有這麽神奇的機關,或許柳真如早就發現我們了。”
晏殊河右手發力,将纏繞在手上的紅絲線震碎。
柳真如從鴻雁樓二樓飛身而下,站在河邊,對晏殊河喊道:“這位公子,我們實在是有緣。”
晏殊河笑了一下,揮手将繡球抛回去,“确實有緣,不過也僅有兩面之緣,我們只是路過此地,無意參加招親,再會。”
說罷,晏殊河吩咐船夫将船駛走,他要調查柳家有很多方法,與柳家小姐結親入贅是從沒想過的下下策。
“公子,真的要走嗎?您生得豐神俊朗,柳大小姐也美若天仙,你們着實般配啊。”船夫語氣中充滿惋惜。
晏殊河被船夫氣笑:“工錢不想要了是嗎?”
“別別別,公子勿生氣,小的這就走。”船夫急忙滑動船槳。
晏殊河似乎嫌棄船夫速度太慢,直接一掌擊打在船尾的水面上,促使小船加速。
“喂!”柳真如見他們真要走,直接施展輕功跳到船板上。
小船被晏殊河拍得突然加速,柳真如差點飛到水裏,她晃了兩下才站穩身體。
“你們先別走,聽我說嘛,和我成親對你們絕對有好處。”柳真如的目光在晏殊河與影十九之間打轉。
她對影十九道:“這位小哥,你下盤穩健,氣息醇厚,一看就是武林高手,但你在運功時,體內是否時常有灼燒感,五髒六腑皆痛,需要用流動的清水沖刷身體,才能緩解一二?”
影十九目光警惕地盯着她,沒有說話。
晏殊河想起影十九在瀑布下練功的樣子,本以為只是他的修煉習慣,沒想到竟是為了緩解痛苦。
晏殊河與十九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只從十九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的情況和柳真如說的大差不差。
“這樣的練功方式極為損耗自身,偶爾一兩次并無大礙,但顯然你是經常如此,我們身體的潛能是有限的,如果被頻繁激發,過度使用,之後便是急速枯竭衰老,到時候你的灼燒之症會越來越嚴重,甚至危及性命。”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影十九的目光一顫,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過三十歲,但這件事不需要讓主人知道。
“你休要胡說,我的身體很好,從沒有你說的這些毛病,”影十九看向晏殊河,“主人,我們走吧。”
晏殊河握住十九的胳膊,在心裏長嘆一口氣,小影衛是怕自己嫌棄他嗎,都危及生命了,還在這裏嘴硬!
“柳小姐,借一步說話。”晏殊河道。
“好,”柳真如知道自己賭對了,“船夫大哥,載我們去柳家。”
“好嘞,三位請坐好。”船夫高聲道。
一行人在衆人的注視下離開。
柳家的家仆宣布招親結束,劉敬辰盯着柳真如的背影,心有不甘地甩袖離開。
很快,柳大小姐找到如意郎君的消息傳遍整個橋城。
有人說那男子容貌隽秀,清雅出塵,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也有人說那人一身黑衣,氣質冷冽,像是混跡江湖的武林高手。
柳真如避開衆人,領着他們從後門進入。
鬼鬼祟祟地走進一個偏僻的小院子。
“柳小姐,有什麽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說?”晏殊河道。
“你家影衛的病情當然在哪兒都能說,但我們的婚事需要悄悄商量。”
柳真如左右看看,确定沒人跟過來後,關上門。
“對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柳真如,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合歡宮宮主的大名江湖中無人不知,晏殊河編了個新名字,“我姓安名書河,這是我的影衛十九。”
“柳真如見過安少俠、十九少俠。”柳真如行了個江湖中人的禮節。
晏殊河直言道:“無須多禮,先說說你是怎麽看出十九的問題的。”
柳真如道:“柳家世代行醫制藥,我是柳家這一輩唯一的繼承人,自然擅長醫術,之前在黑風寨時見過十九少俠動武,力道迅猛,速度極快,內力深厚,但收勢時眉頭微皺,身形稍有滞懈,我便猜測他曾使用某種秘法快速提升功力,
他喊你主人,想必是你的影衛或者死士,我之前醫治過瀕死的影衛,這類人的功法通常以損耗自身為代價,以求快速提升功力,所以我便猜測他有同樣的情況。”
《爐鼎心法》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晏殊河看向影十九,十九在他的注視下不敢再否認,有些洩氣地低垂眸子。
“那柳神醫可有醫治之法?”晏殊河問道。
柳真如急忙揮手,“可別叫我神醫,我和我爹比差遠了,只是常年耳濡目染知道的多一些罷了,不知道我能否為你家影衛把一下脈。”
“當然可以。”晏殊河同意,影十九朝柳真如伸出手腕。
柳真如雖為女子,但常年在外奔波,眼中沒有男女大防,時常男扮女裝,動作間不見小女兒情态。
她将手指按在十九的手腕上,神情認真,面色逐漸嚴肅起來。
“十九少俠,你是不是把這種損耗身體的功法當飯吃啊,我見過的其他影衛,頂多在初期以此種方式快速提高功力,導致身體根基受損,可你似乎一直這樣修煉,體內潛力幾乎被榨幹,內髒與經脈看似強大,實則外強中幹,搖搖欲墜,再這樣下去,不出十年,你的身體将會迅速枯竭,難以為繼。”
十九聞言,收回手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小聲來了一句:“主人,我們走吧。”
晏殊河氣得拍了他的頭一下,“走個屁!”自己身體都這樣了,竟然從來沒和他說過。
十九呆了一下,被主人拍過後頭頂癢癢的,明明一點都不疼,卻想揉一揉。
晏殊河見他把頭垂地更低,伸手揉了一下自己剛拍過的地方,随後與柳真如說道:“柳小姐之前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肯定知道醫治之法,還請告訴我,多少診金我都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