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桌
同桌
八月中旬，也是開學的季節，結束暑假的高中生身穿潔白的校服邁着急促的步伐走進校園。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口，身為高三理科年級主任的胡岩正背着手站在大門左側，一雙犀利而有神的目光緊緊盯着右手腕上的表。此刻，分針停在數字9上，距離預備鈴響起還有15分鐘。
胡岩手腕上的指針走着，在他低頭原地來回踱步時，一陣疾風從他的面前經過，随後就響起胡岩深厚而暴躁的聲音，朝遠處的少年吼道:“許言希！都高三了，你能不能有點時間觀念？”
少年回眸，揚起左手朝胡岩微微揮手，揚聲道:“知道了胡主任，下次我一定注意。”
胡岩怒氣叉腰，扯着嗓子喊:“許言希！你還想有下次啊，不要仗着自己是年級第一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高三學子拼命苦讀，你要是松懈一點就會落後一大截的。”
面對胡岩的苦口婆心，許言希只是回了一句“我知道”就揚長而去了。
胡岩眼前逐漸消失的少年，只能原地唉聲嘆氣，誰叫他許言希是理科年紀第一啊。
主教學樓前，蘇檸一身潔白的校服站在那棵象征意義的梧桐樹下，此刻的她背對着急切趕回教室的同學，和急促的場景不同，她安靜地站在茂盛的梧桐樹下仰頭望向綠色的樹葉。
一個月前，她第一次見到這棵百年大樹時，猶然記得那時的她心情很複雜，這個暑假是她過的最不快樂的假期，突來的轉學、冷淡的關系、孤獨的處境都是她最不願面對的一面。
耳邊吹起微風，卻讓蘇檸想起出門前母親程穎的叮囑:
“蘇檸、記住你答應我的事，也記住和學校的約定。這次轉學你路叔叔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全家也因為你搬家到這裏，我希望你記住這一切都是因為誰而變成這樣的。”
“因為誰—”蘇檸收回思緒，擡頭看向空中飛過的鳥兒，無奈出聲，“明明可以直說的，非要拐着彎的暗指。”
程穎每次都是這樣暗指她，好像在她看來這樣做會讓蘇檸心懷愧疚一點，可是現實卻與之相反。
因為這樣做總會讓她感到無謂、無聊且無奈。
微風再次吹起，女孩準備擡步走進教學樓，就在她剛剛邁出第一步時，背後就被一股沖勁撞倒在地。
瞬間。
在蘇檸還處于懵然狀态時，頭頂方向傳來一聲富有磁性的少年音，“同學，對不起，你有沒有傷到哪裏？”順着聲音的方向，蘇檸擡眸看見的是逆着光的少年微微屈身朝她伸手。
梧桐樹下，少年逆光站在她的面前，清晨的陽光從少年烏黑的發絲間穿過，最終照在蘇檸的眸底。
那一刻，蘇檸的心跳開始加速跳動，這是她17年來第一次出現的心境。
急促而又雀躍。
“同學，你怎麽了？”許言希看着面前直視他卻又不說話的女生，又問了一句，“你要是那裏不舒服，我可以帶你去校醫務室看看的。”
話音落下，跌坐在地的女生依舊看着他瞳孔微圓。
許言希心想，不會是把人撞傻了吧，這不動也不說話的怪吓人的。诶，都怪李莫愁，說什麽松懈一秒就會落後一大截，害他為了踩點進班撞到人了。
李莫愁是同學給胡岩起的外號，人送外號男版李莫愁。
心裏抱怨完後。
許言希又問了一遍:“同學、你到底有沒有事啊？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直接背你去醫務室了。”
蘇檸在“背”那個字驚得連連起身，她擡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才慢悠悠地看向許言希，對他搖頭說:“我沒事，只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沒事就好，那個，預備鈴要響了，我先回教室了。”蘇檸點了點頭，看着許言希快步跑向樓梯，就在他要上樓時，又擔心地回頭看她問，“同學，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真的沒事。”蘇檸用了雙重确定，以此來讓對方徹底放心。
許言希對她微微一笑:“好吧，馬上要上課了，你也快點回教室吧。”
少年揚了揚手，便背對着她疾步跑上樓梯。
蘇檸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樓梯間的少年，勾唇淺笑一下，随後轉身走向另一個樓梯。
叮鈴鈴——
預備鈴響起，許言希在最後一秒踩點進了高三（7）班。
“小晨，老夏來過沒？”許言希放下書包，額頭上冒着汗珠，拍了拍前桌的趙晨。
趙晨後靠，低聲回他:“還沒有，不過你怎麽來這麽晚啊？”
“對呀言哥，你不說訂的最早回市裏的票嗎？”坐在趙晨右側的李子文回頭看向他，好奇地問，“言哥，你不是一向對時間把握的挺準嗎，這次怎麽失誤了？”
“嗯—”
許言希擡手敲在李子文本就不靈光的腦瓜上，怼了他一句:“我是神啊，能預測飛機晚點啊。”
李子文捂着腦袋，小眼神委屈巴巴地盯着他看，“言哥、你打我幹嘛，我又不知道你飛機晚點了。”
“打你是讓你長長記性，別老什麽話就脫口而出。”許言希說，“以後說話之前先在腦子裏打個草稿，這樣才不會被宋小小嫌棄。”
遠處的宋小小聽到有人點她名了，回頭看向腦袋湊在一起的三人，目光冷冷地問:“你們、剛才叫我了？”
李子文搖頭:“沒有，你聽錯了。”
宋小小目光懷疑地又問:“真的沒叫我？”
趙晨也對她笑着搖頭:“小小，我們真的沒有叫你，你真的聽錯了。”
李子文點頭附和着:“真的沒叫你，宋小小，你不會連晨哥的話都不信吧？”
“沒有不信，就是再确認一下。”宋小小轉回頭又補了一句，“畢竟你的話沒有可信度。”
李子文聽了立刻暴走。
“你說誰的話沒可信度了！”
“诶我說、宋小小，你為什麽老是針對我？”
宋小小給出的理由是，“你腦子有病，我想給你治治。”
“诶，我這暴脾氣。”就在李子文撸起袖子蹦起來沖向宋小小座位時，班主任夏陽的聲音從班門口傳來，“李子文！你要幹什麽？”
看到夏陽後，李子文下意識地坐回座位，假裝打開一本書，話裏滿是真誠地說:“老夏你別生氣，我不幹什麽，就是學習學累了，起來活動一下。”
夏陽走到講桌前，将教材和水杯一放，犀利的目光透過鏡片看向李子文，哼聲道:“最好是你說的那樣。”
李子文在臺下一個勁的點頭，學習的架勢耍的非常正。
鬧劇過後，在大家的注視下夏陽介紹了一位新同學。
“蘇檸同學，進來吧。”夏陽目光溫和地朝站在門外的蘇檸招手，溫和的态度與剛才朝李子文發火的态度截然相反。
在蘇檸走進教室時，坐在裏面靠窗最後一排的許言希恰巧擡眸看向講臺。那一刻，他們四目相對，早上撞在一起的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
蘇檸:是他！
許言希:是她！看來自己和新同學的緣分還挺深，這都能遇上。
夏陽看向全班，簡單介紹了蘇檸:“蘇檸同學是從五中轉來的，平時性格比較安靜，今後大家多多關照一下新同學。”
“蘇檸同學，要不你也說幾句，讓大家多了解了解你。”夏陽看向蘇檸，開口提議。
蘇檸沖夏陽點了點，随後看向臺下的同學說:“大家好，我叫蘇檸，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話音落下，臺下就響起同學們低聲的交談聲。
“別說，新同學長得挺漂亮的。”
“是挺漂亮的，不過為什麽會在高三這麽緊張的時間段轉學呢？”
“轉學不是很正常嗎，你們關注的點有點偏了。”
……
在統一的話題下，李子文突然扯着嗓子大喊，成為了另一道風景，“蘇檸，居然有人和購物網站的名字撞了，…哈哈哈，太好笑了~”
蘇檸:“……”
衆人紛紛看向狂笑不止的李子文，無語了。
這家夥的笑點在哪？
幾秒後。
夏陽一拍桌，怒聲直逼李子文:“李子文！你要是再笑就給我抄寫《琵笆行》10遍。”
李子文嘴角一拉，閉嘴不笑了。
安靜後。
夏陽指着許言希身邊的空位，和蘇檸說:“蘇檸同學，你先坐在許言希同學右邊的空位。”
“好的夏老師。”蘇檸對夏陽微微點頭後朝許言希那邊走。
在她快走到時，發覺身後有34雙眼睛死死盯着她看。
是她哪裏做的不對嗎？
為什麽大家都盯着她看？
難道是她背後長花了？
所以大家覺得稀奇了。
在大家的注視下，蘇檸走到許言希旁邊的位置坐下，随後又在大家的注視下掏出書。整套動作下來，蘇檸覺得自己像只被圍觀的猴子。
突然，李子文對着毫無波瀾的許言希大叫，“言哥！你真的讓這丫頭坐你身邊？”
蘇檸:“？”
咋滴！
這座位有人預定了？
全班同學盯許中——
蘇檸看向許言希，小聲問:“這個…座位有人坐？”
許言希笑笑:“沒有。”
聽到沒人坐，蘇檸才放心了。
沒人坐就好。
“言哥！你是瘋了，還是腦子進水了？”李子文再次大喊道，“這丫頭是個女生，女生。”
蘇檸無語了。
女生怎麽了？
你重男輕女啊？
思想真腐朽。
幾秒後。
許言希看向暴躁的人，回道:“我知道啊，那又怎樣？”
“怎樣？”李子文看着蘇檸冷哼一聲，“喂，和你直說吧，我言哥不喜歡和女生做同桌，所以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裏。”
我為什麽要離開？
他不喜歡，我就要離開吧。
學校又不是他家開的。
蘇檸對着李子文微微一笑:“這位同學，你是許同學的嘴替嗎？難道許同學自己不會表達嗎，非要你來替他說。”
“诶你……”
“李子文！擾亂課堂，1000字檢讨，放學之前交到辦公室，”夏陽一記粉筆頭精準砸在李子文亂晃的腦瓜上。
瞬間，李子文耷拉着腦袋，滿眼怒火地盯着蘇檸。
而蘇檸只是對他微微一笑，表示是你自己作的，不怨我。
―
“許言希，教室裏只有你旁邊有空位，蘇檸同學只能坐在那裏。你暫且忍一個月，等月考過後，我們會重新排座位。”夏陽知道許言希對和女孩子做同桌還是有點的芥蒂的，不是因為他煩女生什麽。而是高二上學期時，和他坐同桌的女同學經常騷擾他，一開始他也是溫聲有禮的勸解對方不要太過分了。可是效果只停留了一周，一周過後那位同學的行為越來越過分，後來事情鬧大了，學校把那位同學調到別的班裏，至那以後和他做同桌的都是男同學，很少有女同學。
許言希在蘇檸迷茫又渴望的目光下，看向臺上的夏陽，說:“老夏，我也沒有說我不願意和蘇檸同學做同桌啊，你為什麽老是獨自曲解我的想法呢。”
夏陽:“沒有就好，今後你多照顧一下蘇檸同學，适當表現一下你作為老同學的優勢。”
許言希:“知道了，我會好好表現的。”
在蘇檸看向許言希笑眼迷離的目光時，大家又開始低聲開上了茶話會。
“天啊！這還是我認識的許學霸嗎？居然同意和女生做同桌。”
“不僅同意了，而且還對新同學笑了。”
“我的天啊！學霸要變了，開始食人間煙火了。”
“媽呀！果然長得好看可以抵擋一切，這一點連學霸都逃不過。”
……
這一切，蘇檸聽了，只有無語加無奈。
看來，她的這位同桌不只是長得好看這麽簡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