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蘇大哥，可是看出什麽異常”宋昭見蘇安神情專注，她湊到老太太身旁，打量了一番問道。
“是中毒”蘇安擡手，重新将老太太的衣袖拉下來，一臉篤定的說出診斷結果。
“你放屁，我們兄弟二人，一直都好生侍奉母親，不曾有過別的心思，我娘怎麽可能會中毒”大牛奮起，從袖口處掏出藥渣，扔在桌上，張口欲罵，被宋昭一個眼神凍了回去，縮在一旁弱弱的小聲說道。
藥渣散落，宋昭探頭瞧了瞧，她也能認得其中幾樣，當歸，黨參，麥冬，白芍..都是些補氣血常用的藥材。
蘇安扒拉了幾下藥渣，藥方子沒問題，藥童按照方子，配出來的藥量也沒有什麽問題，可這老太太是怎麽中的毒？
“你娘昨日除了藥可吃過什麽？”宋昭凝思片刻，開口詢道。
“昨日...”大牛細細回想起來。“昨日，我娘回來後，沒吃什麽特別的東西，我媳婦烙了玉米餅子，老太太不舒服，只吃了半塊餅子，喝了點稀粥，服過藥後早早就睡下了，今早，已經過了辰時，我娘一直未起，屋裏也沒聽見什麽動靜，我媳婦進屋一看，才發現我娘已經不省人事了...”
聽大牛這麽說，确實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等等...我兄弟昨個兒送來了些魚，我媳婦見娘胃口不佳，煎了幾條魚，可我娘，也沒吃多少...”大牛猛然想起，急忙找補道。
“玉米，稀粥，魚？”宋昭聽聞，暗自喃喃道。
“你說什麽？你娘昨日吃了魚？”蘇安突然發問，他抓住大牛的肩膀，神情凝重。
大牛吓了一跳，愣愣的點頭。
昨天，老太太來看病時，說起自己近日來有些咳嗽，蘇安便在藥方裏加了一劑麥冬，這麥冬雖是好物，有生津解渴、潤肺止咳之效，但獨獨與魚相克。老太太吃了魚，又服了藥，兩者相互影響，可不就成中毒之像。
“大哥，您莫擔心，老太太沒事，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掌櫃的滿臉絕望地看着蘇安急匆匆朝霜林堂後院跑去，宋昭聽了個半截，好奇心勝得很，跟着他一道去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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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安找了個鐵鍬，沖着黃土地，下鍬便挖了起來。
“蘇大哥，你這是做什麽？”宋昭一臉懵逼，這是要提前給老太太掘墳嗎？葬在霜林堂後院可還行？掌櫃的會不會當場撅過去？
“昭昭，你能幫我打些井水來嗎？”蘇安一面挖着，一面拜托道。
宋昭雖不知這人要做什麽，但還是乖乖聽話，給他打了些井水上來。
蘇安動作很快，到底是種過地的，沒一會兒，挖了将近三尺的深度，待掌櫃的臉色将将堪比老太太時。
倆人端着一碗水進了屋子，蘇安将不省人事的老太太扶起來，大半碗水灌了進去。稍作片刻，老太太劇烈咳嗽起來，接着半彎着腰，開始往外吐褐色酸水。
蘇安未躲及，嘔穢之物沾了一身，酸臭味溢滿屋子，連大牛都忍不住捂住口鼻，他卻似沒看見一般，一直撫摸老太太後背順氣，等她将酸水吐幹淨。
宋昭見此景，一時語塞，連親兒子都嫌惡不已，蘇安又是怎麽克服的，還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不受絲毫影響。
老太太吐淨，飲了兩口清水，臉色逐漸紅潤起來，歇息片刻，整個人雖不複從前精神，但也比來時好多了，只肖得歇息幾日，便能恢複如常。
掌櫃的心口石頭終于落地，五髒六腑也陸續歸位，他暗暗松了口氣，這小蘇大夫，還是有些本領在身上的。
大牛沒成想竟是自己害了親娘，懊悔不已，又因為誤解了蘇安，鬧了好大一通下不來臺，險些要下跪以示感激。
蘇安一把将人托住，“大哥，這可使不得，救人性命本就是醫者該做的事情，蘇某也不過是盡大夫的本分，老太太是有福氣之人，您且帶她回家，好生将息吧。”
一場醫鬧，被蘇安寥寥幾下，扭轉局勢，圍觀衆人紛紛贊嘆，更有甚者，恭維掌櫃的，慧眼識人。掌櫃的被誇得飄飄然，登時覺得自己又行了，他望着蘇安，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仿若有此人在，霜林堂在自己手上，又可以發光發熱了。
回村路上，宋昭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暗戳戳的問蘇安，給老太太喝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蘇安笑笑，耐心的解答道。“那是地漿水，這地漿解中毒煩悶，解一切魚肉果菜諸毒，更解這食物相克之毒，藥方裏有一劑藥材，名為麥冬，最忌與魚通吃，老太太将二者一同服用，這才中毒。”
“那...那你讓我打的井水，所謂何用？”宋昭點頭，繼續問道。
“這地漿水，須得掘地三尺左右，在黃土層裏倒入新打上來的井水，将其攪混澄清，取上層部分，方有解毒之效....”
蘇安一面細細講解，一面手裏還比劃着，堪稱十分嚴謹了。
宋昭拄着臉，聽得認真，額前的碎發被風吹亂，蘇安鬼使神差般得伸出手，将她碎發攏至耳後。
宋昭神色一滞，低眉斂目，被觸碰的耳尖忽的滾燙起來，蘇安也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不妥，忙收回手。
倆人不尴不尬的，一前一後的坐在牛車上，宋昭看着蘇安堅挺的後背，暗罵自己不争氣，僅僅就這？還能叫自己紅了臉，要知道，在前世，她與男生勾肩搭背，互稱兄弟時，都沒有半絲的不好意思。
蘇安心怦怦直跳，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似乎還殘留着宋昭的體溫，忍不住摩挲兩下，這香香軟軟的觸感，令他有些情難自禁。
倆人皆不知對方心思，餘下的路，一陣沉默。
一直到村口。
宋昭實在受不了這般尴尬又暧昧的氣氛，想起昨日之事，幹巴巴開口，試圖緩和一下。
“蘇大哥，我還未來得及謝謝你，昨日，若不是你...”。
“昭昭，你無需向我道謝..”蘇安适時打斷她。
“她未懷孕，本就是事實，明知自己實情，卻強潑髒水于你身上，行徑實屬惡毒，我盡我醫者本分，還你清白，沒得叫他們一面之詞，毀你名聲，是我應該做的。況且，我從來都知你是個好姑娘，也相信你不會做出這般陰惡之事，如此，既然有我在，豈會叫人欺負了你去。”
宋昭微怔，心頭浮上陣陣暖意。這無條件的信任，以及無原則的維護，放在誰身上都扛不住，何況是她呢。
“蘇大哥，這事原本與你無關，你其實可以不用出面，趟這渾水的。”宋昭別過臉，雙手不自然的磋磨着衣角。
“昭昭，我不能眼睜睜的見你身處險境，置之不顧，也不想做你身邊無關緊要的一個人。”蘇安小心斟酌言道，生怕說的重了，将人吓跑，得不償失。
“你于我并非無關緊要之人，我對你也并非沒有一絲情意，之前不曾考慮，只是覺得人生苦短，如果僅僅嫁作他人，困于一隅，實在不是我想要的，如今...如今得你處處相護，又覺得，餘生若是有這樣一個人，這日子也有盼頭。”
宋昭是個爽快人，最見不得，別人扭扭捏捏，尤其是對待感情之事，相互試探，權衡利弊。既然蘇安待她之心從未變過，何不嘗試一下。
蘇安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耳聞。
他原是做好了一輩子默默守護在她身邊的打算，何曾奢望過自己這一廂情願的情意能得到昭昭的回應。
“昭昭..你...你能再說一次嗎？”蘇安磕磕絆絆的開口，既是想再确認一番，又生怕眼前是他一場美夢，醒來後依舊是空無所有。
宋昭臉騰地紅了，這個傻子，剛才話趕話的，眼一閉心一橫，就說出口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這會兒哪還剩下什麽勇氣，再将那不害臊的話說上一說。
她紅着臉拽起自己的背簍，轉身就想要逃。
“昭昭，別走。”蘇安伸手将她攔下，他不能再看着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宋昭被他困在板車旁邊，不敢同他對視，臉瞥向一旁，巴巴看着老黃牛的尾巴甩來甩去。
蘇安摸摸她紅的發燙的耳垂，宋昭身子一僵，一時難以适應這般親密的舉動。
“昭昭，你可以嫁給我嗎？”蘇安俯身，湊近她耳旁，溫聲問道。
熱氣撲到耳邊，宋昭渾身發軟，要這麽快嗎？古代人都直接跳過戀愛這個環節嗎？剛剛表明心意就求親可還行？
“蘇安..你這..太..太快了...”她臊得沒臉，想要将人推開，推了兩下，這人紋絲不動，就....就很離譜。
“昭昭，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娶進門，你這般好，我只想把你藏起來。”蘇安幾乎要将她抱進自己懷裏，又擔心此時太過唐突，得不所償。
宋昭鑽了空子，背簍都來不及拿，撒丫子往家裏跑。
蘇安望着她被自己吓得“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噙笑，也是時候該叫張媒婆上門求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