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甜番外
甜番外
六年後,華晴宮裏。
雖值冬日,但殿內一片暖意,銀骨炭在炭盆裏發着幽幽的紅光,地龍也燒得火熱,殿中還彌漫着清淡素雅的沉水香。
殿裏來往的宮婢皆穿的單薄,皇帝章韞也只穿了一身竹紋墨藍色春衫,他兩指執着一枚黑子,一手在下巴摩挲了兩下,便将棋子落在了棋盤上的一處,擡眸看向薄言。
薄言則裹在一身銀色狐毛大氅中,手中還捧着一個湯婆子,一張小臉熱的通紅,她幽怨地看着面前地章韞,嘟着那張櫻桃小嘴。
“陛下,薄言好熱。”
章韞憋着笑意,裝出一臉正經的神色看向她。
“诶,忍一忍,太醫說了,要驅驅寒氣,你多冒些汗,這樣寒氣才能出來。”
薄言将那雙清澈的眸子瞪得滾圓,氣鼓鼓地剜着章韞。
“陛下分明是在公報私仇!”
今晨她趁着章韞上早朝的功夫拉着香蘭一起到殿外堆了好久的雪人,一時玩的盡興連累贅的狐裘大氅都給解了下來,結果今日章韞下朝早,被他抓了個正着,一摸她凍得冰涼得手,就沉着臉把她拎回了殿內,将周太醫叫來診脈。
周太醫捋着白胡子,凝神替薄言搭了會兒脈,就向皇帝回禀。
“陛下,娘娘并無大礙,風寒沒有入體,一會兒喝碗姜湯再捂一捂就好了。娘娘這些年養的不錯,體內的寒氣已驅的差不多了。”
章韞這才放心下來,讓周太醫退下了。
而後便讓人給薄言裹了狐毛大氅,給她灌了湯婆子,又命人擺上了三四個炭盆,把這殿裏燒的火熱。
于是這一整天薄言就被這般捂着,被章韞逼着喝了十幾碗姜湯。
薄言素來不喜食姜,這姜湯的味道她聞着就想吐,她每每擡眼觑着章韞,希望他松松口,但見他仍沉着一張臉,用威脅的眼光看着她,薄言也只得認命地捏着鼻子,往口中灌去。
章韞聽罷,眯着鳳眼,勾着嘴角沖她笑道。
“哦?私仇?朕與你有什麽私仇?還是你今日做了什麽對不起朕的事了?”
薄言只得認命得耷了腦袋,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沖章韞柔聲道。
“薄言知錯了,陛下就饒我這一回吧。薄言保證日後絕不再犯。”
說着說着還立起三根手指舉在耳旁,一副信誓旦旦的小模樣。
章韞見她這副小模樣,才松了口,揚眉沖薄言指了指棋盤。
“若你贏了這盤,朕就準你解下大氅。”
薄言只好執起一枚白子,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才落下棋子。
章韞看了看,嗤笑一聲,将一枚黑子落下,而後得意地将被包圍了的白子拾撿出來。
“不行!方才那子不算!重來重來!”
薄言按住了他的大手,止了他的動作。
“不許耍賴!”
章韞才說完,擡眼便見薄言嘟着嘴,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他,搖晃着他的手臂撒起了嬌。
他只好無奈地收回了手。
薄言這才笑嘻嘻地将白子重新擺上。
“父皇!母後!你們快來看!”
章煦清脆的聲音從書案那邊傳來。
章韞和薄言這才起身去看,薄言也趁機将那大氅偷偷扯下了。
“煦兒,怎麽了?”
章煦将手中的一張畫紙攤開,拄着小腦袋低頭看着,一臉好奇。見薄言來了,才擡頭道:
“母後,你瞧這畫上是不是父皇呀!不過父皇怎麽穿的和兒臣身邊的德安公公一樣呀!”
薄言湊上去一瞧,“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煦兒好眼神,這畫上啊就是你父皇。”
“那父皇怎麽穿着太監衣服啊?”
薄言一時笑得岔了氣,顧不上回答。
章韞湊近一看,這不就是當年他哄薄言時被她逼着畫下來的那張麽,一時羞惱,臉上有些挂不住,沉着臉訓斥起來。
“朕讓你在這練字,你怎偷起懶在這裏看畫!”
章煦才不怕他,只要有他母後在身邊,他父皇就是只紙老虎。
“兒臣都練的差不多了,只是歇歇手,閑來無事随意一翻就看到了這幅畫。”
章韞将一旁的宣紙拿過來看了一眼,的确練的不錯,不過眼下可不是誇他的時機。
“練字在恒,要精益求精,別看那畫了,繼續練。”
章煦可不吃他這一套,他沖章韞扮了個鬼臉就躲到了薄言背後,仰頭笑着對薄言說道。
“母後,依兒臣看,那畫應是父皇惹母後生氣時畫來哄母後的,眼下是惱羞成怒了。”
薄言一聽笑得不行,摸着他的腦袋寵溺地說道。
“你這個小機靈鬼兒。”
“你這小子是不是皮癢了!還不來練字!”
章韞說着就沖章煦揚了揚手,作勢吓唬他。
章煦将整個身子都躲到薄言身後,只探出個腦袋向章韞吐着舌頭。
“父皇的字也沒那麽好,兒臣聽說當年父皇的字還是母後教的呢!兒臣要明日跟着母後練!”
章韞見他這古靈精怪的模樣,一時也覺得好笑,但還是沉着臉說道。
“不練了就早點回寝殿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念書。”
“是啊,煦兒,早些回去睡,明日還要早起呢。”薄言說着便朝外揚聲道,“香蘭,帶煦兒回去休息吧。”
香蘭走了進來,拉起煦兒的手哄道,“太子殿下随奴一起回去吧。”
章煦這才撇撇嘴,跟着香蘭走了出去。
一邊走一邊低聲嘟囔着。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父皇是想要和母後做羞羞的事,嫌兒臣礙眼呢!”
章韞聽了一時又好笑又氣惱,準備将他拉過來收拾一番,卻被薄言笑着制止了。
章煦出了殿,蹦蹦跳跳地走了一段路,就搖着香蘭的手問道。
“香蘭姑姑,你說是皇上大還是皇後大呀。”
“回太子殿下的話,當然是皇上大呀。”
“那為什麽父皇總要聽母後的呢?”
香蘭噗嗤地笑了出來。
“等太子殿下日後有了太子妃就會明白啦。”
“太子妃?就是娶媳婦呗。你這樣一說我就懂了點兒,要是我将來娶了盈兒妹妹,我也會聽她的。”
“盈兒?太子殿下見過她?怎這麽快就喜歡上了?”
“見過,有次靜玉姑姑帶她來拜見母後時我見了她一面,她可真好看,圓圓的臉蛋兒,笑起來還有兩顆小虎牙,可愛極了,眼睛嘛,就像西域的葡萄那麽大,诶,靜玉菇菇你見過葡萄嗎,大概有這麽大”他說着還拿手指比劃起來,“等來年能吃葡萄的時候,我要送給蔣太傅些葡萄讓他帶回去給盈兒吃,她一定會喜歡吃的!”
靜玉生産後,章韞本想放她出宮為她指一門親事,靜玉卻說一時也沒有心儀的人便留下來了,後來有次與當時還是禮部郎中的林鶴如在宮裏見了一面,兩人便看對了眼,由章韞做主為兩人賜婚。再後來,章韞發現林鶴如此人雖然年輕,但才華橫溢,人品也貴重,多有重用,其政績卓然,連連高升,而後章韞還讓他做了太子太傅,教習煦兒功課。
“好好好,等回頭我告訴娘娘,讓她來年給你留幾串葡萄。”
“嘻嘻,香蘭姑姑最好了。回頭我讓母親也給你指一門好親事,我前天還聽母後同父皇說你年紀差不多了,要給你物色人選賜婚呢。”
“诶,太子殿下,你可別說了!”
香蘭聽了一張臉都紅透了。
華晴殿內,章韞沖薄言抱怨着。
“你瞧瞧你兒子,如今被你寵的,一點兒都不怕朕。”
“我瞧着我兒子挺好的,讀書也用功,如今還小,頑鬧點兒正常。倒是你,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總是虎着臉吓唬他。”
“哼,誰讓他當年在肚子裏時那麽折騰你,朕看見他就來氣。再說了,這兒子要嚴着養,将來還要繼承朕的基業呢!”
“你的意思是我若給你生個公主,你便寵着了?”
“朕可不許,你當年生煦兒的時候差點兒把朕吓死。”
“诶,周太醫今日不是說了麽,我體內的寒氣已除得差不多了,可以懷胎了麽。”
“不行,朕舍不得你遭罪。”
“哎呀,陛下。我想多生幾個給煦兒做個伴兒,熱熱鬧鬧的多好。”
她說着還用鼻尖往她臉上蹭着,撒起了嬌。
章韞覺得臉上酥癢,身上也燥熱起來,一把将她橫抱而起,朝床上走去。
“嗯?陛下要做什麽?”
薄言猝不及防被他騰空抱起,本能地攬住了他的脖頸。
“你不是說給朕生個公主麽?”
章韞沖她挑着眉,壞笑道。
薄言聽罷咯咯地笑了起來,清脆得像夏日裏的白瓷盞磕碰着的聲音,将手臂圈的更緊了。
帷幔落下,便是一夜的溫柔缱绻。
夜半的時候,殿外簌簌地下起了雪,一時靜谧的很,只餘雪落枝頭的聲響還有殿內熟睡着的兩人均勻的呼吸聲。
他們啊,在一同做着香甜的夢。
無論曾多麽艱難,請相信,總有一天,會那麽一個人不嫌棄你滿身的泥濘,向你伸出溫暖而有力的手,将你拉出來。
而後,用一生的溫柔撫平你曾經的傷痕。
在那之前,堅強一點。
後面還有兩篇穆涉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