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心軟
第33章 33 、心軟
林知雀長睫發顫, 氣息随着他的靠近而凝滞,脊梁抵在粗糙的窗臺上,背對着耀眼奪目的春光。
光線透過柔軟耳廓, 絲絲縷縷映照在他們身上,耳根曬得發燙, 緋色悄無聲息地蔓延。
她緊抿櫻唇,杏眸水光潋滟,焦急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打轉,一下都不能動彈,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裴言淵靠得太近太近,迎着陽光, 連臉頰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鴉羽般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下投射一小片陰翳,襯得他目光愈發深不可測。
他側過頭, 鼻尖從她臉頰擦過, 鼻翼似有似無相貼, 薄唇僅僅相距一寸。
只要挪動一下,無論她朝哪個方向, 是無意還是存心,都會自然而然地貼上去。
他纖長眼睫從她臉頰上掃過, 酥癢順着肌膚傳到心底,林知雀渾身一哆嗦,緊張地蹙着眉心,喉間不禁滾動一下, 僵化的思緒盡力轉動。
這家夥......到底想做什麽?!
明明方才還好好地, 他冷漠地寒暄,還問起頸間玉墜的來歷, 并未有什麽異樣。
她不過是照常回答,催他快些考,以免耽誤後面的教導。
怎麽他似是受了刺激,倏忽間變了個人一般,一切都帶着不對勁的意味。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林知雀無意間極輕地悶哼一聲,想要掙開他的力道,忽而想起他們尚在考驗之中。
上回裴言淵一片苦心地教導她“想要接近心上人,就不能拒絕他的靠近”,重點是後半句話,不能對他人的接近有所反抗。
這大抵是那次“懲罰”的用心之處,只有不能反抗,才能漸漸學會不去反抗。
Advertisement
結合之前的考驗,她現在若是掙脫,便是學得不好,他定要好好懲罰。
可是......他從未說過,會靠得這麽近,考得這麽真。
林知雀良久不敢呼吸,垂眸凝視他淺緋的唇,指尖不住地打顫。
為何他還在靠近?
一點點,一寸寸,不經意......
他該不會,真的要吻她吧?
思及此,林知雀心底驟然一空,仿佛有什麽未曾觸碰的地方被揭開,心髒突然劇烈地跳動,“咚咚咚”撞擊心房。
她像是初生的稚兒,懵懂茫然地打量從未見過的世界,慌亂無措中,似乎摻雜着難以言語的情緒。
似是期待,卻并非期待。
氣血上湧之時,本能地感到激動與刺激,不自覺地朝着新奇的事物傾斜,卻在最後一刻被理智拉住。
如同雨季漫山遍野的洪水,與高高的堤壩生死決鬥。
每次即将沖破的時候,總會退卻幾步,只有細微的水流從縫隙劃過。
林知雀有片刻失神,摸不清這種奇妙的感覺從何而來,內心立刻教訓自己一通,順道嘲諷了好幾句。
真是昏了頭,她被這家夥攥在掌心,怎麽可能期待呢?
她在期待什麽?有什麽可期待的?
遇上這種事兒,應該大喊救命,拼命逃跑才對!
仔細想來,她與裴言淵關系特殊,有些事情一言難盡,但最初并非如此。
那時她挎着食盒走進竹風院,他連扶她一把都不願意,她也謹記男女大防,不敢逾矩半步。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似乎都變了,直到如今的關系?
應該是她求他教導,而他借此名義,總是占她便宜。
為了安撫她,還打着嚴師的旗號,送她東西,哄她開心。
欺負她懵懂無知,記性也差,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步步為營。
現在裝不下去,原形畢露,把羔羊養肥了,就想一口吞了!
林知雀恍然大悟,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哀戚地紅了眼眶,唇瓣打了個寒戰。
虧她還把這家夥當個好人,簡直是豬油蒙心,瞎了眼睛。
這麽看來,他不比侯爺好到哪裏去。
她不過是從豺狼手上,轉移到惡犬口中。
可憐她二八之年,未婚未嫁,大好年華,就要被這家夥糟蹋。
林知雀不甘心地攥緊拳頭,想用盡力氣與他拼了,但終究勢單力薄,連他的掌心都不能掙脫。
甚至,他感受到她的掙紮,陰沉眸光幽若深潭,警告地擡眸。
她鼻尖一酸,默默在心底抹淚,唯一的理智讓她洩了氣。
哪怕她再努力,也不可能逃離他的掌控。
況且,教導到了這一步,撕破臉就會前功盡棄。
她不僅會得罪二公子,還不能繼續讨教,連侯爺也抓不住。
最終會兩手空空,一無所獲,是否會被趕出侯府也未可知。
寒意從心底升騰而起,林知雀咬緊牙根,僵硬地伫立原地,大義凜然地閉上眼睛。
罷了罷了,誰讓她這麽倒黴,遇上的這對兄弟,不是狼就是狗呢?
既然走投無路,她只能與命運和解,總不能抹脖子吊死吧?
她就當是走在路上,被不懂事的小狗咬了一口,還恰好咬在嘴巴上。
難不成人被狗咬了,還要咬回去嗎?
很顯然不是。
反正侯爺不知道,眼下裴言淵不明她的身份,只要不得罪他,暫且安然無恙。
至于以後.......她眼下清白不保,哪還能想得到以後!
林知雀內心長嘆一聲,就當是個木頭人,看不見也聽不到。
心中不斷默念方才那些話,努力欺騙自己,淨化心靈。
裴言淵頗有興致地凝視着她,如同碰上美味佳肴,不舍得一口囫囵吞下去。
他腦袋又側了幾分,挺立鼻尖抵住她柔軟臉頰,唇瓣找到最貼合的位置。
春光明媚,他颀長身姿閑散立着,輕而易舉将她包裹其中。
他修長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僅需一只手就讓她難以逃脫,分明的指骨與她粉嫩的指尖形成鮮明對比。
遠遠看起,一道身影俊逸深沉,一道乖軟嬌小。
兩道身影藤蔓般纏綿環繞,緊緊相貼,難舍難分。
她不禁向後傾倒,半邊身子露出窗臺,他亦如影如随,胸膛下的半邊身軀,每一寸都嚴絲合縫。
屋門沒有關,嘉樹趴在門外,将這一切盡收眼底,驚得下巴脫臼。
他趕忙用手托住下颚,嘴角裂到耳根,捂着嘴沒有笑出聲,滿意地點點頭。
不愧是他家公子,動作就是迅速,不像那些野男人不三不四,拖泥帶水。
身後傳來鐵籠晃動的聲響,大聰明眼睜睜看着,似是明白了什麽,激動地立起頭冠。
它眨巴幾下眼睛,撲棱着肥碩翅膀,羞澀地捂住雙目,埋在羽毛中不肯出來。
嘉樹生怕它壞事兒,小聲斥責幾下,讓它安靜些。
奈何小家夥到底不是人,根本沒懂他的意思,仍倔強地捂着眼睛。
他只好悄咪咪走到鐵籠下,冷不丁整個兒拎起,揣在懷裏飛速離開現場,給公子和姑娘留下足夠的空間。
裴言淵目送窗邊的人影一閃而過,隐約看見一抹白色無效反抗,不經意彎了唇角。
養了這倆家夥,終于能識相了。
他徹底放下心來,把所有視線傾注在眼前的姑娘身上,卻忽而覺得有些奇怪。
她的面容緊繃,蹙起的眉心盛滿苦惱,雙頰緋色漸漸淡去,變成膽怯委屈的白,連手上的力道也松開了。
仿佛乖巧逼真的人偶,不會拒絕,任他擺布,卻不會有回應。
裴言淵不悅的凝眉,眼底剎那間閃過一絲懷疑,動作放緩了不少。
她這是......不願意嗎?
為什麽不願意?
她不是向來愛慕于他,連婚姻大事都能許諾,怎麽連這點枷鎖都不能沖破?
他的目光向下,落在精巧貴氣的平安扣上,忽而冷笑一聲。
難道是有了別人,她心志不堅,開始動搖了?
想到這些,裴言淵眸光一凜,眼前走馬觀花般閃過青衫書生與她的一幕幕,壓抑心底的怒氣驟然上湧。
不就是個白面文生麽?看上去文文弱弱,亂世之中根本護不住她。
她到底看上那人什麽,竟敢違背心意,抗拒他的靠近?
明明是她先來招惹,勾着他步步深入,對他千百般好,才讓他有那麽一點上心。
現在有了新歡,就對他置之不理,如廢子般丢棄一旁嗎?
思及此,裴言淵心底蹭的一下冒上火氣,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重了許多,硬生生掐出紅痕。
垂眸望着她的唇瓣,嫣紅綿軟近在咫尺,如同芳香四溢的花瓣,誘惑着人采撷。
驀然間,他想狠狠折下花瓣,懲罰般撕扯、啃咬。
讓甘甜汁水化在唇齒間,順着緊貼的唇瓣滑入頸間,滴落在緊貼的身軀上。
這個念頭一出,立即如夢魔般糾纏着他,占據他整個腦海,鼓動每一根神經,眸光愈發銳利。
他再也無法抑制,下定決心般托住她的後背,氣息灼熱地向前傾。
恰在此時,她眉心一皺,不知感受到了什麽,喉嚨裏發出一聲嗚咽。
她不敢反抗躲閃,也自知逃不掉,認命地渾身發抖。
如同驚弓之鳥,連看他一眼也不願意,濕潤的眼角滲出淚珠。
那滴淚順着臉頰滑落,砸在他發燙的手背上,猛然間扯回他的思緒。
裴言淵下意識擡起手,輕柔地用掌心拂去,一片鹹澀在心底化開。
他如夢初醒地錯開目光,眉心緊緊擰起,強行拉回溜走的理智,荒謬地別過頭,嘲諷地幹笑。
剛才,他到底想幹什麽?
明知她不願意,卻想奪走她的一切,親眼看着她反抗、哭泣,卻又無能為力嗎?
他甚少沉溺情緒,為瞬間的情緒操控,為何會有這種念頭?
究竟是因為一時生氣,還是.......确實有些在乎她?
這個問題讓他頓時有些質疑,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她身上,試圖尋找答案。
如果是後者,她得知後,是否會對他失望?
無數的困惑環繞,裴言淵可笑地發覺,他竟會有下不去手的時候。
甚至想到她滿心純粹的愛慕,被他侵犯後哭得傷心欲絕,難得産生一絲愧疚。
他向來行事狠厲,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也甚少猶豫不決,更不可能有所更改。
她是第一個。
裴言淵凝望她寧死不屈的模樣,愈發覺得好笑,悄無聲息地錯開腦袋,低頭咬在她的脖頸。
聽到身下之人嘤咛一聲,手忙腳亂地掙紮時,他卻報複般下口更狠。
直到她呼吸急促,抽抽搭搭趴在他肩頭,才稍稍松開幾分。
罷了,這回先饒過她。
待到他們名正言順,他再狠狠要回來,加倍地索取補償。
到時候,她在再無理由拒絕,他也絕不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