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謂天道
所謂天道
【二十一】
楚瑜不知道百裏岚又犯了什麽病，這幾日總找她的茬，就好比現在，說話也陰陽怪氣。
“又要出門？你這幾天是在外面生根了嗎？周末也不在家呆着，這麽不屑和我們待在一起？”
百裏岚抱着雙臂，斜倚在玄關邊的牆上，臭着一張臉。
楚瑜倒不惱，笑嘻嘻說了句：“今天有點事嘛，要出去一趟，你們要在家乖乖的哈~”
昨晚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約到了宋衍，她現在的心情那跟上了天似的，美滋滋的。
都說女人的腦補是強大的，特別是像楚瑜這種單身了二十幾年的“貴族”，只是男神的一個眼神，她就能立馬腦補出自己和男神的孩子該叫什麽名字，将來該上什麽大學。
為了約宋衍去今天的畫展，她可是做足了功課。知道宋衍鐘情藝術，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各種名畫的百度資料裏苦讀，就算是囫囵吞棗，也要拼了命去迎合男神的愛好，刷到男神的好感度！
不止如此，她還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裙子，老早就起來敷面膜，化妝打扮，謹慎小心的就像是赴往高考戰場。
雖然她對自己的化妝技術很有信心，但一想到待會兒要見男神，難免有些緊張。
楚瑜清咳了一聲，站直了身子，看向百裏岚，問：“百裏，我今天看起來怎麽樣？”
百裏岚冷冷瞥了她一眼，頂着她期待的目光，面無表情道：“醜死了。”
“……”
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秒，楚瑜哦了一聲，略有些失望。
到底是緋十三嘴甜，他趴在沙發靠背上，望向玄關這邊，朝楚瑜道：“小魚兒，你別聽死魔頭胡說八道，你今天可是個大美人兒，小呆，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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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同樣姿勢趴着的小呆點點頭，接過緋十三的話：“楚、每天、都、美。”
緋十三驚奇地看了眼小呆，他原以為這家夥只是會呆頭呆腦地點頭說是，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比自己還會撩？
楚瑜自是被這兩句話誇得高興，她羞澀地捂了捂嘴，邊穿上鞋往外走，邊朝他們揮手：“那我出門啦。”
上一秒門被合上，下一秒，客廳裏的氣氛就瞬間改變。
緋十三轉過身，翹着二郎腿繼續看他的電視，卻又像是不經意地涼涼開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小魚兒這麽開心呢，原來這就是女人戀愛中的模樣，啧啧，真是叫人羨慕。”
正在咔擦咔擦嗑瓜子的小呆停下動作，扭過頭看向他，一字一頓地問：“什、麽、是、戀、愛？”
緋十三挑了挑眉，故意拖長了音調，說：“戀愛啊，就是兩個人在一起牽手、擁抱、接吻……”
話還沒說完，玄關處的門突然“嘭”的一聲被人大力關上，震得整個房子都好像顫抖了一般。
緋十三扭頭朝玄關處望了一眼，啧啧兩聲，卻是早就見怪不怪，轉過身準備繼續看他的劇，卻不經意瞥見已經呆滞的小呆。
小呆端坐在沙發上，雙手覆在腿上，原本蒼白的臉色此刻竟染上了薄薄的紅暈，他嘴中反複呢喃着：“接、吻……”
緋十三抽了抽嘴角，戳了戳他的腦袋：“喂，呆子，回神了。”
戳了好半天也沒有反應，緋十三無奈放棄，他搖了搖頭，滿心嫌棄。
鬼族也是時候換個培養繼承人的方式了，這教出來的都是個什麽呆子，傻不拉幾的。
一直閉目打坐的清止這時擡起了眼，他瞧了眼一臉幸災樂禍的緋十三，就是冷淡如他，面上也染上了幾分無奈的神色：“百裏生性易暴怒，你這麽激他，不怕他做出越界之事麽？”
緋十三嗤笑了一聲，不以為然：“仙君此言差矣，死魔頭再暴躁，遇見小魚兒，還不是一樣無可奈何。再說……”他頓了一下，眼中興味更濃：“能讓不可一世的魔尊體驗這人世的愛恨情愁，豈不妙哉？”
清止他皺了皺眉，語氣竟有幾分嚴肅：“人魔殊途，天道如此，你莫要胡來。”
“天道啊，”緋十三輕輕呢喃了一句，他看向清止，嘴角斜斜勾起，面上早不複方才的柔和表情，妖冶的金眸中也帶着幾分銳利。
“只可惜，本王從不信這狗屁天道。”
【二十二】
楚瑜趕到畫展時，遠遠就看見站在門口等着自己的宋衍，她剛要走過去打招呼，幾乎是同時，一個女聲突然響起，讓她硬生生收回了邁出去的步子。
“宋衍？”
染着金棕的卷發女生走到宋衍面前，面上難掩驚訝，但更多的是找到同好的歡喜：“還真是你啊，你也喜歡這個畫展？”
見到來人，宋衍微微一怔，眉眼彎起：“是鐘師姐啊，好巧。”
鐘欣楚大大咧咧拍了拍他的手臂：“喊我名字就好，都畢業幾年了，還叫什麽師姐，都把人給叫老了。”
宋衍垂下眼應了一聲，唇角止不住上揚：“那……小楚？”
鐘欣楚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又擺擺手，說：“哎随你怎麽喊，不過你怎麽站在這不進去？等妹子？”
宋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手機提示音打斷，他打開手機，上面赫然是楚瑜的消息。
因為家裏突然有急事不能來麽……
宋衍微微蹙眉，直到鐘欣楚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兩下，他才回過神，擡頭笑道：“被爽約了。”
鐘欣楚啊了一聲，随即抓着他的手臂邊往裏走邊說：“沒事兒，正好我也一個人，師姐陪你一起看！”
“不是小楚麽？”
“哎？随你怎麽喊啦！”
二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楚瑜這才從拐角處走出來。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裏廳，她垂下了眼，握着手機的手用力得關節都泛白。
她以為自己終于能和宋衍說上話，就算是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會努力去争取，然而在宋衍看向那個女生的時候，她就知道，萬分之一，始終是萬分之一，不敵那九千九百九十九。
因為宋衍看那個女生的眼神，和她看宋衍的眼神，一模一樣。溫柔之中藏匿着小心翼翼的愛慕，有期待，也要不安。
原來，她努力去迎合的那個人，也和她一樣，同樣是在努力迎合另一個人。
楚瑜死死咬着唇，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她不能哭！不過是失戀了，有什麽好哭的！她還化着妝呢，哭花了妝多丢臉！
楚瑜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淚，轉身就想走，卻忽然瞧見馬路對面站着一個人。
四目相對，視線相接。
楚瑜才憋回去的眼淚嘩地一下又要出來了，她癟着嘴，眼淚汪汪地望向那人，滿臉委屈。
百裏岚走到她面前，語氣難掩嫌棄：“真是麻煩。”說完，他将一方布巾蓋在她頭上，把她往自己懷裏一帶，說：“這下不怕丢臉了，哭吧。”
這句話就像是打開了匣子的開關，楚瑜埋在他胸前，雙手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大哭出聲。
“嗚嗚……我還沒開始戀呢，就特麽失戀了……百裏，我好難過……我整整六年的暗戀啊……嗚嗚嗚嗝……”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頭上蓋着黑色方巾的女生埋在男人胸前痛哭，而男人雖然面露不耐，雙手卻依舊将女生護在懷裏。時有路人側目，男人就一個眼刀飛過去，吓退那些想要看戲的人。
【二十三】
楚瑜總算是知道了傳說中的“傷心到打嗝”是個什麽體驗，但她現在卻沒心情去網上嘻嘻哈哈分享這無聊的遭遇。
不想這副狼狽模樣回家，她找了個地方洗幹淨臉，巴巴求着百裏岚，陪她在路上晃蕩，一直晃蕩到了晚上。
為了感謝今天格外好心的百裏岚，楚瑜決定給他買兩支他肖想許久的冰淇淋。她吸了吸鼻子，說：“百裏，我去對面的便利店買點東西，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本座也去。”
“不用了不用了，”楚瑜連忙擺手，“今天也走了一天了，你在這歇會兒吧，我馬上就回來，很快的。”
其實她還要去便利店買點其他東西，算了算日子，她親戚也快要光顧了，得買點存貨屯着。要是百裏岚跟着去，她怕像上次在藥店一樣，鬧出烏龍。
一想到藥店，宋衍……
楚瑜逼回眼中的酸意，加快腳步朝便利店走去。
百裏岚斜倚在路邊的路燈下，盯着她的背影許久，不知在想些什麽。
買好東西，楚瑜提着袋子走出便利店，卻忽然發現便利店外竟然變了一個景色，方才的大馬路此刻變成了一片陰森森的樹林。
難道是她開門的方式不對？
楚瑜轉身，想回到便利店，卻赫然發現身後空空一片。
竟是什麽也沒有！
樹葉突然唆唆作響，然而現在沒有一點兒風吹過。
正這時，她忽地瞥見地上投出的陰影，楚瑜心裏一驚，連忙轉身後退，堪堪躲過身後突然出現的人的一擊，卻也因為重心不穩而跌倒在地。
長相魅惑的男人舔了舔唇，朝她陰森森地笑：“小可愛，終于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