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導師名單
導師名單
“顧止,那檔音樂綜藝你有意向去嗎?重要的信息我以文檔形式發你了,看到後盡快給我答複。”經紀人陳麗發來語音時,顧止正躺在酒店裏百無聊賴地看着電視。
聞言點進那個文檔,眼光一下子就被“已确定邀請導師:白辭”這幾個字吸引住了,說得再詳細點,不過是因為“白辭”這兩個字。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顧止出神地想。他思考問題時總是垂着眸子,餘一些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在上翹的眼角。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回想那人的樣貌,拿自己沒什麽辦法地笑了笑,顧止低頭在對話框裏斬釘截鐵地敲下“去的。”
陳麗此時恰好會議結束,看見顧止發來的消息,有些意外。
顧止是她帶了七年的藝人,陳麗清楚他是面熱心冷的性子,一向不喜歡與人交際。盡管他在熒屏上給人呈現的狀态是十足的社交牛·逼症,與誰都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但其實沒和幾個兒人真正地交過心。
雖說這次接的是個音樂綜藝,但綜藝總歸是要有綜藝效果的。況且這次請的導師是一水兒的業界前輩,顧止作為新人導師必定得擔當起活躍氣氛的任務。
除此之外,即便顧止已具備了作為新生代導師的實力,還是很有可能會被一些黑粉抓了話口吐槽德不配位,總之,參加《音悅》在可以增加自身知名度的同時也會碰上許多麻煩,并不是個純獲利的好差事。
不過,自家藝人都開金口去碰硬石頭了,拿捏好“建議者”身份的陳麗也沒必要多說,回了個“那行”就着手去整理顧止的檔期以及和節目組交接。
《音悅》是一檔一直都有的衛視節目,最初播出的時候很受全民追捧,但由于後來出現資·本亂炖、黑·幕百出、選手黑料一打的情況,于是逐漸被其它選秀類節目壓得毫無波瀾了。
但這兩三年來,《音悅》換了位新人導演,節目從正經的競技風格轉變為頗有生活情調的音樂綜藝:每期依舊有着音樂技術的比拼,但一堆選手和導師被聚攏在同一棟宿舍樓裏生活、暢聊音樂,在細水長流的生活中将一些新興的音樂人介紹給大家,這顯然就有了看點和情感上的共鳴。畢竟,可供娛樂并且可供觀賞的綜藝銷路一向是不會太差的。加之節目肯花錢請業界大佬,篩選的選手品質也都有保障,又沒有亂七八糟的劇本,于是《音悅》自然而然地再次火了。
顧止這次之所以能被邀請,很大程度上源于那位新人導演的魄力。
然而這些顧止也沒打算去深究,好事碰上自己了自然就接住,其它條理門道的陳麗姐會幫他仔細剖析。他現在一個人滿顆心都聚焦在白辭回到內地的消息。
急切地去看微博熱搜,果然#白辭回歸#的消息挂在第八條文娛熱搜榜上。想也沒想地點進去,顧止一眼就看到了媒體或是站姐拍攝的照片裏被一堆人簇擁着的那個人。他找到一段點擊量最高的視頻,點開:視頻裏的焦點穿着寬大的灰色運動服,不大的臉被白口罩和壓低的棒球帽擋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雙笑得彎彎的眼睛露出來。
“白辭!”視頻裏有個女聲在喊,應該是粉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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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于是湊近了屏幕,像是方便為了聽清一旁人的話。原本彎着的眼睛恢複了平時下垂狗狗眼的樣子,圓圓的瞳孔裏閃着碎芒。
“這次回來會久待麽?”女生用力地在嘈雜的人聲裏扯着嗓子問道。
白辭很輕地眨了下眼,長長的睫毛掠過空氣,很認真地交待道:“嗯…公司的意思是以後我就待在總部混飯吃了。”他說話的嗓音和他看起來大學生似的臉不太符合,總給人一種老幹部在作報告的感覺,又夾雜着北方的口音,像是下一秒就要去鄉村大舞臺上講一段快板,但很溫潤親和。
話落,一旁的人群都很高興地嚷嚷,因為這話的意思是白辭要在大陸永久性打工了。
“那…那,最近會有什麽安排,可以透露嗎?”一個激動地有點打顫的聲音繼續追問道。
那人擡了擡頭,對着鏡頭壓了壓帽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害羞了,白辭不太自在地把臉側開了些,說:“應該能說吧…會接一個綜藝,馬上開錄,辛苦大家到時候來捧個人場。”
視頻戛然而止,許是人群擁擠,畫面飛快地掃了遍全景,最終落在青年那截修長的脖頸上。
顧止把這視頻來來回回地看了許多遍,視線久久地落在白辭脖子的那顆棕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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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白辭終于擺脫了人群被經紀人護着上了專車。他隔着車窗朝外面看着自己的人擺了擺手,眼睛亮亮的。
車子很快把那陣轟動甩在後面,白辭連忙扯下口罩,長長地籲了口氣,把頭重重地壓在椅背上。坐在副駕駛座的劉特瞅他那打了一架似的樣子,笑道:“沒想到粉絲這麽熱情吧。”
白辭活動了下剛剛挺得板直而發酸的後背,一面打了個哈欠,一面含糊着說:“有點不太習慣,怎麽說也是三十歲的鹹肉了,還跟當時剛出道一樣被一群小姑娘擁着,太膩歪了。”
劉特通過後視鏡看到他不自然的樣子,調侃道:“還是這幾年活動參加少了。”
白辭把嘴角往下拉平,沒搭理他。早起坐飛機的疲乏滞後地蔓延上來,他有氣無力地阖上眼睛。
然而才見到粉絲的興奮勁兒吊着,白辭一時也睡不着,只好睜開眼玩玩手機。
他此時百無聊賴地視察了一下自己的超話,發現全是他在機場的照片或視頻,其中有一條微博的內容成功地逗笑了他。
那條微博po了他從二十三歲到三十歲出現在各大機場的照片,正文是“男明星的華麗蛻變,如圖”,照片裏的他穿得越來越休閑,可頭上的棒球帽來來回回就是那麽幾頂。
底下粉絲的評論大多是跟風的“一點沒變(流汗)”或者是他很熟悉的幾個id清一色的“求求了,來個人,別讓帥哥戴帽子了,把漂亮眼睛露出來多好。”
其中還混雜着一些求他營業的聲音,例如“我奶奶關注的博主什麽時候才能更博啊!”然後就有機靈鬼回複說:“白辭昨個兒剛領獎,不是發了條麽?”接着就有一堆撒潑打滾的回複“這種官方轉發不做數的,要自拍,要cover,要新專,要vlog。”
白辭摘了帽子,好笑地打開手機攝像前置,娴熟地找到自拍角度并發了條微博“重新營業。自拍技術就這樣,不喜立删。”
劉特看見他這裏的動靜,笑道:“我還以為你早忘了微博密碼呢,怎麽着,想起來了”
“這不之前都被工作室代管嘛。”白辭理了理頭發,又把棒球帽扣上了。
劉特不客氣地戳穿:“還不是因為你自主營業的質量有待提高”
“行,我的問題。”不再和劉特轉圜,白辭選擇性地回複了幾條評論。
很快到了公司大樓,白辭和劉特踩着點走進會議室。
會議內容很簡單:工作人員們先熱情歡迎了他的回歸,并通知他《音悅》的具體安排,然後把節目組打印的導師和選手的資料交給他做提前了解。
白辭稍作休息兩天後就得正式進入《音悅》的錄制了,而休息的這兩天裏也不是完全空閑,需要過去拍一下宣傳照。
一場會議下來,白辭明白自己接下來的兩個多月有着滿滿當當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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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司打完卡後,劉特将他送回百裏小區,臨走前囑咐白辭明天起得早一點,節目組剛剛通知了十點拍攝宣傳照。
前幾年賺了些錢,白辭托付發小幫他在公司附近的地段買了個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百裏小區的套房。雖說通過視頻和照片見證了房子的購買與裝修,但直到今天,白辭才實打實地首次入住新房。所幸房間有雇人定期打掃,所以沒什麽灰塵,他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白辭将行李箱裏的衣物和需要的東西擺好後,先去洗了個熱水澡。趕了一天行程的疲憊在熱水的沖洗下淡化了不少,白辭向來是頑固的熬夜選手,即便上下眼皮激烈交戰,這個點也是絕對睡不着的。
秉着對新綜藝重視和負責的原則,他于是拿了資料卡和熒光筆坐在床上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節目統共請了四位導師,其中一位是他,另外兩位是聞名海外的業界前輩,而剩下的一個年輕面孔則熟悉又陌生。
白辭看到青年的照片時先是愣了一下,許久才把記憶中那個笑起來狐貍眼眯成線的男孩和眼前照片裏五官銳利的青年重合起來,并同“顧止”這個名字劃上等號。
接着他反應過來事實的頭腦開始不由自主地隐隐作痛。
要是白辭一開始知道導師人選裏有顧止,那麽說什麽他也不會同意參加錄制,可惜沒有如果。
眼下合同不僅簽好了,行程也交接成功,這節目他是非上不可。況且他也沒有正當的違約理由,難不成和人家直白地說:“顧止六年前跟我表白後被我拒絕了,我怕和他同處尴尬嗎?瞧瞧這話,不一整個大混蛋麽。”
真是頭大!白辭憤憤地把資料卡丢在一邊的床頭櫃上,把臉埋在被子裏,默默地嫌棄自己當年先去招惹人的破事兒。郁悶地翻了個身避免自己悶死,白辭試圖通過搖頭甩去回憶裏男孩受傷落寞的表情,結果無濟于事。
“果真欠他的,”白辭最終想道,“能有什麽事兒呢,就當做不認識好了。人現在也是妥妥的頂流,都說貴人多忘事,指不定把我當粒灰早吹掉了,沒必要去自作多情。”
這麽安慰完自己,他的心裏好受了許多。
重新扒拉回資料,白辭一口氣将八十八個選手的簡介都看了一遍,選手的年紀最小是十七歲,最大是三十六歲,這裏面有好些個是音樂學院在讀或畢業的科班生,但大部分參賽者都是自學的。
他們擅長的領域也非常地迥異,白辭可以确定,其中一些人會借助這個平臺走進大衆的視野,并且把自己用心創作的音樂介紹給觀衆和社會,一如他自己當年那樣,一如後起的顧止。
等他從一堆信息裏徹底脫離出來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一點了,沒睡滿七個半小時就鐵定會萎靡不振的白辭逼迫自己阖上了眼。
無論如何,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