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這一夜肖銳沒睡好,不知道是出于對寧唯的愧疚心理,還是他說的那句“男兒無信而不立”什麽的……
但第二天當肖銳又被寧唯掀開被子喊起來後,他對寧唯的愧疚心理又頓時蕩然無存,他抱着被子痛苦的喊道:“操寧唯我跟你拼了啊啊啊!你別煩老子!!”
最終他還是起床洗漱吃飯上課。
雖然老師上課講了什麽肖銳也沒聽進去幾個字,半節課都在瞌睡中渡過,寧唯還是盡職盡責的時不時就喊他起床,不過因為肖銳最近被迫從往“好學生”轉變,郎堂還特地聯系了他。
“銳兒最近怎麽不出來了?真被你家新來的那個降伏了啊?”
說實話肖銳都有點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但也覺得無奈,他這種性格哪裏能是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的,他叼着煙給郎堂回複。
“最近有點忙郎哥!今晚出來吧,他怎麽可能降伏我?哪兒的事。”
今天恰巧是周五,學校放假,放學後肖銳一回到家裏就開始打扮,項鏈耳釘一戴誰也不愛,而後打開櫃子拿錢出來。
肖銳自己有私房錢,他不喜歡跟寧唯要,除非寧唯跟在他邊上的時候,他會跟大爺一樣指着那玩意兒說:“哎,我想要哪個,你給我買。”
寧唯就給他買回來。
哼,要不是寧唯還算挺聽話的,不然肖銳早就跟他鬧翻了,郎堂的消息算是給他敲了記警鐘,好家夥寧唯差點被寧唯溫水煮青蛙了啊?
他今天就要出去浪個通宵,看寧唯能他怎麽樣!
肖銳出門時寧唯剛洗完澡出來,見他發膠都上了,瞄了一眼,也沒問去幹什麽,只問,“要錢麽?”
咦,居然不問?他不問,肖銳反而感覺不痛快,不過他心大,沒太放在心上,想了想道,“那就給三百吧。”
寧唯說好,拿了三百給他。
“嘿嘿,”肖銳笑道,“謝了啊。今晚不用等哥兒們,拜拜咯。”
“嗯。”寧唯沒有特別的反應。
肖銳今天跟郎堂是約的去三街酒吧玩,他以前頂多跟郎堂在街邊喝喝酒,最近郎堂打算帶他長長見識,去酒吧喝。肖銳走到一半想起自己剛買的潮表忘戴了,那可是撩妹神器,他給郎堂發了句。
“郎哥你再等我會兒啊,我東西忘拿了。”
肖銳再回到家裏時,恰巧碰到他爸在和寧唯說話,他本來想直接走進去打個招呼,卻鬼使神差的在拐角停下了腳步。
……寧唯,會說他啥呢?
他感覺他最近表現也蠻不錯的啊,和寧唯關系也慢慢在轉好,他還給寧唯買夜宵,他都對寧唯那麽好了,寧唯不會告他狀吧。
“小唯,肖銳最近怎麽樣?”肖軍問道。
肖銳豎起耳朵聽,就聽寧唯說道:“還好叔叔,肖銳沒逃課,每節課都去上了。”
不錯嘛好兄弟,哥們沒白疼你!肖銳笑了起來,雖然他對“還好”這詞兒有點不太滿意,但是算了,反正寧唯在他爸面前表揚他了!
“嗯,這些我知道,叔叔都看着呢,”肖軍說,“我是說其他的呢?肖銳這孩子打小被我慣壞了,我是拿他沒辦法了,你知道的,做父母的……你跟他相處這幾周下來,你感覺他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寧唯沒了聲音,肖銳有些緊張的瞄了一眼,寧唯站在肖軍跟前不語。肖銳有些緊張了,心說寧唯小爺我對你還不好呀?對你已經是夠客客氣氣仁義至盡了,你說話啊。
“沒事,你大膽說,”肖軍說道,“小唯,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問你這些,也是希望日後能幫肖銳改掉這些臭毛病。”
肖銳耳根子緊貼着牆角,寧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輕浮,無信,幼稚,滑頭。”
肖銳愣住了。
他沒想到寧唯是這麽看待他的,這幾個字就跟冰錐似的把他腦袋一下子打得發懵了,他本來覺得寧唯應該也挺喜歡他的,畢竟寧唯對他那麽好,規矩以外的事兒,說什麽都願意答應他。雖然話有點少,有些悶葫蘆,但是對他挺百依百順的,肖銳也就不介意對他好些。
……敢情着寧唯是這麽看待他的啊?
“嗯,他也高中了,叛逆期,我管不了他。”肖軍說,“只能靠你了,小唯。只要你能幫肖銳改邪歸正,就按我和你爸談的,你高中到大學,或者你以後再往上讀,學費和生活費,叔叔都會幫你供。”
“還有,你伯伯那病兒……你家最近不是很缺錢麽?這筆錢你拿着,你爸不願意收,你替他收了吧。”
“謝謝叔叔,不過不用了,無功不受祿。您的好意我和我爸心領了,但我們不能收這筆錢……”
他們的對話之後肖銳沒有再聽,他連包都不想拿了,直接掉頭就走。他坐在郎堂車上一根又一根煙的抽,郎堂問他怎麽了小寶貝?這麽郁悶。
肖銳搖搖頭沒說話,滿腦子亂的很,一方面是在想,他媽的他可真是良心喂了狗吃,寧唯居然這麽看他?真是白對他好了!
另一方面是在想,他算是明白了,原來寧唯這樣對他,壓根跟他肖銳沒有關系。寧唯只是因為和肖軍有交易,他爸會幫着寧唯供生活費、學費……他就說怎麽有時候感覺寧唯對自己這麽冷淡呢,原來那只是“工作”啊……好一個“工作”啊!
肖銳猛吸了一口煙,随後丢到窗外,他恨得牙癢癢,肖銳仔細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他憑什麽因為寧唯而自己在這裏生悶氣呀?不過就是一個寧唯而已,他還不好拿捏麽?
“行,”在肖銳跑走後,肖軍嘆了口氣說,“你是個有骨氣的孩子,跟在肖銳身邊折騰你了。但我就這一個孩子,他也不是個壞孩子,就是年紀還小,不懂事。”
寧唯搖了搖頭,笑了笑說:“不折騰,我知道肖銳是個好孩子,叔叔,他很有活力,很有意思,也很照顧我。”
“那就好,好好相處啊。”肖軍笑了兩聲說道。
肖銳原本是打算十二點前回家的,但他現在心煩意亂,看到姓寧的他就糟心,回個屁,他就要讓寧唯寝食難安,不是工作麽?他不回去看寧唯怎麽“下班”!
肖銳幾瓶啤酒下肚,舌頭都大了,郎堂不讓他喝了,他還要繼續喝,不僅喝,還噴寧唯:“那鍋白原龍……看勞資不拔他……拿捏的死死滴!”
“啊?”郎堂聽半天才聽懂肖銳在說什麽,哭笑不得,“行行行,拿捏死他,別喝了可以嗎,我的小祖宗,再喝半夜得吐死你。”
肖銳打開郎堂的手,大着舌頭說我沒醉,我真的沒醉,我才不會吐呢。
郎堂拿他沒辦法,只能讓他小口小口喝。酒吧的幾個哥們都有些詫異,郎堂是這塊兒出名的黑頭頭了,平常可沒人敢在郎堂面前這樣造次,多少人上趕着想睡他都沒機會。尤其是郎堂看着還挺樂意的,這些人一下子都有些膛目結舌。
酒吧裏的omega不少,還有幾個漂亮的在舞臺上跳辣舞,見他們這群alpha窩在這兒,不免有幾個膽子大的就想來搭讪。
還有看到肖銳醉成這樣想來撿屍的,郎堂沒給這種人面子,掃了一眼過後,擡腳便把人踹出三米遠。
肖銳已經在櫃臺上打瞌睡了,那模樣好招人疼,郎堂看了他一眼,刀子一般的眼神又轉向不長眼的幾人,說:“老子的人也敢碰,滾遠點。”
之後便再也沒人敢接近肖銳。郎堂坐在櫃臺邊上盯着肖銳的睡顏看,他的腦袋枕在手臂上,手指在肖銳的臉龐畫着圈,很有耐心的,一筆一筆描繪出他的模樣。
身邊的人問,“郎爺,三爺要你去他的場子,怎麽辦?”
“今晚不去了,”郎堂掃了一眼那人,“跟他說老子沒空。”
那人沒敢有二話,郎堂不說走,誰也不敢動。三爺那場子還挺重要的,按理說郎堂這種理性的人不會這麽昏頭,他們悄悄打量着趴着睡着了的這位,心想是給郎爺灌了什麽迷魂湯啊?
十二點剛過十個字,郎堂終于有了動靜,他像是看肖銳看夠了,終于舍得起來,一只手繞過肖銳的腋下,将他架了起來。
旁邊的人想幫忙,被郎堂趕開了,肖銳迷迷糊糊的咕哝了句不知道什麽,郎堂眼神柔和了些許,盯着肖銳的嘴唇看了很久。
他背起肖銳,往酒吧外面走,特別巧的就是,他剛剛背着肖銳出門,就看見肖銳口中念叨着的那個白眼狼寧唯站在門口。
冷風灌了進來,把肖銳冷的打了個激靈,他哈出口酒氣,半迷糊的睜開了眼。
他看見寧唯。
還是那樣的臉色寡淡。
也是,本來就是應付他工作而已。
郎堂盯着寧唯看,寧唯平靜的看着他,說:“我帶他回家。”
郎堂似乎是被這句話裏的某個詞刺激到了,不爽的拍開寧唯的手,說:“有你什麽事。”
寧唯掃了他一眼,對肖銳說:“肖銳,回家了。”
寧唯的聲音此時在肖銳滿是漿糊的腦袋裏就是顆炸彈,把他的腦袋炸的更疼了,他嘟囔了幾句,說:“我不跟你回去,滾……”
寧唯當他是醉話,語氣也軟了下來,“回家吧,給你泡蜂蜜水了。”
蜂蜜水……?
肖銳遲鈍的腦袋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玩意兒,他笑了下說,“你還挺敬業的啊,寧唯。”
寧唯沒懂他什麽意思,他沉默着要去接人過來,郎堂這下卻不讓了。
郎堂推開寧唯,先是來了套連環國粹,而後道:“你聽不懂人話是吧?他讓你滾,你要是再不滾,別怪老子不跟你講道義。”
郎堂的兄弟們都在背後虎視眈眈,寧唯跟沒看到那些人一樣,依舊背脊挺直的站在那裏,也不知道他一個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哪裏來的這麽強的魄力,就好像沒什麽事可以讓他放在心上。
“跟我回去。”寧唯又重複了一遍。
他的手伸過來要接肖銳走,這下是真的惹惱肖銳了,肖銳今晚上憋着一大股子怨氣,自從聽到那四個詞兒以後,他這晚上就沒忘記過,滿腦子都是寧唯的“輕浮,無信,幼稚,滑頭……”。
“別碰我,我嫌惡心!”肖銳說完還真的轉過頭去吐了,酒喝太多了,差點把他胃酸都給吐出來了,郎堂想要幫他出頭,被肖銳擺擺手推開,肖銳再擡頭時雙眼已經充血,滿身的酒氣,“寧唯我告你,我肖銳就沒一天看得起過你!你以後也別煩我,老子管你答應我爸什麽,幹我屁事!我是不好,但也容不得你這種外人來置喙,你沒必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家不是很缺錢麽,”
肖銳忽然感覺很爽,一吐為快,說出來以後真是太爽了。
但當他看着寧唯越來越拉下去的臉色以後,他又覺得,好像也不是那麽痛快。
他從兜裏翻出那三百塊,外加他自己帶來的兩百,全數甩到了寧唯跟前:“這些都他媽給你!以後你要多少錢我就給你多少,這樣總行了吧?”
寧唯沒撿,紅花花的鈔票就那麽順着他的身體飄落在地。一時間沒人說話,氣氛沉寂,在酒吧這塊兒發酒瘋是常有的事情,也沒什麽人往這邊看。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寧唯平靜的可怕,看向肖銳的眼裏沒有溫度,還有深深的……肖銳不明白的情緒。
不一會兒,寧唯調頭就走。他一聲不吭的走掉了,這還是第一次,明明他平常跟塊年糕似的,怎麽甩都甩不掉。
肖銳喘着氣,慢慢平複下來飛快的心跳,他嘴唇哆嗦着,說道,“裝什麽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