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第48章 48.
顧文熙打開房門走出了卧室, 站在二層的走廊邊上，雙手撐着欄杆, 居高臨下的對着一樓說：“讓她進來。”
三個女人一臺戲, 韓爽原本正在和那兩位中年女人争執不休，顧文熙的聲音雖然不大, 但卻很清楚的傳到了她們的耳朵裏, 三人的争吵聲瞬間停止了, 齊刷刷的擡頭朝着樓上看去。
顧文熙再次開口：“讓她進來。”
王阿姨和劉阿姨對視了一眼, 而後王阿姨率先開口說道：“少爺說……”
“少爺說讓你們都聽我的。”顧文熙根本就沒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 不容置疑道，“我讓你們放她進來。”
兩位阿姨沒辦法了，只能側身給韓爽讓路。
韓爽卻沒有立即動身，站在門口, 擡頭看着站在二樓的顧文熙，輕輕笑了一下：“女主人的架子可真大。”
顧文熙就沒搭理她，轉身回房間了。她的房間裏有一套組合音響, 還是好幾年前小唐送給她的, 雖然她沒用過幾次，但好歹已經學會了怎麽用這玩意兒, 剛把藍牙連上, 韓爽就推開了房門。
顧文熙也沒看她，低頭選歌, 順帶問了一句：“你想聽什麽？”
韓爽反手把門關上了：“随便吧。”
“我可沒什麽高雅的情趣啊, 純音樂我也聽不懂。”過了一會兒, 顧文熙終于選好了歌，“我要聽《護花使者》。”說完，點開了歌單上《護花使者》這首歌，不消片刻組合音響中就響起了激昂輕快的主旋律，等前奏結束，李克勤的粵語音一響起，她也忍不住跟着唱了兩句，“這晚在街中偶遇心中的她，兩腳決定不聽使喚跟她歸家……”
韓爽走到了她身邊，不耐煩的說了一句：“我不來聽你唱歌的！”
“有什麽話你就說，反正現在門外那倆女的也聽不見。”顧文熙道，“她們只能聽見我這立體式環繞音響的音質有多棒。”
韓爽蹙起了眉頭：“顧文熙，你是在炫耀麽？”
“炫耀什麽？”顧文熙反問，不等韓爽回答，她又問了一句，“你有煙麽？”
韓爽無奈的嘆了口氣，打開手包，從裏面拿出了一盒煙扔給了她。
顧文熙看了眼煙盒，眉頭一挑：“esse？”女士煙，她覺得太淡，抽了跟沒抽一樣，但現在也沒別的選擇了，只能湊合着抽，就當潤嗓子了。然後她走回了飄窗旁，抽出一根煙叼到了嘴上，拿起打火機點燃了這支煙，吸了一口氣，有一股淡而清涼的薄荷味。吐煙的時候，她将煙夾在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半靠在窗框上，回頭看着韓爽，“來找我幹什麽？”
音響的聲音很大，現在她們倆的距離有些遠，韓爽聽不清她說了什麽，只看清了她吸煙時的模樣。
esse的煙造型纖長，夾在她的手中，更将她的手指襯托的無比修長細膩。她說話的時候，烏黑的波浪長發半垂在她的臉龐，微微遮蓋住了她的臉頰，妖嬈飽滿的紅唇一起一合，有着說不清的蠱惑。淡藍色的煙霧下，一雙狐貍眼朦胧迷離，神色中全是放肆與不羁。
突然間，韓爽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模仿不出來她的這股野勁兒，她的這股野勁兒不是來自于皮相，而是骨相。
季小唐愛的，就是她這幅骨相。
見她不說話，顧文熙提高了一些自己的嗓音，又問了一遍：“來找我幹什麽？”
韓爽這才回神，朝着飄窗走了過去，靠在了另外一側的窗框上，拿起煙盒，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嘆氣似的吐了出來，苦笑了一下：“我來過這裏很多次，但是他從來不讓我進這個房間，今天幹脆不讓我進這座房子了。”
顧文熙看着她，問：“你愛他麽？”
韓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看着她的眼睛，反問：“你是愛過他的吧？或者說，你們曾經相愛過，但是卻沒機會走到一起，所以錯過了。”
顧文熙回避了韓爽的目光，直接換了話題：“你剛從公安局回來？”
韓爽：“恩，總要去走個過場。”
顧文熙沒再說話，安靜的吸了一會兒煙，突然發問：“你還記得當初加入組織時的宣誓詞嗎？”
韓爽哂笑：“怎麽？覺得我黑了？怎麽着也輪不到你來懷疑我吧？”
顧文熙沒理會她的嘲諷，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煙霧，聲音很輕，卻又鄭重的開口：“我，陶蓁，于2007年6月17日志願加入公安特情處，擁護祖國，擁護人民，擁護組織，對人民忠誠，對組織忠誠，願意為緝毒事業奮鬥終生，随時準備為組織和人民犧牲一切，永不背叛組織。”
“你的記性倒是好。”韓爽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的宣誓詞應該和你的一樣，就是把名字換了而已。”
顧文熙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次她的目光中不再有任何戲谑和玩笑的成分，神色鋒利如刀，直逼韓爽的內心。她瞬間就避開了顧文熙的目光，匆忙吸了一口煙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顧文熙面不改色的盯着她，輕輕啓唇，一字一句道：“韓爽，你要是黑了，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
不知出于何種原因，韓爽并沒有回應她的這句話，看似淡定的吸完了整支煙，把煙頭在飄窗臺上摁滅後，才再次對上了顧文熙的目光，從容鎮定的開口：“你這次的任務，是來協助我，不是來懷疑我，我現在是你的上級，你就是這樣懷疑你的上級？”
顧文熙無奈，她現在的任務是配合韓爽，但韓爽的态度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只好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想讓我怎麽配合你？”
韓爽面不改色地說道：“我還不知道販毒工廠的位置，他不願意告訴我，只讓我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交易。”
顧文熙想了想，道：“他還是不夠信任你，你需要徹徹底底的得到他的信任或者是依賴。”
韓爽苦笑：“他不是不信任我，是不愛我，整整三年，我都沒有走進他的心裏，他只愛你。”
顧文熙沉默片刻：“三年，他對你總歸是有感情的。”
韓爽剛想開口說些什麽，眼角餘光卻突然看到了門把手在快速轉動，将要說出口的話瞬間噎在了嗓子眼。顧文熙也看到了這一幕，反應極其迅速，一個箭步誇到了韓爽的面前，低聲說道：“我要打你了。”
韓爽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顧文熙擡手就朝着她臉上抽了一巴掌，直接把她扇倒了，怒不可遏罵道：“你他媽也算是個東西？輪得着誰也輪不到你這種貨色來對我顧文熙指手畫腳。”
在韓爽被打的那一刻，季小唐推開了房門，卻沒有立即終止這場戰争，而是站在房間門口，無動于衷的看着顧文熙教訓韓爽。
起先韓爽并沒有明白顧文熙什麽意思，被狠抽了一巴掌後，心裏猛地冒出來了一團怒火，然而當她看到季小唐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顧文熙的用意，但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他根本不愛自己，一點也不愛。
她拼命忍住想哭的沖動，捂着紅腫的臉頰從地上站了起來，深深的看了顧文熙一眼，她是真恨她，恨不得讓她一輩子就這麽生不如死的備受煎熬，但同時卻又痛恨季小唐，她恨這個毀了一輩子的男人，她也想毀了他。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只搖擺不定的天平，掙紮，糾結，茫然，煎熬，不知道自己該向哪一方傾斜。
顧文熙大概能明白韓爽現在的心理，其實剛才那一巴掌她也不是單純的打給季小唐看的，更是為了打醒韓爽，讓她好好地明白自己愛上的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就算是打不醒她最起碼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動搖她對季小唐的感情。然後她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冷冷道：“還不滾？等着我繼續打你麽？”
韓爽吸了口氣，轉身走了，走到季小唐身邊的時候，她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等韓爽離開了之後，季小唐才走進了房間，這時他才注意到房間中彌漫着一股濃郁的煙味，還有就是音響，他不喜歡這種節奏鮮明的歌曲或者音樂，對他而言，太聒噪，但是他卻沒說什麽，他願意無條件的包容她的一切。
顧文熙是了解他的，拿起遙控關掉了音響，房間瞬間恢複了安靜。
季小唐走到了她的面前，看到飄窗上放着一只白瓷杯，杯子裏面塞滿了煙頭，不由蹙起了眉頭，問：“什麽時候開始吸煙的？”
顧文熙低着頭說：“兩三年前吧，也沒多長時間。”
季小唐：“吸得量倒是不少。”
顧文熙：“戒了好幾次，沒戒掉。”
季小唐嘆了口氣：“慢慢來吧，一下子就戒掉一個習慣也不可能。”
“恩。”顧文熙看了他一眼，問，“你不去安慰韓爽麽？”
季小唐：“我為什麽要去安慰她？”
顧文熙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話了：“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季小唐：“我不讓她來，她偏要來，挨了打也是她活該。”
顧文熙蹙起了眉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忍無可忍的說了一句：“季小唐，你可真渣。”
季小唐回道：“顧文熙，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莫名其妙的，顧文熙聽到這話後竟然特別想笑，但又覺得笑出來不合适，所以就一直憋着，甚至還把自己的頭扭到了一邊。
季小唐非常直接的說道：“想笑就笑吧。”
好吧，忍不住了。
等她笑夠了之後，季小唐才繼續說道：“你今天一下午，就是在家抽煙麽？”
顧文熙回道：“那我還能幹什麽？”
季小唐道：“我明天沒課，你想去哪？我帶你去。”
顧文熙聳了聳肩：“都行吧。”
季小唐沉默片刻，略帶緊張的開口：“兩個星期後我要開一場畫展，你能和我一起麽？”
剎那間，顧文熙的記憶又回到了六年前，他十八歲那年第一次開畫展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問她的，緊張、忐忑、不安。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都開了這麽多場畫展了，你還緊張？”
季小唐看着她說道：“我不是緊張畫展，我是怕你拒絕我。”
顧文熙：“我答應你。在哪開？”
季小唐舒了口氣：“還是我第一次開畫展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