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世上只有媽媽好
世上只有媽媽好
遠處雪山的十二峰好像一條騰雲駕霧的銀色玉龍，氣勢磅礴，造型玲珑秀麗；又像十二把皎潔耀眼的利劍在熠熠生輝，散發出晶瑩燦爛的神秘光芒。
漸漸地，拍攝鏡頭拉近了，再拉近……
在近處的銀裝素裹的雪地中，用猩紅恐怖的鮮血寫出的一個巨大的“SOS”國際求救信號赫然出現，就像鋒利的尖刀一樣狠狠地刺進了顏如玉的眼睛！
觸目驚心的“SOS”狀的紅色鮮血浸入了潔白積雪中，已經被冷冽的風雪冰凍成粘稠而猙獰的冰霜。
就在這慘不忍睹的血色冰霜旁邊，靜靜地躺着臉色青紫的杭雨晴。
她身體僵硬，似乎已經被凍成了一座沒有生命的冰雕。在她纖細得讓人心疼的身軀上，竟然僅穿了一件單薄的白毛衣！
她的左手腕動脈處被割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而一塊棱角尖銳的岩石則放在離她左手臂的不遠處。岩石已經被她刺目的鮮血染紅，散發着一種驚心動魄的凄豔美感，就像是被賦予了蓬勃的生命力一樣，豔麗、熾烈，釋放着逼人的血染的風采。
杭雨晴的雙眼緊閉着，頭微微轉向了躺在她身旁的、昏迷中的顏如玉。她的臉上彌漫着對顏如玉濃濃的寵溺之情，母愛的天性一覽無遺。
她的右手緊緊地牽着顏如玉那胖乎乎的小手，牽得那麽緊、那麽緊，就好像永遠永遠也不會跟她分開。
幾名搜救人員迅速跑過去，想将杭雨晴和顏如玉分別擡到巡邏直升飛機裏。
可誰料，其中一名女搜救人員費了很大的力氣，也無法将杭雨晴緊握着顏如玉的左手的那只右手掰開！
見狀，該女搜救人員不禁被感動得潸然淚下，而一名男搜救人員則心急火燎地設法分開了杭雨晴和顏如玉，又與其他搜救人員一起，合力将她們倆先後擡進了直升飛機。
夕陽斜下，飛機漸漸地升空。
在女記者低低的啜泣聲中，拍攝鏡頭拉近，給了那潔白雪地上的、杭雨晴用鮮血寫成的“SOS”國際求救信號一個超級大特寫。
華麗濃醉的金色陽光淡淡地灑落在雪地上，迷離四散。拍攝鏡頭緩慢地拉遠，整個蔚藍的天空似乎也被沖天的猩紅血光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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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憂傷而熟悉的童謠作為畫面的背景音樂，猶如潮水般輕輕地響起：“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
“媽……媽媽……”見到電視機屏幕裏的這一幕後，顏如玉的身形猛然一晃，雙腿不由自主地一軟，往地面滑倒而去。
因為，她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為吸引直升飛機上的搜救人員的注意力，所以媽媽竟然用岩石割破了自己左手的動脈血管！
媽媽用鮮血在雪地上寫出了“SOS”國際求救信號讓她顏如玉獲救，但媽媽自己卻因失血過多，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如玉！”顏哲威心急火燎地迅速扶住了站立不穩的顏如玉。
就在這時，大廳裏不遠處的電梯門打開了。
一大群拿着麥克風、扛着攝像機的記者沖出電梯，好像洶湧澎湃的潮水般，蜂擁而至地沖到了顏如玉的面前，七張八嘴地說起話來：
“你好，我是《X日報》的記者，能耽誤你幾分鐘來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就是顏如玉小姐吧？對于你媽媽這次舍身救你，請問你有何感想呢？”
“顏如玉小姐，你是否後悔闖入了Z雪山的危險禁區？”
“你和你媽媽平日裏關系如何？聽說你經常跟她吵架，是不是真的？”
“你知道你媽媽的生日是幾月幾號嗎？”
“聽說你媽媽是下崗女工，是這樣麽？她是哪個單位的？”
……
面對衆多瘋狂提問的記者，顏如玉整個人已經徹底石化。她怔怔地站着，腦海裏變成了一片雪亮的空白，耳朵裏産生了一種強烈而雜亂的轟鳴……
見顏如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藍清毅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他猶豫了一下，随即牽起她的左手，焦急地對周圍的衆記者說道：“請你們讓一讓，讓一讓！如玉現在需要好好休息，請你們讓開！”
說着，藍清毅就牽着顏如玉，慢慢地走向了剛才的病房。
原本已經神思恍惚的顏如玉，被藍清毅這樣一牽手，反而清醒了過來。她飛快地甩開了他的手，然後風一般地轉身撲向了她爸爸顏哲威。
“爸！我媽呢？我媽呢？我要見她！我要見她——！！！”顏如玉“哇”地一聲嚎嚎大哭起來，哭得近乎崩潰，她拼命地搖晃着顏哲威的雙肩。
顏哲威淚流滿面，聲音顫抖：“她……已經被冷藏在屍體冰櫃裏了……只有火化的時候才能……看到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顏如玉歇斯底裏地沖顏哲威狂吼起來，“你所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我媽沒死！她根本沒死！她不可能死！”
說完，她就用盡全身力氣撥開了周圍那黑壓壓的一大堆記者，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醫院的大門。
“如玉！如玉！”顏哲威心急如焚地大叫着顏如玉的名字，而與此同時，記者們全都争先恐後地追向了顏如玉，想盡可能地從她身上挖到一些獨家新聞。
“叔叔，你應付這些記者！我去追如玉！”話音未落，藍清毅就心急火燎地追向了顏如玉的背影。
與此同時，巨大的液晶電視的顯示屏上，憂傷清脆的童聲仍然在繼續唱着歌：“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棵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裏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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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城市暮色下，顏如玉淚流滿面，踉踉跄跄地從省醫院一路狂奔而出，奔至了“幸福小區”附近的F河邊。
漆黑濃重的夜，一顆星星也沒有。隔岸的璀璨絢麗的燈火與河裏閃亮的水波交相輝映，潋滟流光。
在河畔的護欄邊，顏如玉聲嘶力竭地吶喊着：
“媽！媽！你在哪裏？你出來啊——”
“媽！以前我們每天晚上都在這裏散步的，你快出來啊，再和我一起散步，好不好？”
“媽！你不要再跟我玩捉迷藏了，我知道你一定又躲在假山後面，對不對？”
“媽！你到底去哪裏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這次算我輸了，你出來啊！”
“媽！我們平時都坐在這張椅子上看星星的，我已經坐下來了，你也快過來坐在這裏啊！嗚嗚嗚……”
顏如玉大哭着從草坪間的雙人靠椅上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緊追她身後而來的藍清毅的面前：“清毅！你說，我媽她為什麽不出來陪我看星星？是因為今晚沒有星星嗎？”
見顏如玉的情緒已經迷亂而失控，藍清毅也不敢再刺激她，只好順着她的話回答：“應該是吧，現在沒有星星，所以你媽當然不可能出來跟你一起看星星了。”
“那你想想辦法，讓夜空中馬上出現星星，好不好？”顏如玉一把抓住了藍清毅的胳膊。
“……”藍清毅哭笑不得。
“求你了，求求你了，你那麽聰明，學習成績那麽好，你一定有辦法的！”顏如玉失聲痛哭起來，狂亂地搖晃着藍清毅的胳膊。
“這……”藍清毅犯了難，俊逸的劍眉緊緊地皺起。
“清毅，我真的好想跟我媽一起看星星，你幫幫我啦……你讓天上立刻出現星星吧，求求你……”顏如玉哭得歇斯底裏，已經口不擇言。
見狀，藍清毅不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突然，他靈光一閃：“如玉，你別哭了，我知道有一個地方能看到星星，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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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藍清毅和顏如玉坐着出租車，來到了一片荒涼的廢棄工業區裏。
在皎潔的月光下，矗立着一座座高大森冷的廠房，廠房附近有一大片高過人頭的蘆葦叢。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白色的蘆葦花絮漫天紛飛，像是飄飄灑灑的盈盈雪花，又像是蹁跹起舞的玉色蝴蝶。許多不知名的蚊蟲在蘆葦叢中熱熱鬧鬧地淺吟低唱，好像是在舉辦一場隆重的音樂會。
“如玉，你等等，我馬上就讓你看到星星。”藍清毅像哄孩子一般柔聲哄着顏如玉，“可是，我想提醒你一句：即使有星星出現，你媽媽她也不一定會出現的。”
說完，他便一頭鑽進了高高的蘆葦叢中。
見狀，從F河邊一路跟過來的記者們雖然都覺得莫名其妙，但仍是憑着職業敏/感趕緊打開了攝像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