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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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稤聞青回來了吧?”
“嗯,我知道。”
“你們……”
——
逢南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是她媽媽,遇到稤聞青之後,又多了一個人。
她曾經不清楚對稤聞青的感情,好朋友是嗎?
不像。她下意識不想和稤聞青只做朋友。
年少的肆意沖動在這一刻化為灰燼,逢南疼得躬下腰。
她蹲在角落裏,樓梯門洩進一絲光線,她低着頭,額前的頭發垂在臉側,眨了一下眼。
逢南忽然想起八年前,她和稤聞青最後一次見面,稤聞青對她說得最後一句話——
“逢南,你真的很厲害。”
從那天以後,稤聞青了無音訊,再到後來,她出國了,八年,逢南已慢慢習慣了她不存在的事實。
……
第二天,逢南去公司上班,她做了一晚上的夢,然後失眠,一直到天亮。
她胃裏沒什麽東西,晚上還要去應付一場酒局,索性去公司樓下買了醒酒藥和胃藥,又買了兩片面包和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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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南,黎總讓你去他辦公室,把昨天的文件給他看看。”
話音未落,逢南一擡眼,其餘同事用一種微妙打趣的眼神看着她,見她看過來,又急忙移開眼神,低低讨論。
逢南拿着文件,坦蕩地走過去,推開辦公室的門。
“黎總,”逢南将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這是你要的文件。”
她轉身就走。
黎總從身後叫住她,“逢南。”
她回頭,神色平淡:“黎總還有事嗎?”
“你……”黎總微微一笑,“算了,今天晚上的酒局你和我一起去。”
“當然。”逢南淡笑。
-
晚上九點,酒局才剛剛開始。
讓逢南沒想到的是,稤聞青竟然也在。
酒局上全是臨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全是因為下個月郊外地皮的競标,逢南作為部門經理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他們公司年前就看中了那塊地皮,想要收購,合同都拟好了,沒想到中間冒出來其他公司的截胡,合同沒簽成,買家趁着這次機會加價。
可想而知,這塊地皮有多重要。
逢南旬坐在酒桌裏面,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面前擺了一盤清炒竹筍,逢南聽得心不在焉,她随意加了一塊筍送進嘴裏。
入口的那一刻辣味上頭,她頓了一下,火辣辣的燒灼感順着胃部燒到喉嚨管。
黎總坐在她身邊,逢南低低咳嗽兩聲,他扭過頭,遞給逢南一杯水。
“謝謝。”逢南接過。
逢南仰頭喝了一口水,溫的,剛剛好。放下水杯的途中,她順勢撇了一眼主座的位置。
稤聞青看起來有些随意,她頭發短了些,發尾堪堪到肩膀下方一點,皮膚泛着冷白,手指懶懶搭在桌沿漫不經心地聽着別人講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偶爾應兩句,聲音沒有被藥物浸染的沙啞,幹淨清晰。
逢南眼眶有些熱,她移開視線,剛放下水杯,談論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一道渾厚油膩膩的聲音響起,明顯是沖着她來:“逢總,這麽久沒見,風韻猶存啊。”
話音未落,一桌人齊齊朝逢南看過來。包括主座上的人。
逢南沒看任何人,她扯出一絲笑,嗓音被辣得有些啞:“李總別在這個時候打趣我了,我今天和黎總是來談公事的。”
逢南故意說得模棱兩可,這話愣誰聽了都有些暧昧,仿佛兩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麽似的。
李總聞言,眼神透着直白,直勾勾地望着逢南,他呵呵笑了兩聲,重新倒了一杯酒,然後推到逢南面前。
“逢總來一杯?”
逢南參加過不少酒局,臨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她都認識,何況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得罪了上市公司的老總,何苦呢。
逢南接過酒杯,二話沒說直接仰頭一口喝完。
淡黃色的液體順着喉嚨滑進胃部,混着灼燒感在胃裏沸騰,逢南下意識想要捂住胃部,她硬生生止住了。
黎總擔心地看着她,一時無法出聲阻止。
李總又笑呵呵地遞過去一杯,“逢總,我們隔一段時間才能見上一次面,可真不容易,要不你再來一杯吧。”
逢南強忍住嘔意,扯了扯唇角,她正要伸手接過,主座上的人突然出聲:“李總。”
稤聞青一出聲,李總臉色稍變,立馬露出迎合的微笑,“稤總?”
稤聞青全程沒有看逢南,她屈起的手指在酒杯上點了點,發出略微輕響,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襯衫,領口紐扣微張,細白的脖頸在燈光下泛着冷光,看過來的眼神平靜無瀾,卻透着絲絲涼意。
她淡淡勾起唇角,嗓音平靜:“李總是不是忘了今天來的目的。”
李總僵住停在空中的手,半響,才青着臉收回去,“是我的失誤,稤總繼續。”
稤聞青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酒桌上重新恢複之前的狀态,談論着關于地皮收購的問題,逢南胃裏有些空,饑餓感順着胃部緩慢上升,她夾了一塊糖醋鲫魚,放在嘴裏嚼。
注意到有人看她,逢南擡眼,對上稤聞青平靜的視線。
她睫毛下的眼睛或淺或深,始終冷漠,像是再看一個陌生人。
可逢南知道,她不會這麽看一個陌生人。
那一刻,她很想問稤聞青,她還恨她嗎?
或許吧,畢竟逢南當初有多決絕,現在就有多狼狽。
稤聞青這輩子栽的最大的跟頭,是逢南精心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