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之公子尋仙

第28章 小妾複活

小妾複活

令升去衙門找到金隅的時候，他正準備見令升。

“令升，沒想到你自己過來了。”金隅笑着招手，并且讓下人準備茶水。

令升微微一笑：“不必麻煩，我來找你是問關于嬌容花的事情。”

金隅道：“你說的那種花啊，我調查過了。最開始出現應該在十五天之前，首先是令尊的墳墓處。至于王師傅院子裏的花，可能是王師傅去拜祭衛玠先生的時候沾到或者采回去的，總之不管怎麽說，生命力強啊。”

令升思考了一會兒，問：“沒有別的原因？”

金隅歪頭：“你在懷疑什麽？”

令升頓了頓：“沒什麽……金隅，你人脈可能比我廣，能幫我找幾個真的有能力的修道者嗎？”

金隅一愣：“怎麽了？”

令升沒有回答，反而問：“你信神嗎？”

金隅摸下巴，疑惑：“令升，你什麽時候相信這個？你不是無神論嗎？”

令升搖頭：“我從未說過我是。”

金隅一愣，笑了：“也對，雖然你破解了那麽多裝神弄鬼的案子，但你真沒說過自己不信神。我嘛，我不信。”

“為什麽？”令升問。

金隅諷刺的笑：“如果有神，為何作惡得不到懲罰，為何為善得不到好下場，貪官污吏，活的比誰都好……呵，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怎麽會有神仙？”

“或許是因果報應？前世今生什麽的。”令升不太确定，他從書上看到過，但沒有人可以證實。

劉金隅撇嘴：“我不管什麽前世不前世，我只管今生。”

令升失笑：“也對，不過我告訴你，這世上或許真的有妖怪。”

“哦？”金隅很有興趣的看着令升。

令升輕輕的将花夫人的事情說了一遍：“一個埋在墳墓中十幾年的女人，她竟然宛如新生，這不是妖怪是什麽？”

劉金隅沉思片刻，點頭：“很奇怪，你是該小心……好，我會注意高人。”

令升嘆氣：“我以前以為自己武功不錯，結果王師傅給了我深刻的打擊……花夫人雖然還沒有顯露她的能耐，但等她真的動手了就來不及了。”他所知道的驅鬼降妖的手段都來自書中，誰知道有用沒用。

金隅點頭：“放心，我會找。”

令升微笑：“多謝了。”

劉金隅搖頭：“朋友之間何必說太多？需要人手嗎？”

令升搖頭：“你手下能有多少人啊，而且你還要破案。放心，幹家護衛還不錯，應該可以保護娘親和大哥。”護衛們都經過了令升的調教，相當厲害。而且，他相信令聞。

見令升不說，金隅也沒有強求：“好吧，那你需要幫忙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對了，我已經派人監視綠珠好幾天了，沒發現什麽特殊的地方，你确定還要繼續監視？”

令升蹙眉，半晌，道：“繼續。”

劉金隅眨眼：“老實說綠珠是你好朋友，你對她的懷疑未免太深了。”

令升苦笑：“也許是我多心。”但他最想做的，還是洗清綠珠的嫌疑。

金隅聳聳肩：“好吧，我也想看看能查出點什麽東西。”

令升一笑：“我該走了。”

“不吃晚飯？”金隅起身想留住他。

令升搖頭，拱手走人。

金隅把人送到門口，看着他走遠，才轉身回去。一直默默的守護金隅的随從有些詫異的問：“老爺，不告訴幹公子嗎？”

金隅搖頭：“令升最近肯定很忙，還是算了。”有死而複生的花夫人，令升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可是這案子很詭異。”随從低沉道。

金隅挑眉：“你覺得老爺我無法破案？”

随從沉默。

金隅攤手，失笑：“好吧，我破案的确不行，不過多花點時間肯定會成。現在你去調查一下死者事發地。”

“老爺，我走了誰保護你？”随從不贊同。

金隅擺手：“我會留在家裏。”

令升這邊有什麽反應，其實母子倆能想象到。令聞和令升相處了太久，他了解令升。而花夫人，妖怪其實比人類想象的更聰明。

“聞兒，你在恨我嗎？”花夫人平靜的看着令聞。兩人現在在一棟廢棄的房子裏，但沒關系，有花夫人在，她可以将廢棄的屋子變得無比奢華。

令聞坐在椅子上，淡淡道：“娘，你想多了，我怎麽會恨你呢？”如果不是娘出現，他到現在都在為當幹家的家主而努力……二哥啊二哥，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愧疚的好，就是傷害，他有多崇敬二哥，得知真相的時候就有多怨恨。

最不該就是……為什麽二哥會喜歡那樣的女人？

花夫人嘆氣：“聞兒，娘只是想念你。”或許她不來令聞會過的更好，她能看出來幹令升對兒子是真的好。

令聞道：“我知道，但是我現在想知道的事情就是……既然你是妖怪，為什麽會老老實實被活埋。”他和母親的相認也沒有多久，感情很一般。

花夫人哭了，捂着臉，：“聞兒，娘當時受傷了。”

令聞皺眉：“誰能傷你？”

花夫人道：“是那個賤人，她給我下毒。”

令聞不怎麽相信：“大夫人？她不可能。”

花夫人瞪大眼看着令聞：“為什麽不可能？她能把人活埋，難道還善良嗎？”

令聞道：“大夫人或許不善良，但她很單純。”自令聞有記憶開始，大夫人就在庵堂了。對于大夫人的印象，令聞甚至比花夫人好。

花夫人苦笑：“所以，聞兒你是在怨恨我？”

令聞有點不耐煩：“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其他的我沒有興趣。”他離開幹家根本不是因為她。但花夫人不會知道。

花夫人擦幹眼淚：“娘本來是一朵美麗的嬌容花，是你爹最愛的花……從你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娘就陪着你爹了，日久生情，娘愛上了你爹。可是，娘是妖怪，娘沒有辦法和你爹成親……因此那個女人捷足先登了。幸好你爹成親之後照樣喜歡娘，可是那個女人看不得你爹和娘在一起，所以有一天趁着你爹不在偷偷的用火烤焦了娘。”

令聞直直的看着花夫人，一聲不吭。雖然他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可他能感覺到，花夫人所說有待商榷。但花夫人感覺不到令聞內心深處的吐槽，繼續說着自己的故事。

“嬌容花謝了，你爹很着急，他到處找人治療花朵。好在後來山神爺爺可憐娘，将娘變成人。于是，娘得以與你爹相見，并且相愛。”花夫人捧臉，一臉夢幻。

令聞嘴角抽搐，他一點都不想聽愛情故事：“娘，我只想知道大夫人為什麽要殺了你。”

花夫人驚訝的看着令聞：“你怎麽還問這個問題？這還用說嗎？因為你爹只愛我，所以那個女人怨恨我，在你爹去世之後，她和她兩個兒子殘忍的将娘殺害了。可憐聞兒那時候那麽小，以至于認賊做母這麽多年。”

令聞淡淡道：“我知道你才是我娘。”這個令升倒是沒有騙人，他只是隐瞞了花夫人死的真相。

花夫人眨巴着眼睛，可憐兮兮的道：“聞兒，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令聞嘆了一口氣，起身：“娘，我們該休息了。”真是的，妖怪這麽多情幹什麽？

令升回家就準備了降妖除魔的東西——當然，他根據書中來的，有用沒用試過才知道。

書中有過的，傳說中存在的，什麽黑狗血，大公雞，雄黃酒等等，能準備的令升都準備好，免得面對花夫人的時候手足無措。他可不相信，花夫人震撼回歸沒有目的。

當然，花夫人的事情只有令升和大哥知道，早已不管事的母親被蒙在鼓裏。至于幹家的下人……當初那件事情發生後，大哥将下人換了一遍，現在的下人基本上都不知道當初的事情，少有的幾個老人也死的死養老的養老。

所以，當花夫人和令聞回來的時候，令升并不着急。幹家的下人認識三少爺，但他們并不知道花夫人的身份。因此，死人複活這件事竟然沒有引起什麽轟動。

“令升，姐姐呢？我能見她嗎？”花夫人竟然很溫柔。事實上，花夫人的長相一如既往的豔麗，根本沒有蒼老的跡象……很能吸引男子的目光。可惜這個人是令升，他根本就無視花夫人的美貌了。當然，花夫人的身份也注定了她在幹家人眼裏就是敵人。

還有……這麽年輕漂亮出現在娘親面前，是去刺激她的嗎？

“我娘很忙，不方便見人。花夫人有事可以和我說。”令升微笑。

花夫人溫溫柔柔的開口：“我只是想和姐姐說說話，我原諒姐姐了。我想回到幹家，回到相公的地方。”

令升眉梢一挑：“父親已經死了，他在墳墓好好的，你想和父親一起，住在墳墓不好嗎？我會給你準備好一切，絕不會讓你覺得辛苦。”幹老爹的墳墓确實不錯，準備被褥食物什麽的，算得上小小豪宅。

令聞皺眉：“二哥，你過分了吧？墳墓那是住人的地方嗎？”

令升笑：“為什麽不是？花夫人不是住了很多年？”

令聞盯着令升：“二哥，你是不是覺得連騙都沒有必要騙我了？”

令升訝異道：“我騙了你什麽？”那表情真的很無辜…很欠扁。但說實話，令升确實沒有騙令聞什麽，就是隐瞞了一下他娘的死因，畢竟小孩子不适合聽殘忍的事情。何況當時不隐瞞能怎麽辦？讓令聞生活在怨恨之中？然後他對令聞冷漠以待？

令升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才覺得愧對令聞，對他好的不得了，甚至打算将家業拱手送上。

“你說我是你弟弟，你愛我……”是的，令聞耿耿于懷的就是這一件事。

“你是，我也的确把你當弟弟。”令升這麽說。

令聞冷笑：“是嗎？二哥，有大哥在的地方你從來不想看我，有大娘在的時候你也不看我……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弟弟。”令升斬釘截鐵，心下卻黯然。原來他這個做哥哥的一點都沒有做好，令聞心中竟然是這麽想的。不過令聞隐藏的也太好了，平時竟然一點異樣都看不出來。

令聞看着令升，苦笑：“弟弟啊，做哥哥的隐瞞弟弟就是好事嗎？”

令升抿嘴，垂頭：“小聞，哥哥錯了。”知錯就改，或許令聞在意的只是隐瞞。

花夫人側頭看了兒子一眼，稍稍揚起聲音：“令升，二娘不在的時候，多謝你照顧聞兒了。”

令升淡淡道：“應該的。”頓了頓，令升擺手招來一個下人，“花夫人，你就好好呆在家裏吧，幹家不會少了你的。”令升知道花夫人的目的在幹家，也沒有一定要把她趕出去的意思……真的鬧大了，別人也只會說幹令升不孝不慈。

花夫人滿意了，她的要求達到了，至于令升不準她見那個女人……呵呵，她既然在家裏，肯定會碰到。

“我娘正在吃齋念佛，我不希望別人打擾。”令升一眼瞧出了她的打算。

花夫人只是笑。令升看着令聞，道：“三弟，我們兄弟好好聊聊。”

令聞挑眉：“二哥還有什麽想說的？”

令升唇角一勾：“難道三弟認了母親，就不要哥哥了？”

令聞盯着令升，笑了：“好。”

花夫人拍了拍兒子的手：“聞兒……”

令升揉揉頭：“花夫人去休息吧。”他最近不能出門了，必須看着她不傷害大哥和娘親。

花夫人本來想去見令升的母親，但看令升的神色就知道他絕不會允許。不過已經回家了，她也不着急，微笑着去了她以前的院子。幹夫人對她深惡痛絕，但活埋了她之後，竟然只是封鎖那棟院子。現在，那地方沒有住人，有令升請的人專門打理。

令聞當然沒有走，他的手在令升手裏。

“二哥。”令聞看起來成熟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裝幼稚。

令升蹙眉，輕聲道：“小聞，你的性格是這樣的嗎？”

令聞沒吭聲。

令升真的很想嘆氣，他只能嘆氣：“我們兄弟還能和好嗎？”他不想和令聞老死不相往來。

令聞抿嘴，期待的問：“那二哥能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令升訝異的看着令聞，這句話……好像有歧義，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小聞，我們永遠是兄弟。”兄弟自然可以一直在一起。令升噙着笑容這麽說。

令聞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去，淡淡道：“兄弟。”

令升松了口氣，輕聲道：“小聞，你娘能回來二哥很高興，你能勸勸你娘嗎？現在爹不在了，我們一家人應該和睦相處。”

令聞似笑非笑：“二哥，睜眼說瞎話吧？你看起來并不想和我娘和睦相處，或者二哥打算把我們趕出去？”

令升蹙眉：“不，當然不，只要花夫人不做什麽，我就不會……”

令聞笑了：“知道了二哥。”

雖說和令聞說過，令升還是很擔心，他調了好些人在母親和大哥院子外面，只要花夫人接近，他們就會攔住并且通知自己。即使是這樣，令升還是覺得不安心，他從劉金隅那裏借了兩個好手，隐藏在家裏。他們的武器除了兵器就是傳說中降妖伏魔的好東西。

令升這些動作并沒有背着花夫人，他就是光明正大的讓花夫人知道——我在防備你。倒是令聞，令升本以為他會說什麽，結果他保持沉默當做沒有這回事，高深莫測的讓令升摸不着頭腦。

花夫人感覺到了令升的戒備，她沒有行動。令升在思考，花夫人的不作為到底是擔心被收，還是在想其他主意。

令升沒有出門，但他也沒有一直呆在大哥和母親的庵堂。真要戒備森嚴，母親和大哥都會擔心。

令升呆在自己的院子，他在種花。

自從嬌容花開了之後，其他花朵都謝了。空蕩蕩的花園看起來一點都不舒服，所以令升重新開始。

差不多是盛夏了，這時候種花并不是好時機，但令升不介意，他想的話，總有方法讓花朵盛開。

“二少爺，劉大人來訪。”下人過來禀報。

令升眼睛亮了，劉金隅這時候來，是不是說他找到了傳說中的高人？

“令升。”劉金隅笑着打招呼。

令升笑道：“謝謝，你的人來的很快。”

金隅微笑：“你用的還順手就好。”

令升點頭：“很順手，看起來有兩把刷子。”

金隅輕聲道：“令升，你讓我做的事情已經做好了，但……現在有點小問題。”

“什麽小問題？”令升疑惑。

金隅道：“我找到了一個可能是高人的人，但是人家隐居着，不願意出來。”

令升皺眉：“什麽人？”

金隅摸下巴：“恩，他叫什麽名字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人跟我說他非常非常厲害。”

令升并不過問是誰告訴金隅的，他知道沒有幾分信心金隅不會說：“他在哪裏，我去找他。”

金隅挑眉：“你信？”

令升點頭，事實上不管信不信，有點能力的人他都想請過來。

金隅道：“就在建康城，一座叫燕子樓的地方。”

“燕子樓？”令升很奇怪。

金隅點頭：“對啊，很奇怪吧，和那個傳說中的殺手樓一樣的名字。不過我相信他不會亂說，應該可信。只不過他也告訴我，那個高人特別的冷漠，就算有人死在他面前他都不會動一下眉毛……令升，我覺得沒有多少希望。”

令升微微一笑：“沒關系，我會說服他。”

金隅哼了一聲，霸氣道：“如果他不肯幫你，我率兵踏平他的地方。”

令升笑着拍了拍金隅的手：“謝了兄弟。”

金隅也笑了，片刻，他有些遲疑的開口：“我打聽了你家的事情，真的不用幫忙？”總之劉大人他比較相信陰謀而不相信妖怪，他也奇怪為什麽令升會相信妖怪這種事。“我說……令升你是不是因為關系自家就忘記了謹慎？”

令升搖頭，并沒有反駁他的意思。

“好吧，總之，有需要告訴我。”劉金隅很重視令升，就怕他矜持不願意要自己插手。

那個告訴劉金隅燕子樓高人的人就是金隅的護衛，據說武功非常好，來歷非常神秘，也就是金隅肯相信他。

當然，令升相信金隅不是笨的人，他會這麽相信他，兩人肯定有不同尋常的關系，但金隅不說，令升也不會去尋根究底。

兩人往燕子樓去的時候，令升漫不經心的說：“閣下來自哪裏？”

那人看都不看令升，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令升看了護衛一眼，這是個年輕俊朗面無表情的男子，他眼底沒有令升這個人，他帶令升去就是一項任務。

令升嘴角一勾，淡淡道：“金隅是個很好的人，天真又善良，我真擔心他被人傷害。”當官就是有這點不好，一不小心就死了。尤其是金隅這種追查真相的官員，得罪的人不要太多。

護衛終于出聲了：“有我在。”

令升微笑：“我信你，好好保護他。”不管這個人來自哪裏，他對金隅的維護之情應該是真的。

護衛終于露出一抹笑容：“大人一直跟說我公子幫了他很多忙。”

令升搖頭：“我只是喜歡找出真相,是金隅一直在包容我。”這是真的，換了另外一個人誰這麽有容忍量？

“公子很厲害。”護衛意思意思的誇了一句。

令升笑了：“能告訴我燕子樓的高人是什麽人嗎？”建康城有那樣的高人他為什麽不知道？對了，是不是當初幫他殺掉王師傅的人？

護衛看了令升一眼，用一種很奇異的眼光，他說：“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人物，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

令升挑眉：“有這樣的人？我怎麽沒聽說？”

“他很淡薄，一直隐居。”護衛道。

令升眨眼，明白了。這世上當然有才華超絕淡漠名利的人，并不是誰都樂意給朝廷給百姓做事的，很多人只喜歡做自己的事情。

“倒是我的損失了，竟然沒有發現這麽好的人。”令升喜歡和有才華的人交往，但又不能是喜歡清談的才子。

護衛道：“公子是個很厲害的人，我想隐士會喜歡。”

令升笑笑：“希望吧。”

燕子樓是一座很雅致的樓，應該全部是用竹子搭建的，樓周圍還長着細細的青翠的毛竹。

護衛站在樓下，道：“高人就在上面，公子有所求的話還是自己去求。”

令升微笑，朝護衛道：“多謝領路，趕緊回去保護金隅吧。”

護衛二話不說就走了。

令升仰頭看了看燕子樓，慢慢往上走。

一個黑衣男子走了出來，他提着酒，站在走廊，靠着欄杆，看着令升。

令升看到了男子，眼睛一亮：“大俠，真是你啊，我說嘛，建康城哪來那麽多的隐士。”救命之恩他都沒有報答，總算見到人了。為了省功夫，令升輕輕一躍跳上樓，站在黑衣男子身邊。

黑衣男子靜靜的看着令升，神色淡然。令升一點都不介意——隐士高人麽，脾氣肯定古怪。

“還記得我吧大俠，你殺了王師傅——哦，就是那個妖怪，救了我。”令升眼睛彎彎，笑的很溫暖。

黑衣男子唇角一勾，融化了冰冷：“我記得。”

“一直想跟大俠道謝，倒是找不到你的人。”令升拱手，用一種無比鄭重正式的語氣說，“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幹某感激不盡。”

黑衣男子淡淡道：“小事。”

令升很認真的說：“對大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可不是。”

黑衣男子又笑了。

令升覺得，他們一見如故。

“大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打擾了你的清淨。”看到燕子樓極致的雅致和極致的簡單，令升知道這人可能真的無欲無求，自己的到來就是麻煩。不過有一點點希望，令升就不會放過。

黑衣男子一只手撐在欄杆上，一只手提着酒壺，淡淡道：“有事？”

令升掃了男子一眼，遲疑片刻，問：“大俠是不是……道士？”

黑衣男子挑眉，饒有興致的問：“為什麽這麽想？”

令升道：“上次大俠殺王師傅很輕松，我覺得大俠會法術，不是道士是什麽？”

黑衣男子輕輕笑了，不承認也不否認。令升眨眼：“大俠，你還沒告訴我，你會法術嗎？”

黑衣男子深深的看着令升，說了一句：“你錯了，我不會法術，我只會殺人。”

令升不相信：“王師傅就是妖怪。”明明那麽輕松。

黑衣男子挑眉：“是嗎？我不知道。”

令升稍稍歪頭，很疑惑：“如果不是專門除妖，大俠那天為什麽會在那裏？”

黑衣男子一直看着令升，漫不經心的回應：“散步。”

令升笑了，點頭：“散步啊，那大俠介意去我家散步嗎？”

黑衣男子似笑非笑：“你讓我去你家？”

令升點頭。

黑衣男子語氣詭谀：“你安心？”

令升很奇怪：“我為什麽不放心？”

黑衣男子靜靜的看了令升一會兒，唇角勾起，笑了：“或許你會後悔。”

令升真不懂這大俠什麽意思了，只好轉移話題：“大俠，在下幹令升，不知大俠名諱？”

黑衣男子淡淡道：“謝子元。”但說話的時候，他緊緊的盯着令升，似乎在期待他的反應。令升感覺到了他微弱的期待，但……他完全沒有印象，于是忽略掉了這種感覺。

“大俠，現在可以和我一起走了嗎？”令升想盡快把大俠請到家裏去。大俠的能力不用質疑了，王師傅案件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劍的風采啊，他至今難忘。

黑衣男子将酒壺一甩，淡定道：“可以。”

令升帶着謝子元回來的時候，令聞就在門口。看到兩人，令聞質問：“二哥，這人是誰？”

令升柔聲道：“小聞，這是二哥的朋友。”

“我怎麽沒有見過？”令聞挑眉。

令升一笑：“一見如故。”

令聞看了謝子元一眼，喃喃道：“一見如故啊……”

“小聞在這裏等我，有急事？”令升上前一步拉着令聞的手。

令聞搖頭：“不是，就是有點想念二哥。”

令升溫柔的笑了：“二哥也想你。”

令聞瞥了謝子元一眼，将頭靠在令升肩上蹭了蹭，低聲道：“二哥，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會受影響的，對不對？”

令升恩了一聲：“你永遠是我最疼愛的弟弟。”

令聞滿意的擡頭，對令升道：“二哥，你要去做什麽？我一起去好不好？”以前他們都是這樣的，二哥去哪裏

他都可以當小尾巴。

令升有些遲疑，他找人對付花夫人，讓令聞知道好嗎？

令升一遲疑，令聞就變臉了：“二哥，你還說我永遠是你最愛的弟弟，現在你就和我生疏了。”

令升苦笑：“好啦，二哥也做什麽，就約朋友來家裏喝茶聊天而已。”

令聞撇嘴：“我要一起。”

令升苦笑，看了謝子元一眼。謝子元面無表情，淡漠的無視掉令聞。

令升沒辦法，朝謝子元尴尬的笑笑：“謝兄，一起欣賞欣賞我的花園吧。”不知道後來移植的花草長的好不好。

謝子元只看着令升，微微露出一抹微笑的弧度：“好。”

兩人走在前面，令聞拉住令升的胳膊不放，三人別別扭扭的走着。

令升真的帶謝子元去喝茶了。

令升泡茶的造詣很高，一舉一動仿佛一幅畫，癡迷了兩個人。

令聞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一會兒盯着令升看，一會兒看謝子元，他對謝子元看不過眼，但人家瞧都不瞧他，着實令人不爽。

“謝兄，請。”令升倒了一杯茶，微笑着端給謝子元。

令聞很不滿的鼓鼓嘴，正好令升又倒了一杯給他。令聞滿意了，朝令升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微風拂面，花兒開的不錯，香味若隐若現。

三人喝茶聊天，時間過得很快。

令升仰頭看天色，然後道：“小聞，你先回去休息，二哥送謝兄回去。”

令聞眨眼：“一起送。”

謝子元開口了，聲音冰冷：“我是幹兄的朋友，不是你的。”

令聞噎了，哼道：“我的二哥的弟弟，二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下巴一擡，令聞驕傲的說。

謝子元不領情，有些不悅道：“幹兄，走吧。”

令升讪笑，起身跟着謝子元。謝子元腳尖點地，輕輕一躍到了屋頂，令升只好追上去。令聞武功不行，眼巴巴看着兩人飛走，恨恨的跺腳，氣呼呼道：“可惡，二哥果然在防備我。”

兩人一直往前飛，謝子元速度很快，卻是一種令升可以追上的速度。只見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劃過，又消失。

謝子元飛了一會兒，停在一棵大樹上。令升很快追上來了。兩人隐藏在枝繁葉茂的枝幹上，面對面。

令升有些不好意思：“謝兄，抱歉讓你白跑一趟。”

謝子元淡淡道：“無妨。”

令升咳了一下：“花夫人的事情，不好讓我弟弟知道。”

謝子元道：“他總會知道。”

“那就到時候再說。”令升苦笑。

謝子元意有所指：“或許他比你想象的要堅強。”

令升眨眼，不太明白：“謝兄，不如現在去我房間？晚上我們再去看看。”

謝子元沉思片刻，點頭。

令升的房間很簡潔，多的就是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

謝子元近乎貪婪的看着，見令升回頭立刻板正了表情。

“請坐。”令升擺手，等謝子元坐下之後，他就坐在對面。

謝子元嘴角一彎：“別着急，我有時間。”

“哦。”令升點頭表示知道，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你打算怎麽對付花夫人？”

謝子元眼神平靜，揚了揚手中劍，一個字：“殺。”

“要是殺不死呢？”大哥提醒過他要冷靜，所以令升後來又去看過墳墓，他沒有找到任何通道，也就是說，除開他們打開的墓口，花夫人真的沒有機會出去。所以說……花夫人是妖怪的幾率非常大。

謝子元微笑，語氣平靜，卻帶着莫大的信心：“挫骨揚灰，還不死？”

令升張嘴，讪笑：“我以為謝兄會有法術。”

謝子元看着令升：“我只會劍術。”

令升連忙道：“劍術到了極致，或許也能破碎虛空。”

謝子元垂眼：“我不喜歡破碎虛空，我只想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令升眨眼：“能讓謝兄放在心底的人，一定很美好。”

謝子元微笑，輕聲道：“是的，他是最好的。”

令升突然有點八卦了：“謝兄，介意說說嗎？”

謝子元頓了頓，開口。

回憶中出現一片凄涼的景象，那是他從來不曾忘卻的記憶。

雖然痛苦，雖然慘烈，因為遇見了令升，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還是南奔。

晉朝……不，現在叫做西晉了。

西晉政治腐朽，百姓困苦，夷人再也受不了朝廷的壓迫，紛紛起義，一舉攻破了洛陽城。

皇室子孫，朝廷官員，世家大族，平民百姓，在逃亡的時候，都是一樣的。

謝子元，不對，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孤兒，一個叫做謝飛鴻的孤兒，子元這個字，是某個人取的啊。

哀鴻遍野。

可是有誰在意平民的生死呢？

有權有勢有錢的人，早已離開，剩下的人，看自己的命吧。

謝飛鴻只是一個孤兒，如果自己不想辦法活命，別人是不會拉他一把的。所以，謝飛鴻死死的跟着大部隊，無論多麽艱難，他都沒有掉過隊。

傾盆大雨，泥濘滿地。

蔓延無邊的長途跋涉使人們死氣沉沉，人人沉默的走路，一點都不敢耽誤。

幹家也算世家大族，原本他們可以輕松離去，不會像現在這樣麻煩，拖着一個長長的尾巴，可……幹家老爺特別的善良，死都不肯放棄他土地上的人，于是，拖拖拉拉幾百人就速度慢了。

才八歲的令升很少說話，也不喜歡表現自己的聰明才智，他一般都捧着一本書讀。

那時候的幹大哥還是個健康俊秀的少年郎，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撩撥自家沉靜二弟，看他變臉就開心了。

“嗨，二弟，你一直看書不膩味嗎？”幹大哥笑眯眯的想要抽走令升手上的竹簡，但令升太靈活了，一雙手捧着竹簡左閃右閃，眼睛卻沒有變化，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對于無聊的人，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無視。

“二弟，幹嘛不理我？”無聊的大哥坐到令升身邊，一只手環着他的腰，頭擱在令升小小的肩膀上。

令升一邊從模糊的竹簡上辨認字跡，一邊漫不經心的回道：“幹嘛？”

幹老大蹭了蹭弟弟的肩膀：“理我啊，理我啊。”

令升被吵得煩了，賞了幹大哥一個笑臉：“大哥有事？”

幹大哥笑道：“只是擔心你看書看傻了，這麽好的天氣應該多看看外面的風景。”

嘩啦啦，嘩啦啦……

吧嗒吧嗒……

大雨傾瀉的聲音，疲憊的腳步聲……哪裏來的好風景？

令升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大哥，你眼睛出毛病了吧。”

幹大哥眨眼：“不是啊，大雨也比馬車好看。”一直呆在馬車之中簡直神煩。

令升聳聳肩，合上竹簡。既然看不下去了，那就聽大哥的話看看風景吧。

令升撩開車簾，外面的冷風冷雨就飄了進來，冷的人打了一個哆嗦。

令升探出頭，看着南奔的場面，嘆息道：“可惜，痛苦的永遠是百姓。”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幹大哥湊過去，也看着外面，恩，那場面的确不怎麽美好：“令升，我的好二弟，記住啊，人生在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你沒有能力，死了怪誰呢？”

令升嘴角一勾，沒有說話。他偶爾，就無法适應幹大哥的思想，所謂強者生存什麽的。

“可惜胡人無法建立一個安定的國家。”令升覺得可惜，如果他年紀大一點，真的很想去和胡人的領袖談談人生。你都已經占領洛陽城了，為什麽就不能安撫安撫百姓，建立自己的朝廷？

幹大哥眼神冷冽：“二弟啊，胡人永遠不能相信。”什麽時候胡人死光了漢族就安穩了。

令升低聲道：“我知道啊。”前事之事，後世之師。

“哎，二弟，你看到那個小孩了嗎？他跟着我們很久了，現在居然還沒死。”幹大哥伸手指着離馬車大概二三十米遠的地方的某個小孩，那小孩全身濕透了，正艱難的在泥地裏掙紮。

令升被吸引了，他仿佛看見一只飛蛾，繞着燭光飛來飛去，想要融進光芒中，又被灼熱刺痛了翅膀，它飛來飛去，卻無法掙脫想活的渴望。

他想活着。

令升隔得太遠，又有大雨模糊了視線，他看不清小孩的眼神，但從小孩的身影和他掙紮的姿态，令升覺得，這是一個堅強的小孩。

“大哥，他想活下去。”令升道。

幹大哥笑：“是啊，跟着我們的，誰不想活下去？”

令升沒有再說什麽，他感覺馬車已經停了，父親在喊：“都下車，我們去裏面躲一躲。”

令升和大哥下車之後看到了一座破廟——果然，即使是號稱不理世俗的和尚尼姑也得逃離家國破碎，還跑的比誰都早。

“令升，文華，你們下來吧。”幹父喊了一聲，抱着另外一個小不點進了破廟。然後斷斷續續，幹家人進去了。破廟并不大，一些有錢人進去之後，百姓就只能縮成一團了。

令升站在門口，望着破廟外密密麻麻的人，嘆了口氣。

幹大哥走到令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表情要不要這麽深沉？”他家二弟呀，天才太過，讓他這個做大哥的無比汗顏。

令升擡頭一笑：“我沒事，就是有點心塞。”

“心塞？這形容……太有趣了。”令升就是聰明，說話都比別人有趣。幹大哥擡眼望着蔓延的雨幕，“二弟啊，別心塞了，先救了自己再說。”

令升笑笑，正想轉身回去休息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小孩。小孩正東倒西歪的往破廟而來，令升嘆氣，他看着都覺得艱難，那小孩呢？他是多麽辛苦才能追上？

小孩的确很辛苦。

但他從來不這麽覺得，他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一個小孩子，如果不能追着大部隊，一個人怎麽活？

或許死于饑餓，或許死于戰争，或許死于迷路……但看到很多人一起往南方走，心裏就有個底。

聽說南方非常繁榮，到了南方，哪怕是讨飯，他也能活下去吧。

能活下去嗎？能……嗎？好辛苦……

小孩腿一軟，跌倒了，整個人撲進泥地裏，泥水濺了一身。

“嗚嗚嗚……”小孩哭了，哭的慘烈，聲音傳了很遠，附近的百姓聽了，仿佛傳染一樣，全都哭起來了。

他們哭自己未知的命運。

“嘿，哭什麽呢？你跟了這麽久，這麽堅強。”一個好聽的清脆的男孩的聲音響起，頭頂的雨停住了。

小孩擡頭一看，一個黑衣小孩舉着傘站在自己面前，含笑望着自己。

“你是誰？”小孩站起來，擦幹了臉上的泥水和淚水。

黑衣小孩道：“我是幹令升，我一直很注意你。”

小孩瞪着他：“注意我做什麽？我有什麽值得你注意的？”哼，有錢人家的小孩。

令升微微一笑：“你很堅強，比大多數人都堅強。”

小孩冷笑：“如果我不堅強，就是找死。”

令升點頭：“對，我感覺得到。”

“你到底什麽意思？”小孩瞪眼。

令升微微仰頭，看着傘檐，雨滴珍珠一般落下，濺起水花。

“活下去。”令升從懷裏掏出幾塊幹糧和碎銀子粗魯的塞進小孩懷裏，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小孩緊緊的握住幹糧，似笑非笑的：“你相信我？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

令升朗朗一笑：“就看你能追上來，就知道你是個堅韌的人。你這樣的人，絕不會放棄自己。”

小孩嘴角僵硬。

令升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道：“謝，我自己取名叫謝飛鴻。”

“飛鴻……非常好聽的名字，也很大氣。”令升點頭，“我叫幹令升。”

小孩道：“我知道，洛陽城最有名的少年才子，據說小小年紀就通讀諸子百家。”

令升一愣，笑了：“哦，多謝了。”

小孩眨眼：“謝什麽？你本來就很厲害。”小孩聽得太多了，不由自主就有些仰慕的情緒在裏面。

令升笑笑：“有字嗎？就是名字之外的字，只有親近的人可以叫的。”

謝飛鴻眨眼：“就像你的令升？”

令升點頭，謝飛鴻道：“我沒有，你能幫我取一個嗎？”

令升歪頭：“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啊,叫子元怎麽樣？謝子元。”

謝飛鴻問：“謝子元有什麽意義嗎？”

令升笑了笑：“我覺得好聽而已。”

謝子元若有所思的看着令升，點頭：“很好聽。”

“一起走吧。”令升伸手。

謝子元靜靜的看着令升：“你想讓我當仆從？”

“不是，我帶你去南方，然後你想去哪裏自己決定。”他不缺仆從。

謝子元想了一下，将手放在令升手上，跟着他進了破廟。

幹大哥抄手站在門口，看到令升牽了那個小孩過來，挑眉問：“令升，救人？”

令升笑道：“不，只是順手。”

謝子元一進門就低着頭，他看都不看幹家的人。

“令升，我們的食物也很少，你……你怎麽……”說話的是一個美豔的婦人，她是幹父的小妾。

幹夫人坐在一邊，看起來高貴冷豔，下面有麻布鋪着，她冷冷道：“我兒子做什麽，輪不到你來說。”

美豔小妾可憐巴巴的看了幹父一眼，見他沒有吭聲，只好閉嘴。令升笑着走到母親身邊，為她捶了捶肩膀，笑道：“娘，別浪費心情，好好休息。”

幹夫人聞言閉目養神，不再理睬那邊的兩個人。

幹父無奈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低聲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扭氣，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嗎？”

幹夫人沒有吭聲，令升擡眼看父親和小妾，無奈極了。或許幹大哥和幹父會覺得母親做的不夠好，太過小氣，嫉妒心又強，但令升卻知道，這只是因為母親愛的太深。背叛感情的是父親，卻不會有人說父親薄情，大家只會羨慕父親的豔福，而母親的感情……那不是理所當然被人忽略的嗎？男人怎麽能只有一個女人呢？

小妾見幹父似乎生氣了，溫柔的補刀：“夫君，姐姐還在生我們的氣。”

幹父想生氣，但看了妻子一眼，又無奈的忍了下去。令升低頭看母親，見她還是一臉冰霜，心裏嘆氣。其實他知道父親還是愛母親的，也很後悔娶了小妾，傷了自己最愛的妻子……可是母親的性格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再也不會給丈夫機會。

失去的，已經失去。她寧願自己寂寞，也不想委曲求全破鏡重圓。

好傲的性子。

令升一直覺得無奈，母親的性子讓他想撮合兩人都不可能了。

謝子元悄悄站在令升身後不遠，悄悄的關注所有人。

下一張大結局，BOSS大人可不是令升啊。V文第一章，求支持啊，你們的訂閱是我的動力，作者也要茶水費咩。第十三章

謝子元受傷了，還很嚴重，但是，在手下面前，他一點異樣都沒露出來，精神奕奕的帶領他們滅妖。

燕子樓的人其實都很厲害，只是在妖怪面前體現不出優勢來。

刀劍擺成陣法，圍着令聞的屋子。有人在火上澆油，有人聰明的用喇叭加大雷聲雨聲，還有人撐着傘舉着火把，并且關照火把不被風雨吹滅……一行七八個人分在四個方向站了，目光炯炯的看着屋子，随時戒備妖精出來。

令聞聽到了動靜，訝異的擡頭看出去，正好見到了蒙面黑衣人。

“你們是誰？想做什麽？”令聞跳出去，大聲喝道。

蒙面人沒有回話，只回頭看了某人一眼，那意思——這個能殺嗎？

謝子元搖頭。幹令聞當然不能殺，雖然他是妖怪的孩子，可他還是令升的弟弟……寵愛了那麽多年的弟弟，真的死在自己手上，令升大概也會生氣。

“你們到底是誰？”令聞環視四周，發現了七個黑衣人，還沒有加上隐藏在暗處的謝子元。

蒙面人沒吭聲，火把扔的更起勁了。可惜今天下雨，他們不得不随時補充火把。好在房間裏還很好燒，東邊已經燒起來了。

令聞看到自己的屋子着火了，怒了：“好，既然你們不說，那就死吧！”令聞跳上屋頂和蒙面人打起來。

謝子元挑眉，很淡定。他看得出來令聞會武功，但沒想過，他武功還不錯，然而與殺手們比起來還是差了很多。

令聞和蒙面人一交手就明白了，自己武功不濟。就一個蒙面人都對付不了，周圍還有五個呢。令聞立刻采取了對策：“娘，快來！”

在令聞心裏，作為妖怪的花夫人無人能敵。

花夫人卻沒有出來。

她在雷鳴之下瑟瑟發抖。

“娘，你再不出來我就死了。”令聞不明白花夫人對雷電的恐懼，他只覺得娘再不出來他就要被殺了。

蒙面人其實沒有下狠手，他們記得謝子元的吩咐，盡量以制服令聞為目的。令聞卻拼盡了全力，倒叫蒙面人好一陣手忙腳亂。後來，令聞大概也看出來了，更加毫無顧忌，一邊打還一邊嘲笑：“謝子元，是你吧？”二哥不在這裏，他能感覺到。但能對他手下留情，除了二哥還有誰？他知道大哥讨厭他，而且大哥恐怕沒有機會找他麻煩了。

謝子元抄手站在一邊，低笑：“令升果然看低了他的好弟弟……”幹令聞比他們想象中的聰明的多。

“咳咳，樓主啊，這雨這麽大，火也燒不起來。”雖然燒起來了，但這麽小肯定燒不死妖怪。

謝子元淡淡道：“那就多打點雷。”

蒙面人搔搔頭：“雷電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有啊。”

謝子元掃了他一眼，蒙面人立刻舉手，連聲道：“我知道了，自己制造。”

花夫人蹲在房間，耳邊是外面雷的轟鳴，閃電時不時的閃過，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令聞還在打架，伴随着時不時的慘叫。花夫人終于忍不住了，沖了出去。

“放開我兒子！！”花夫人大叫一聲，長袖揮舞，那原本不足一米的袖子竟然憑空長長了很多。蒙面人飛快往後飛躍，袖子卻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追着蒙面人跑。蒙面人只覺得頭皮發麻，這妖怪果然和人不一樣。蒙面人高高躍起，踩着袖子跳到一邊，叫道：“喂喂，你們太過分了，看到我被妖怪追也不會來幫忙。”

其他蒙面人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即使有閑着的也不會來幫忙，對他們來說……保證自己安全不是更重要？反正樓主都沒有發話。

“哼，你們等着。”蒙面人見大家不來幫忙，很不爽的撂下威脅，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小瓶酒倒在袖子上，再丢下一個火折子。在酒水的幫助下，袖子就燒起來了。

花夫人正想冷豔高貴的扔話說自己不怕火，卻在下一刻尖叫起來，拼命的甩袖子：“天火！”

令聞被吓了一跳，掙開和自己交手的蒙面人跑到母親身邊，問道：“怎麽回事？”

花夫人悲壯的斷了自己的袖子，白色的半截袖子落到地上，沾滿了泥水，花夫人很委屈的說：“聞兒，幹令升太狡猾了。”

令聞聞言，卻是挑挑眉，說道：“二哥是聰明。”竟然找到了對付妖怪的辦法嗎？不愧是二哥呢。

花夫人很不滿：“聞兒，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幹令升差點燒死我。”幹令升是大害，不得不除。有幹令升在，她的目的很難達到。

令聞仰頭看了看，道：“娘，我們走吧。”今天他們讨不了好。如果是平時，花夫人一個人就可以對付這些蒙面人，但今天天公不作美，沒想到妖怪真的怕打雷……原來故事中說的都是真的。令聞也是今天才知道，花夫人從來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弱點。

花夫人不願意：“聞兒，你等着，你等着，我會殺了他們給你看。”

蒙面人嗤笑：“死妖怪，天公收了你。”大概天上也聽到了，适時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閃電，并且伴随巨大的轟鳴聲。

花夫人渾身一抖，不由自主的拉住令聞的手臂，等了一會兒，見雷電沒有打到自己身上，松了口氣，冷笑道：“神仙不可能來人間，你們死定了。”

蒙面人倒沒有覺得有什麽，只是冷靜的思考怎麽對付，但謝子元聽了這話卻上心了。因為幹家的事情，謝子元也看了很多神話故事書，他的目的和令升一樣，想從書中知道古人有沒有對付妖怪的辦法。但真正有用的辦法沒有找到幾個，關于神話傳說卻了解不少。據說，自商朝後，神靈就很少出現了，原因，貌似是……一場天上人間的大戰？謝子元并不太清楚，但他去問令升的時候，令升開玩笑般的給他說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封神故事。故事說的太清楚了，謝子元就當故事聽了，但今天一對比花夫人的話，謝子元就覺得，或許令升說的有點道理？

咚咚咚，當當當！

蒙面人提着鐵在喇叭前面敲打，有人舉着火把，有人敲鼓……原本寂靜的夜被喧鬧充滿了。幹家周圍的人已經不滿了，大家爬起來，紛紛叫罵：“你們搞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等大家真的爬起來看到幹家屋頂上的熱鬧，就把頭縮了回去當烏龜。媽呀，飛來飛去的黑衣人好可怕，要死人了嗎？還是別管了。

花夫人很顯然并不害怕這些人工制造出來的噪音，她害怕的電閃雷鳴在蒙面人的破壞下竟然看起來不怎麽可怕了。而且……天公不作美啊，這雨下得也差不多了。

花夫人缺了半截的袖子一揚，空中就出現了很多花瓣。花瓣随風飛舞，香氣飄然四散。

謝子元立刻道：“注意毒氣。”

蒙面人立刻捂住鼻子後退，兩邊形成了對峙。

花夫人得意的笑了：“嘿嘿，凡人。”

令升還在搶救大哥，可惜他醫術不過關，大哥的命是保住了，卻醒不過來。令升知道，大哥不是睡覺，他是真的醒不過來了。并不是不想找大夫，而是建康城的大夫基本上都看過了，沒有人能說自己可以治好幹大哥，甚至連稍微好一點都不能。而外面的神醫不是那麽好找的，就算有人過來看過了還是一樣搞不懂大哥的病。

令升苦笑着握着大哥的手，暗恨自己無能。看來以後他不但要學醫，還要找機會學怎麽降妖伏魔，解除詛咒之類。

令升嘆了一口氣，叫來外面的丫鬟：“小青，去把老夫人請來。”

“是，二少爺。”小青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大少爺，神色苦澀。大少爺是她們所有丫鬟的夢中人，現在這種情況，大家都很傷心。令升也知道這一情況，曾經他還好奇過為什麽丫鬟們喜歡的竟然不是他……但現在他明白了，因為大哥特別的讓人心疼。

幹老夫人的庵堂和大哥的院子隔得比較遠，所以聽不到這邊的動靜。當年，老夫人認為是自己的惡行給兒子帶來了傷害，所以成天拜佛念經給兒子祈禱，因為害怕影響兒子，她住在比較遠的地方。令升曾經勸說，大哥可能更想和娘在一起，但她不答應。

唉，這母子倆啊，都這樣，讓令升這個小輩不知道該怎麽辦。

其實母親的年紀并不大，畢竟古代女子十五六就會生孩子，大哥也才二十七而已。所以母親現在的年紀就是四十多一點。母親長相相當美麗，養尊處優的，怎麽看都不該這麽顯老……她其實是……心老。

大概小半柱香的時間，幹夫人就跑過來了。她一路肯定是跑過來的，進門的時候還氣喘籲籲，蒼白的臉都變得通紅，多了幾分年輕的感覺。

“升兒，你大哥怎麽了？”幹夫人神色倉惶，她跑到床邊，看到奄奄一息的大哥就哭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可是該死的是我，蒼天啊，為什麽這麽對我的兒子？”

令升苦笑，他溫柔的伸手擦幹母親的眼淚，低聲道：“娘，這不是你的錯……大哥是被詛咒了。”

幹夫人眼睛通紅，哽咽道：“娘知道啊，是花夫人的怒火。”想起當年花夫人的怒吼詛咒，她就渾身發寒。可是那時候……她就是想殺了花夫人，怎麽都想殺了她。

令升苦笑，他不能說母親殺人沒有錯，可到底是母親，他只能安慰，也只想安慰。

“娘，花夫人沒有死，當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錯。”令升輕輕的将最近的事情說給母親聽了。

幹夫人越聽越驚訝，張大了嘴一臉呆滞。她是眼睜睜看着花夫人被埋掉的，那人竟然還沒死嗎？

“升兒，她為什麽沒死？”令升沒有将花夫人是妖怪的事情告訴母親，因為他擔心她會去找花夫人。現在他都想不到對付花夫人的辦法，真的等母親去了，還不是找死？

令升淡淡道：“大概是花夫人有特殊的求生技巧吧。”

幹夫人臉色變了：“那麽老大的身體是怎麽回事？”

“下毒。”令升簡單的說了兩個字，幹夫人就腦補了一大堆。莫不是當年幹令聞出生，為了給自己的孩子争取權力，她下毒殺害繼承人大哥？等大哥死了，她再害死老二？幸虧自己埋的早，不然升兒也可能出事。幹夫人憤怒了，人怎麽能這麽無恥？

“升兒，她回來了嗎？我們去告她。”幹夫人氣呼呼的說。

令升嘴角抽搐，為自家母親的天真，真是天真又殘忍，莫不是她已經忘記了，當年是她活埋了花夫人。

“娘，我們不占理的，而且花夫人和令聞在外面。”令升面不改色的隐瞞真相。

幹夫人瞪眼：“那怎麽辦，就這樣放過對你哥哥下毒的人？”

令升沒有糾正母親的錯誤，他淡淡道：“娘，放心，任何傷害大哥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幹夫人疑惑的問：“那你打算怎麽做？”

令升默默地看着大哥，輕聲道：“娘，你就留下照顧大哥吧，我去會會花夫人。”

幹夫人點頭，擔憂的看着大兒子。

令升起身，頓了頓，問道：“娘，爹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麽特殊的東西？”

幹夫人疑惑的擡眼：“特殊的東西？你爹留給我的東西都在他屋子裏呢。”自從老爺子去世之後，她就沒有進過他們共同的屋子了。怕觸景生情，也怕怨恨，她只願老爺子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最好的。雖然當年他們的關系就破裂了，可幹夫人從不否認自己還是愛着那個男人。

令升皺皺眉：“屋子裏的東西不算，還有沒有特殊的？那種……爹貌似漫不經心的扔給你的。”如果父親已經發現了花夫人的身份，他還想除掉花夫人的話，他應該給與了提示，可能母親猜不出來。至于自己……令升簡直無法直視中二的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略其他什麽的，現在想來挺矯情的。但矯情歸矯情，也沒有辦法，誰讓他莫名穿越呢？

幹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道：“你爹給了我很多東西……”

令升道：“直接花夫人出現之後的。”

幹夫人思考了很久：“升兒，很多東西娘都丢掉了，要緊嗎？”

令升搖頭：“沒關系。”

幹夫人嘆了口氣，伸手。令升有些訝異，然後就看到了母親手上的串珠。

“爹送的？”好像是的，不過他記不清楚了。

幹夫人若有所思的點頭，似乎沉浸在往事中：“我記得，那天是娘的生辰，娘以為你爹沉浸在花夫人的柔情蜜意中已經忘記了娘，可是，你爹竟然送了生辰禮物……雖然是小小的串珠，那也是心意。”也就是那一天，她的心又小小的動了一下，差點想原諒。要知道長久的冷戰，最痛苦的其實是她自己。“那天你爹心情很煩躁，他随意的就把珠串仍在我身上了。”那時候她以為丈夫是和自己扭氣，還覺得好笑。可惜送禮物的第二天，丈夫送了花夫人更加奢華美麗的禮物，這一下就氣得她直接不見丈夫了。

令升拼命跟着母親的話回憶，可惜，對于學過的知識他記得牢靠，真的小時候發生的某些事情，他卻遺忘了。

“不過升兒啊，這東西沒什麽不同，娘都帶了這麽多年了。”幹夫人取下珠串。

令升接了珠串，淡淡一笑：“娘，沒事，我只是看看。”令升走到燈火旁，借着火光看了一會兒，果然沒有看出什麽。

“升兒，你看出什麽了嗎？”幹夫人握着大兒子的手，望着小兒子。

令升剛想搖頭，就頓住了，他的手指摩擦着珠串，眉峰微蹙。

“升兒，怎麽了？”幹夫人疑惑的問。

令升将珠串舉起來，一邊磨蹭一邊思考，片刻，令升道：“娘，這珠串先給我。”

幹夫人哦了一聲：“升兒，你大哥怎麽辦？”

令升道：“娘，別着急，已經最壞了，再也壞不到哪裏去，會找到辦法的。”

令聞院子裏打的熱火朝天，但當電閃雷鳴停下，謝子元等人卻不敢繼續留下了。趁着好天氣創傷了妖精，但妖精畢竟沒有死。謝子元是知道花夫人能力的，所以他很快就扔下他們跑到令升那邊去了。既然無法對付，還是盡早将人帶走吧。

謝子元等人消失之後，令聞很不高興的對花夫人道：“娘，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太高調嗎？”他可不想讓人知道他有一個妖怪的母親。這個世界，對妖怪的認可度畢竟太低。而且，即使他想讓大哥死，也不想讓二哥怨恨……原本應該更神不知鬼不覺的，都被花夫人破壞了。

花夫人很委屈：“聞兒，難道有人來殺娘，娘還得等死？”

令聞淡淡道：“那你還想不想知道爹到底愛不愛你？”

花夫人抿嘴：“想。”

“想就等着，二哥早晚會查出當年的真相。”令聞淡淡道。

花夫人喃喃道：“其實……真相也沒有那麽重要。”

令聞哈哈一聲：“所以說娘你後悔了？”自欺欺人。

花夫人抿嘴，搖頭：“不是，怎麽會呢？雖然當年我用了點手段，可我是真心的，為了你爹我什麽都能做……不是說人心都是肉做的嗎？我不信他沒有動過心。”

令聞似笑非笑的看着母親，喃喃道：“我們母子同樣可憐。”

大哥還在沉睡，令升和母親安靜的坐在床邊。

謝子元回來後在窗口晃了一下，令升就察覺了。“娘，你也休息吧，我出去一下。”令升溫柔的說完，走了出去。

謝子元看起來有點狼狽，但并不損壞形象。他說：“令升，失敗了。”

令升點頭，有點意料之中的意思：“沒關系，畢竟是妖怪。”謝子元能全身而退就是本事。

但謝子元的神色并不好，他似乎有點沮喪。

“怎麽？被妖怪打擊了？”令升有點好笑。這家夥，沒想到性格這麽要強啊。不過也是，如果不是要強，當年為什麽不留在自己身邊當安安穩穩的小厮，而要離開去做朝不保夕的殺手？是的，令升能猜到謝子元的職業，但是他沒有說。要做什麽，是謝子元自己的決定，即使是朋友，也沒有資格評價他的路。

謝子元苦笑：“我們一大群人還打不過一個女的，令升，我的能力很差。”謝子元有點懷疑自己了，是不是順風順水久了就開始自滿？

令升一笑：“子元，她是妖怪。”

謝子元嘆氣：“是啊，死不了的妖怪。令升，我們剛失敗，花夫人應該會來找你們，我帶你們離開。”

令升沉吟了一會兒：“子元，請你帶走大哥和娘親，我要留下。”

謝子元變了臉色：“令升，你瘋了？你又沒有法術。”令升的武功對付人不成問題，可那是妖怪，無法預料的妖怪。

令升淡淡一笑：“你放心，花夫人需要我。”

謝子元不明所以：“令升，你什麽意思？”

令升神秘的笑笑：“她大概……也在懷疑吧，或許是為了一個答案？誰知道。反正她要殺我的話，我也躲不掉。”還有令聞……你是不是真的想讓我死呢？

謝子元皺眉：“令升，我們可以找人。”

令升笑笑：“好啦，建康城真的有得道之人麽？如果沒有，何必浪費時間？”

“我可以找。”謝子元就不信了，一城人還找不到一個有用的。

“所以我們才要分開，你幫我照顧家人和尋找高人。”令升笑道。

謝子元紅着眼睛瞪令升：“你知道我只在乎你。”

令升一愣，笑了：“謝了，我知道，我不會讓自己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