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那晚謝希翻來覆去睡不着。
最後翻出了枕頭下的那本《戒律》，翻了幾頁，看到幾個刺眼的字眼，速度把書丢了，埋在枕頭裏，心中哀嚎着——
你妹的，在男神面前，從小到大真是一次都沒有正常過呀，給個機會展示下自己多年來的進化有那麽難嘛？有那麽難嗎？
不為別的，就為了留一個好印象嘛。
真不想在男神的心裏，自己十年來永遠是那個沖動二貨不靠譜的女生模樣。
哎，命運弄人呀，都是命呀，都是命……
謝希和敬輝念高中X中，是市裏最牛逼的公辦高中，向來以人間地獄文明遐迩，人家高考拼的是升學率，X中比的向來都是211,958大學的入學率，一本線上線率人家都不屑去看。
對于中考打了雞血一般如有神助，超過X中錄取線2分的謝希來說，進了X中，是一個奇跡，也是她生命中最痛苦三年的一切根源。十幾歲的時候不太懂雞頭鳳尾這種高深的道理，她無數次的遷怒給她報中考志願的老爸，指責其不顧女兒的智商低下卻偏要把女兒往一群智商超群的人群裏塞，從而導致女兒身心受到了極大的摧殘。
謝希一點也不誇張。
那時候謝希還叫謝晨曦，爸媽希望她每天都着朝氣和夢想，高中前謝晨曦還是無憂無慮的整天樂颠颠，随便學學成績還不錯，老媽說她是個睡覺都是笑着的沒心眼的樂天派。
而進了X中7班以後，謝晨曦再也沒有怎麽好好地笑過了，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獄裏。
上課聽不懂，作業做不完，所有考試排名都挂在牆上，別人從頭往下找名字，她從下往上沒幾個名字就能看到自己。班上的同學随便拉一個就鋼琴十級，再來一個四歲開始英語，坐她前面的陳雄，老爸富商老媽大學講師，自己小學六年級書法就拿過大獎，背史記和背床前明月光一樣的溜，他同桌張可初中三年都是班長和先進班幹部，一手漂亮的字，畫畫美到哭。
謝晨曦讀書讀不過別人，才藝等于零，最讓她感到氣憤和絕望的是從小被普及的家庭環境太好or長得太美太漂亮的孩子讀書容易分心念不好，可是他們班上根本就是和這個論點背道而馳呀，放眼望去，所謂的富二代，官二代，高級知識分子二代一抓一大把，人家偏偏就是讀書不費力，才藝閃瞎眼，更可氣他們中許多都是帥哥美女！這對各方面平凡成豆腐渣，成績突出爛的謝晨曦來說，真的真的很難融入進去。
整個高一她都在絕望和自卑中渡過。
也是那年，她喜歡上了班上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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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嫌棄她，會教她做題，會借她抄課堂筆記，會考前給她鼓勵的同桌張可，她們現在成了十年的好閨蜜，而另一個就是男神敬輝。
其實謝希會喜歡敬輝現在想來一定是一個錯誤。
謝希實在是對班上有才有牛逼爸媽的“三有”男女敬而遠之，連平時說話都客客氣氣的。她會對敬輝上心，是因為她以為敬輝和她是一類人：敬輝從來沒有展現過他任何的逆天才華，平時乖乖地穿着校服，鞋子書包文具都平平常常像是普通人家接地氣的孩子，而且那時候敬輝并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坐在她後面兩排，什麽職務也不是，成績中等，同她打招呼的時候也總是親近地笑。
小時候嘛，人都比較自戀，也容易把自己當做宇宙世界中心獨一無二的那一個。那天他們做周五的大掃除，謝希和張可被分配要擦靠外的氣窗。敬輝看她夠不到站在窗臺有些危險，好意地說了一句：“你去拖地我幫你擦窗吧。”謝希自戀地想，這人好溫柔，不是看上自己了吧，不然為什麽要幫自己呢？
就是從那開始，謝希開始無法自拔地陷進去了。
半年後高一念完，他們進入高二，謝希就傻了。
敬輝在高一一年不知道怎麽吃的，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一開學就被老師哄去了後面兩排。暑假的時候有同學去敬輝家玩，爆出敬輝家住着高檔別墅，市裏最大的那個出國留學中介就是他們家開的，人家不過是低調做人罷了。
于是謝希傻眼了，可惜晚了。
就是高二那年吧，有了喜歡的人，每天上學不再和去坐牢一樣的痛苦，學業上的痛苦，可以用同桌的幫助，和帥哥的刺激來彌補。她好歹開朗了很多，發現“三有”同學們從來沒有因為她成績爛而鄙視過她。
謝希多少想讓敬輝多注意到她，她有她的唯一特長——辦個醜角，犯二。
這一特長，偏偏在高中同學圈子裏，一犯就是這些年。
……
趙董是七班曾經的團支書，他現在的老婆陳夢熙是當年班上的文藝委員，琴棋書畫會一半，漂亮大方，高中時候一頭烏黑的長發簡單的紮着馬尾就迷倒了年級裏好多男生。聽說趙董是高中就喜歡的陳夢熙，高三他們在一起的，那時候可把班主任給愁的，早戀不提倡，可人家小兩口乖乖地念書乖乖地複習，整個就是班級模範小情侶，不鬧事還正能量。于是班主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人家還就真的攜手走到了夢熙研究生畢業，趙董事業小成，結婚證一拿，熱熱鬧鬧地結了婚。趙董老爸是個生意人，婚後他們開的這間叫“七裏久”的茶室，就在市中心西湖邊上，地段好，生意好，租金不便宜，但是熱鬧。
高中的同學除了那些投奔美帝歐盟還有在香港日本的不在市裏的，周末大小節日總會被組織起來聚一聚。這個傳統持續很多年了，謝希也是這些年才有些懂得老爸當年明知道自己資質平庸，還是冒險給他填x中的理由——
她的确是班裏平均分拖後腿專業戶。但是，這不妨礙她能有一群不嫌棄她，溫暖有愛的好同學，好朋友。即使畢業那麽多年了，還能無憂無慮地玩在一塊兒無話不說，奇跡，更是她最大的一筆財富。
謝希絕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這些年對老爸的崇拜和遠見的仰慕更是上升了一百多層，好像高中吃的苦在記憶裏都被一個個年輕的笑容，和英俊挺拔的身影給覆蓋掉了。
當他和敬輝按時出現在七裏久的時候。
撞上的是一桌子親切熟悉的笑容。
一桌八個人朝他們兩個看過來，這架勢，有點——“站在聚光燈下被羨慕”的夢幻感。
“哎喲我的天，你們兩個怎麽碰上的！”趙董看到敬輝，眼睛都直了，走了過來，很有內容地看了眼謝希，一把抱住了敬輝：“哥們，你還知道回來呀，我和夢熙的婚禮你都能錯過，還是不是好哥們了！”
趙董有些發胖，個頭和敬輝一樣大，謝希看到敬輝被老同學包住的時候，臉上的那種歸屬感。
恍若隔世。
一桌子該來的能來的都來了。
同桌張可如今是一家五百強公司的總經理助理，挺暧昧的位置，工資單閃瞎謝希的眼睛，美中不足的是，那個總經理——是個45歲中年婦女，什麽粉紅泡泡都沒有。一身職場ol裝幹練的張可還得偶爾去幫老總的一對雙胞胎兒子開家長會。巧的是，老總的兒子偏偏就在x中當年他們班主任的班上。張可上回家長會回來，找謝希吐了一晚上槽，說了一晚上“壓力太大，連做三天噩夢，天天晚上在做和雪片一樣的作業，做錯了還被罰站……”謝希莞爾，只覺得無巧不成書。
當年和敬輝同桌了兩年的陳雄，在電子商務公司做人力資源，聽說行情特別好，偏偏人家身邊的美女來來往往，一個定下的都沒有。謝希總覺得陳雄喜歡閨蜜張可，張可對陳雄也有點暧昧，可是張可有個外地男友異地戀了三年，陳雄除了聚會什麽動靜都沒有，謝希的智商不太夠每次想一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放棄了。
當年班上的體育委員周文濤在銀行做到了科長，老婆黃詩宜也在，他們銀行的第一美女，氣質不凡，剛懷上寶寶，現在兩個人天天數着天數，念叨着千萬別生個處女座的娃，和他們倆的星座相沖将來日子不好過。
去年從香港回來剛新婚的郭怡也在，郭怡高中那會兒就讓人捉摸不透，很女神很神秘的存在，他們圈子裏的人誰都沒見過他老公，不是每次聚會都回來，但是今天她在，還精心打扮過的裝扮，一頭短發顯得特別有氣質。
郭怡邊上的娴靜，臉圓圓的女生岳蓉以前是七班的班長兼語文課代表，她是所有人裏謝希最佩服的也覺得最厲害的。因為她完成了謝希從小的夢想:當個作家，開個旅店，愛咋地咋地，沒人管得了她，愛幾點醒就幾點醒。岳蓉總是笑眯眯的樣子，從高中開始就讓謝希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她理想中媽媽的感覺。雖然謝希和張可感情最好，但是只要岳蓉在，她一定會跑去她身邊坐着，那邊有種氣場，很舒服，很溫暖。
“喲，我們的開心果晨小曦來了。”岳蓉伸了手，很是溫柔，謝希坐在她身邊，看着邊上。
那邊男生們把敬輝摟的摟抱的抱，叫嚣着地方不對，要去隔壁就把人灌醉，沒見過出國那麽多年弄得和人口失蹤一樣的。
敬輝以茶代酒喝了好幾杯，大家簡單的打了招呼，周文濤介紹了自己老婆，好不熱鬧。
“來來，謝希你先說，你和敬輝怎麽撞到一塊的。喲，你這是七年後還死心不改地記挂着人家呀。”陳董在他們小團體裏向來放肆口無遮攔慣了，和老同學寒暄慣了，拿着謝希開槍。
熙夢難得也起哄：“是哦，謝希，你今天打扮得不錯哦，一定有情況。”
謝希尴尬着呢。那邊張可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副“那麽大的事你竟敢不告訴我，小樣可以嘛。”的表情，讓她想起了《愛情公寓裏》裏要發飙前胡一菲。
“呵呵。”謝希尴尬地笑，想說剛好門口碰到。
突然，一直沒說話也沒表示的郭怡，突然問了一句：“唐婉呢，她怎麽沒和你一起來？”
她問的敬輝。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去看敬輝。
敬輝拿着紫砂茶壺的手明顯僵了僵，沒說話。
“上個禮拜我在經貿還看到唐婉，沒說上話，想着今天來能多說幾句。”郭怡轉了轉手裏的透明杯子道：“你們去年不是結婚了嗎？”
……
也就幾句話，謝希有些懵。
在坐的幾個都有些懵，是郭怡說話的語氣有些怪，是敬輝的表情太過的僵硬，是這些年唯一和敬輝有聯系的陳雄慌張地打翻了面前的水果盤……
氣氛一下子從一開始的熱絡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謝希承認，他聽到唐婉的名字，胸口像是被誰抓了一把，心髒跳得不自在。
她愣愣地看着坐在她對面，隔了一個人的敬輝。
那人，擡眼正好看到她。
——“點吃的吧，你不是餓了。”
所有人突然看着謝希。
謝希都沒想到，敬輝只是把菜單遞給了她，說了這麽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