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程一澤根本沒發現自己手機丢了，直到南意叫住他，把手機還給他，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不是想和他搭讪。
南意覺得這時候的程一澤是一個話痨，又或許是他媽媽在的緣故，程一澤身上散發着一種光，還有一種淡淡的溫情。
像個孩子，身上洋溢着一種活力。
不會令人煩，莫名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不愧是母子，韓醫生聽完後的态度和程一澤是一樣的。
“見義勇為是好事，但以後遇到這種事，千萬不能莽撞行事，南意你是個好孩子，但你是個女孩子……萬一出什麽意外可怎麽辦，手機丢了是小事，安全第一，南意你明白嗎？”
南意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有種欺騙別人的罪惡感。
這件事其實真不是他們想的這樣，可她不好解釋，總不能實話實說，告訴他們，她和偷程一澤手機的人認識，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她不能說的。
她自認為沒有一顆見義勇為的善良熱心，幫程一澤拿回手機也只是動了恻隐之心，但那也是因為她單方面算是認識程一澤，才會管了閑事。
新生入學第二天的校會上，程一澤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臺發言，像程一澤這樣耀眼的人，不被人記住也是很難的。
知道程一澤是韓醫生的兒子後，南意總算明白程一澤身上這種溫和的氣質從何而來了。
有韓醫生這樣一個美麗善良的母親，程一澤該當是這樣的。
耳濡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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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我明白的，以後行事三思而後行。”南意輕聲應着韓醫生的話，說完後，她目光不善，瞪了程一澤一眼。
就你話多！
被‘兇’了的程一澤先是一愣，随即低笑起來，這女孩兒兇起來也是這麽可愛，很有趣。
前方的韓醫生聽到兒子的笑聲，故作嚴厲批評他，“你是男孩子，不能欺負妹妹。”
“媽，我大概不是你親生的，也許在醫院的時候抱錯了，我一直有這個懷疑。”程一澤嘟囔了一句，表示不滿。
很顯然母子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韓醫生只笑罵了一句‘臭小子’就沒再說他了。
南意話少，她也找不到話說，難免覺得尴尬，有點兒後悔搭這趟順風車了。
程一澤與她不同，她不說話的時候也不會讓尴尬的氣氛持續下去，沒話說也能找出話題來聊。
“你的姓氏是南瓜的南麽？”
程一澤剛問出聲，前面的韓醫生‘噗哧’笑出聲來，心道怎麽就生了個傻兒子，還學霸呢，她怎麽覺着有點兒蠢萌呢。
聽到韓醫生笑了，程一澤倒是沒覺得什麽，滿臉求知欲，只等着南意回答他。
其實他只是明知故問而已。
礙于韓醫生在，南意即便不想回答這麽弱智又愚蠢的問題，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畢竟程一澤是韓醫生的兒子。
“南風的南，心意的意。”她說。
程一澤微微一笑，摸着下巴思忖說，“南意，南風知我意，很有意境的名字，大概是我外公文藝細胞不夠，才給我取名叫‘一澤’的。”
末了，程一澤又問前方的韓醫生，“媽，您知道外公給我取的名字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韓醫生：“……”
她怎麽知道有沒有特殊意義，等她在産房裏醒過來的時候，兒子的名字早取好了，事後她也沒問。
一澤……
想了想，韓醫生一本正經解釋說，“大概是你命裏缺水，所以你外公想送你一片沼澤。”
“……”
程一澤覺得他也許真不是親生的。
這下連南意也繃不住笑了。
很有愛的母子倆，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令人羨慕。
程一澤無意瞄到南意的笑，不禁也勾了勾唇，總算是展顏了。
這個女孩兒，第一眼見到時，他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十五六歲的年紀，可她的眼睛裏卻壓抑着太多東西了。
太複雜，卻又引他探究。
她不愛笑，不喜歡說話，至少和他相處時，她大多數時間是安安靜靜的，若非必要，她絕不開口。
聰明如程一澤，當然也感覺出來了，南意之所以耐着性子搭理他，其實是看在他媽媽的面子上。
之後南意做回了安靜的美女子，聽着韓醫生和程一澤閑話家常，原來今天韓醫生是得空了順道來接一下程一澤，要送他去見他外公，把程一澤送到後，韓醫生要回醫院值班。
程一澤要去的地方和醫院是一個方向，但比去醫院要遠一點，把程一澤送到後，韓醫生調頭，帶着南意回醫院。
南意和韓醫生認識要追溯至一年前，她初二升初三的那個暑假，也是她經歷家變最難受的時期。
父母離婚後沒幾天，父親被抓入獄，奶奶就是在那時候病倒了，送去醫院，遇到的醫生就是韓醫生。
在過去的一年裏，韓醫生有空就會上門探望奶奶，而韓醫生也成為了奶奶的緊急聯系人。
奶奶再次暈倒，救護車上的護士找到奶奶身上的手機，聯系上了韓醫生，奶奶得到及時救治活了下來。
對南意而言，韓醫生是她的恩人。
将程一澤送到後，韓醫生就讓南意來前面副駕駛的位置上坐着，兩人說話也方便些。
“南意，今天你姑姑和姑父來醫院了……”
聽到這個消息，南意并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是有點兒意外，她是知道自己有一位姑姑的，但也只是聽奶奶提起過而已，從來沒見過。
韓醫生看着身邊安靜的小姑娘，很心疼，這孩子比兒子還要小兩歲，可所經歷的這些事兒對她來說太殘酷了。
而且今天來醫院那夫妻倆可不像是來照顧南意奶奶的。
“你還小，我本不該和你說這些的，但我看着你的那位姑姑不是善茬，你奶奶被氣得不輕，當時我正好撞見，就故意說還有費用沒繳清，讓他們去将欠着的錢補上，那兩人借口說是去取錢，一去就沒再回來，一會兒你好好和奶奶聊聊，心裏有個底。”
韓醫生也聽到一些，那夫妻倆可不是來病床前盡孝的，而是為了老太太名下那一套房子。
南意應聲，“嗯，我知道了，謝謝您。”
韓醫生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麽，說到底也是別人的家事，她管不了什麽，就是心疼這可憐的孩子。
……
南意來到病房，見奶奶精神還不錯，正和查房的護士說話，護士離去後，南意把背上的書包放到病床前的櫃子裏，将病床下的凳子拉出來，她坐在病床前。
老太太笑着叫她先去醫院食堂吃飯，去晚了就只有冷菜剩飯了，南意搖頭說不餓。
“奶奶，聽說今天姑姑來了？”
老太太臉上的笑意淡了，卻還算平靜，只是看着眼前的孫女，老太太很是不舍。
“她惦記的是你爺爺留下的那套房子，聽到你爸出了事，我也活不久了，她就眼巴巴跑來要房産證，我怎麽可能會給她，小意你要記住，你姑姑這人自私自利，說以後會好好照顧你那些話都是騙你的，她說什麽你都別信。”
“嗯。”南意點了點頭。
老太太又是一嘆，伸手摸着孫女的頭，“你爸爸在牢裏，你媽媽離開了，只剩你一個人，你姑姑她不會善待你的，你爺爺留下的那套房子空置很多年，我原本是想着留給你做嫁妝的，但我恐怕活不了那麽久了，我不在了，那房子你是守不住的，所以我打算把房子賣了。”
南意紅了眼眶，她并不在意那套房子，她只想奶奶好好活着。
“我問過醫生了，您不會有事的……”
老太太慈愛笑着，“人老了總會死的，奶奶只是舍不得你，不過還好，奶奶的小意聰明懂事，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南意紅着眼但沒有哭，她不能哭，不能讓奶奶擔心。
……
不到半個小時，兒子又出現在她面前，手裏還拎着一個果籃，剛查房回來的韓醫生愣了一下，随即了然，搖頭失笑。
“南意奶奶在六零九病房，南意還沒吃晚飯，你帶她去吃一下，順便給你媽我也打包一份帶回來。”
“韓醫生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天使，辛苦了。”
程一澤笑嘻嘻說完，拎着果籃離開值班室，往六零九病房走。
韓醫生看着空空如也的值班室門口處，欣慰笑了笑，這孩子的心性到底是随了她，不像他父親那樣唯利是圖，眼裏除了利益外就看不到什麽了。
兒子像她，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