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訪宋府
再訪宋府
芊芊後來明确表達了希望宋靈毓重回朝堂的意向,并再三保證絕對不會再像以前一般行事,可不知是原主留給他的印象太差了還是怎麽回事,宋靈毓并沒有什麽反應,後來芊芊說的急了,他幹脆直接推脫說身體抱恙,禮貌又隐諱地表示送客。
芊芊無奈之下只能回宮。
這一躺沒得到宋靈毓的信任不說,還白瞎了那麽多寶貝,芊芊萬分郁悶。
思來想去,古有劉備三顧茅廬,自古奇才難得,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多試機會說不定就成功了。
不過這次芊芊長記性了,叫來貼身宮女,半是聊天半是套話,把原主以前做的荒唐事全問出來了。
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芊芊聽完後腦袋都大了。
原主還是皇太女的時候就對宋靈毓格外上頭,當初宋靈毓高中狀元禦街誇官,原主就偷偷溜出宮一睹起風采,一見之後,驚為天人,寤寐思服,在其上任翰林院修撰後更是大膽地在禦道上堵人告白。
宋靈毓當然不應,此等行徑放在本朝為對朝臣的侮辱。
那是自然,就算放到現代,老板調戲下屬,也是相當沒品啊!
原主愛而不得,開始由愛生恨。
她放言出去,京城的世家小姐,誰敢嫁給宋靈毓她就給誰好看。宋靈毓根苗正紅,又是世家出身,本來京城勳貴人結親的搶手貨,結果一夜之間全京城的人家對之避之如蛇蠍。
然後原主繼續變本加厲地诠釋什麽叫得不到你就要毀掉你。
先帝是個昏聩的主兒,整日裏不是與胡姬洗鴛鴦浴就是和小倌玩斷袖情深,對繼承人的荒唐行為最多斥責兩句,并沒有當回事。
即便如此,先帝在時原主多少還有些顧忌,先帝一去世後,原主繼承大統,就完全肆無忌憚了。
現在宋靈毓接觸不到外面的女人了,但還有來自內部的威脅啊。
原主生怕宋靈毓會被府上女婢勾引,幹脆親自下令遣散了宋府所有女婢。偌大個宋府從此只剩男丁,宋老夫人無奈之下回到老家。
而那藏書閣,是因為宋靈毓在母親走後對女帝說了一句“就算全天的女子都死光,臣也不會屈從于陛下”,原主一氣之下燒的。同時燒的不只是藏書閣,還有宋府梵音閣——宋靈毓酷愛音律,梵音閣中裝的是他多年來四處收集的古琴。
宋靈毓憤而辭官,原主批準卻不讓其離開京城,幾乎是把人軟禁在宋府,時不時就上門調戲侮辱一番,而且還是花樣百出的那種。
直這半年和南昭世子打得火熱,原主才漸漸饒過了宋靈毓。
芊芊痛苦地捂住臉。
怕是宋靈毓還以為她想什麽新招玩弄他呢吧。
失策啊失策。
芊芊自小有股不服輸的勁兒,她沒有就此放棄,而是上計劃上了下次登門。
之前送金銀財寶不是正解,并沒有投其所好,也沒有提現出道歉的誠意。
芊芊有心彌補原主犯下的過錯,這次準備的禮物之分用心。
她先是掃蕩了從穿過來就從沒進過的禦書房。禦書房裏面的書大多是皇族世代相傳的貴重書籍,其中不乏絕代孤本,芊芊一箱子一箱子全給打包了——反正她一看書就頭疼,這些東西于她就是廢紙,剛好投其所好全部送給宋靈毓。
之後芊芊又咨詢了宮廷樂師,從先帝珍藏的樂器中挑了幾把上好的古琴,最後精心挑選二十名容貌才藝一絕的宮女,于一黃道吉日再次登門拜訪宋靈毓。
進了宋府後,把禮物一一奉上,芊芊一看宋靈毓那神色就知道這回送對了,宋靈毓看見婢女倒沒什麽反應,但一看見書和古琴,瞳孔都大了。
這人極為守禮,這才沒當場上前查看,若是此刻四下無人,估計早就撲上去了。
雖然宋靈毓态度仍然疏離,但這次芊芊提出單獨相談時,他明顯沒上次臉色那麽臭了。
芊芊這次态度甚是誠懇,她來之前為了展示自己不是昏庸無腦做了大量準備。
和宋靈毓密談時,就大胤朝中形勢、財政問題以及邊防狀況侃侃而談。當然她說的都是基于原書內容,沒什麽自己的見解,但也夠宋靈毓刮目相看的了。
越說到後面宋靈毓眼中驚異已然遮掩不住。
女帝從前只知道吃喝玩樂,對國家大事一竅不通,而如今評論起政事竟如此一針見血,頭腦清晰。
雖然其見解過于宏觀,對細節了解并不透徹,而且言語直白近乎粗鄙,但以她的年紀,能有這樣的想法也足以讓人震驚。
看來皇帝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她是真的醒悟了罷,宋靈毓這樣想着,興奮之情在心底破土而出。
他雖出身名門世家,但因身世原因,見識過太多人間疾苦,是以少年時便立志要燮理陰陽,救萬民于水火。
奈何縱使他天生聰穎,身負奇才又志向遠大,卻不遇明主,被女帝當做面首伶人般肆意侮辱玩弄。
這麽多年,他看着朝堂成為肮髒發臭的渾水,貪官賣官鬻爵魚肉百姓,權貴争奪勢力殘害忠良,而皇帝不聞不問,只知風花雪月揮霍錢財,他那一顆熾熱的心,也漸漸涼了下來。
本以為這輩子空有一腔抱負,再也無法濟世安邦,沒想到皇帝卻忽然醒悟了。
試問這如何讓他不興奮。
送走皇帝後,宋靈毓只覺多年陰郁一掃而光,臉上罕見地有了笑意。
下人正在整理皇帝賜下的書籍和古琴,宋靈毓心情不錯地走過去抽出一本。
書籍甫一入手,宋靈毓眼前就是一亮。
竟是是大儒季沛霖編撰的《上瓊大典》。此書發行于上瓊年間,本朝已極難尋得,更何況手中這本并非印刷體,而是季老先生的手稿,不論是從內容還是收藏價值上來講,都是無價之寶。
宋靈毓嘴角帶笑,一頁一頁地翻看着,翻到一頁時不知看到了什麽,忽然面露疑惑。
只見大儒季沛霖遒勁的字體中,夾着一張紅紅綠綠的小紙。
宋靈毓遲疑地拿起一看,只見上面畫着一男一女赤身裸體,竟躺在錦被上行那茍且之事!
宋靈毓只覺自自己眼睛都要瞎了,喜悅的心情被瞬間澆滅。
他臉色鐵青地将那春宮圖撕碎,心中還在安慰自己,可能是巧合,誰知此時仆人呼然驚呼一聲,古琴咚地一聲墜地。
那仆人知宋靈毓惜琴如命,連忙将琴撿起,面色通紅地解釋:“公子,非小人疏忽,實在是這琴上面...琴上面...”
宋靈毓心裏咯噔一下,沉着臉問道:“琴上面有什麽?”
仆人嗫嚅不語,宋靈毓一把将琴奪了過來,只見那琴乍一看倒無異常,細細一看,琴尾的浮雕竟也是一副春宮圖。
宋靈毓頓時感到腦子裏嗡嗡作響,而這還不算完。
管家黑着臉大步走進客廳,聲音氣得直發顫,道:“公子,那些宮女,簡直欺人太甚!”
“又怎麽了?”宋靈毓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的話。
“她們...她們不知廉恥,滿嘴胡言亂語!”管家一張臉又黑又紅,似乎宮女說的話讓他極難複述出口。
宋靈毓閉了閉眼睛,嘆氣:“還有什麽是我聽不得的,你盡管講。”
管家一跺腳,道:“那些宮女說,公子一定是有隐疾,不能人道,才屢屢拒絕陛下....”
宋靈毓腦子轟地一下炸了,終于忍無可忍,一揮袖子,喝道:“把這些東西,連同宮女,原封不動送還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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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此去宋府成效頗豐,正在沾沾自喜,想着一旦宋靈毓被收入麾下,她不僅性命無憂,還能繼續享受做皇帝的快樂,誰知剛用完午膳,內侍竟帶着她送去的宮女書籍古琴回來了。
“這是為何?”芊芊驚疑道。
那內侍尖聲道:“宋府來人送來的,說什麽受不起陛下如此大禮,真是不識擡舉!”
芊芊懵了。明明臨走前宋靈毓對她的态度已有改變,怎麽又遣人把東西都送回來了??
難道是禮物出了問題?
不能啊,不論是書還是琴,都為先帝所珍藏,怎會有纰漏?
這樣想着,芊芊抽出幾本書查看起來。
剛開始幾本并無異常,翻到後面幾本時,她赫然發現裏面都夾了春宮圖。
芊芊臉色立即就不好看了,又把琴從琴袋中抽出來,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地查看,果然在上面也發現了浮雕春宮圖。
芊芊捂住頭。
失策啊,她竟忘了先帝是怎麽死的!
原主老爹就是個色中餓鬼,眠花宿柳白日宣淫,後來死于花柳病。
就這樣的人,他的遺物能是什麽正經東西?!!
芊芊無力坐下地毯上,道:“那幾個宮女呢,召進來朕有事要問。”
十個宮女魚貫而入,她們不知壞了芊芊的大事,一個個的滿臉得意,竟還有邀功之态。
“給朕說說,你們幾個到宋府都幹什麽了?”
一個宮女得意道:“陛下,奴婢故意跟他們家下人說,那宋靈毓不行。”
“對,就是因為不行,所以才躲着陛下的!”
“奴婢也說了,說他肯定不能人道!”
“陛下您是不知道,宋家人都氣死了,話穿到宋靈毓那,他整張臉都氣黑了!”
芊芊:“.......”
我真是謝謝你們了!
原主的形象太深刻,這些宮女被送到宋府,還以為女帝同往日一樣是想惡心宋靈毓,自然争先恐後的表現。
見芊芊臉色不好,宮女們問道:“陛下,您不滿意嗎?”
芊芊還哪有心思搭理她們,憤怒地一甩袖子:“滿意個屁,都給朕滾!”
就這樣又把宋靈毓得罪了,芊芊琢磨着趕緊登門賠罪,然而還沒來得及,朝堂便發生了件大事。
嘉康三年十月初一,齊州蝗災,萬頃農田被啃食一光,齊州本地儲量無力支援上萬災民,急求中央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