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明相處的時光

第1章 一段無關緊要的回憶

第1章 一段無關緊要的回憶

這是一個信仰神明的時代，由皇族建立的王國與群山之巅的諸多神明均保持着緊密聯系。

供奉信仰的神聖教堂遍地開花，信仰者在這些教堂裏創造了許多能感動他們自己的回憶，以下不過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之一。

太陽還沒出來，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子早已在教堂外面候着。

這一定是他們第一次到達如此神聖的地方。

他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盡情打量一切陌生事物，就像是剛出圈的羔羊，對未知充滿了好奇心。但只要你仔細看，就能發現他們內心深處無法剔除的惶恐。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胸前統一佩戴着皇族徽章，彰顯佩戴者不同凡響的身份。

但他們又只是僅僅維持衣物的整潔，與皇族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的高貴完全搭不上邊，反倒多了些遮遮掩掩的意味，無法讓人産生好感。

這一切都源于他們的群體在整個皇城中處于極其尴尬的地位。

這群孩子，他們的出生有着各種荒誕可悲的理由：或是某位公爵出行時無意留下的露水情緣，或是伴着一條嚴重但不至死的罪狀而出生的厄運之子。

上述情況注定了他們這輩子都與呼風喚雨的權力，绫羅綢緞，饕餮珍馐，相隔甚遠。

或許讓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存在進入教堂便是皇室最後的仁慈。

又是一個陰沉的早晨，瑪莎修女已經記不清自己經歷過多少次類似的天氣。

她是神明的千萬信仰者之一，即使年過半百，瑪莎依然燃燒着所剩無幾的生命，為朝拜者宣揚神明的恩賜。

瑪莎領着孩子們進入教堂，沒過多久又将他們帶出來。

這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教堂，卻依然被真摯而赤誠的信仰者保護得很好。

可憐的孩子還沒消耗完他們對教堂的激情就被通知立刻出去，重歸枯燥陰暗的生活。

對于瑪莎來說，這不過是一次短暫的禱告，不能耽誤她虔誠的信仰時間，哪怕一秒；

但對于即将離開的孩子們而言，這是他們一生中最重要，也許是獨一無二的經歷。

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們明天會不會被哪位顯貴拿來撒氣，或者因為家裏缺少面包口糧而告別人世。

在這樣的時代，最後的體面往往是留給神明看的。至于人前風光，呵，他們不需要。

到此結束了。瑪莎想着，準備回到聖像下繼續她虔誠的信仰，一道細如蚊吶的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

“神會眷顧我，會嗎？”

聲音有些顫抖，表達出發問者內心的不安。

瑪莎從專于信仰的注意中抽出不及十分之一投向那個孩子，因為有心事，他早與其他人落下不少距離。

“神明會眷顧你，只要心中有神明，神明自然會回應你的信仰。”

瑪莎聽到自己正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安撫着孩子的內心，誘導孩子從歧路中返回。

這并不是出于善良或好心，只是瑪莎修女的職責中包含了：堅定懷疑者，動搖者心中信仰。而她只是恰好察覺到發問孩子心中的信仰沒那麽堅定，僅此而已。

孩子松了口氣，臉上立刻有了笑容，轉而跟上隊伍，即便臨時組成的隊伍很快便會拆散，讓他們如微塵般灑落在大陸的邊邊角角。

瑪莎履行完職責，便重回禱告中，日複一日的禱告，直至生命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