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在飯店吃了碗白皮面,賀白游魂一樣的在京城大街上溜達。
他已經到京城五天了,這五天,賀白跑遍了京城所有大的供銷社、商店,充分了解了這裏的物價,其餘的,就沒有什麽可喜的進展了。
賀白煩躁的抓了抓頭,打算去他一連盤踞了四個晚上的公園角落去睡覺,然後明天就回海城。
“別動!”
突然,賀白感覺後腰被什麽抵住了,刻意壓低的男性嗓音在背後響起。
賀白抓頭發的手一下子僵住了,這動作和對話,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現在雖不算是大白天,可太陽沒有完全落下去,正是黃昏時刻,街上沒什麽人,可這時候不是合家聚在吃飯的時刻嗎?
賀白已經斷定,後邊這人肯定是要劫財了,那他的錢…!
“我,我不動。”賀白趕忙保證。
“繼續走,去公園東北角去,別耍花招,我知道你知道那在哪。”劫匪威脅。
賀白露了個苦哈哈的笑,老實的繼續朝公園走。
本來,賀白來京城就是想碰運氣,希望找到一個半個同行,然後發展成同夥,這樣大家就可以互通有無,共同致富了。
他是萬萬沒想到,一同發財的同夥沒遇上,卻遇上了讓他破財的家夥。
正所謂南有黃牛,北有倒爺,賀白以為找到個同夥應該不會太難,可是,他跑了五天了,連個同夥的人毛都沒找到。
還白白喂了幾天的蚊子,這天氣剛剛入夏,早生的蚊子格外勇猛,賀白的血是白流了。
卻沒想到,現在還要讓他破財!
更別提後腰還被利器抵着,賀白感覺這次出門,真是萬事不順,他不過是弄了個假票,欣賞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報應不用這麽快吧?
“走快點!”
“好好。”
賀白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細胳膊,感覺自己可能沒多大的能力保護自己的錢財。
到了公園東北角的一株冬青樹後,那有一個長形石板,這就是賀白晚上睡覺的地方了,既背風又隐蔽。
“把你身上的所有錢,還有糧票都拿出來。”劫匪壓着聲音說。
賀白看着自己睡了四天的石板,因為沒有介紹信,他只能睡石板,他這麽勤儉節約,賀白真的是萬般不情願掏錢出來,那是他一分一分,一毛一毛掙來的,他還指望錢生錢,然後更有錢,現在交出來了,他就又回到了零起點。
“大…大哥,我憋不住了,能不能等我撒完尿,再給你拿?你放心,我不耍花招,我爸是姜政,你知道的吧?他是大官,我家有錢,糧票、布票這些多得是,不稀罕,你要多少我都給你,你先讓我撒尿成不?”
後邊持刀的人其實年紀不大,尚顯稚嫩的臉上,聽了賀白的話後,露出驚疑之色。
其實,早在火車站賀白下火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他了,年紀小,穿的也好,那神情氣度,看着就像是個有錢的,最主要的是他小小年紀卻獨自一人。
賀白感覺到後邊人的遲疑,趁他不備,利落的一個後旋踢,緊接着就是“啪嗒”一聲,刀刃落地的聲音,以及劫匪的悶哼落地聲。
“哼,”賀白麻利的上前按住劫匪的脖子,另一只手撿起雪亮的匕首,挑高了眉梢笑,“第一次吧?難怪業務這麽不熟練,這匕首不錯,我要了。”
“啧,看着年紀不大嘛!來,說說,叫什麽,多大了?什麽時候盯上我了?”賀白心情很好的笑着問道。
心裏美滋滋的覺得,果然是任何時候鍛煉都不能少啊,不枉他這半年來每天早上早起跑步,晚上俯卧撐的鍛煉。
瞧瞧,像他這種有錢人,有個強健的體魄,以及武力值是多麽重要。
“我,我叫丁杭,”
賀白點點頭,“丁杭是吧?你說你怎麽就這麽不開眼找上了我,我是那麽好惹的嗎?
我告訴你,我以前聽過一句話,人世間最遺憾的事就是,人死了,錢沒花完,我覺得這話很對。
所以呢,為了有命花我賺的錢,我是十分愛惜小命的。
你說說你幹的事,這是打算讓我人活着,錢沒了,還是人死了,錢沒花完?”
話音一落,賀白用力把匕首朝丁杭肩膀處紮去。
丁杭吓的都快尿了,特別是賀白滿臉和煦的笑,眼中卻是冷厲一片,雪亮的匕首襯的他的牙齒更加的白,像是露出利齒擇人而噬的狼。
“我,我不是…”眼看匕首就要落下,丁杭吓的瞳孔縮到了一起!
預期的巨痛沒有來,丁杭趕緊睜開了眼。
“不是什麽?”賀白拔起匕首,吹了吹上邊的土,問。
匕首上的土落了丁杭一臉,丁杭想躲也躲不開,只能生受着,“我,我媽病的厲害,全身都腫了,醫生說要吃些好的,我沒有辦法,這才…,我沒想害人,就是想給我媽弄點吃的。”
“哦,你的意思是你也是迫于無奈,所以我就活該倒黴了,是吧?”賀白眯了眯眼問。
“不…不是!”丁杭硬着頭皮說,“是我不該動歪心思。”
“可我也是沒辦法了,我媽身體不好,早就不能上班了,我下邊還有弟弟妹妹,每月買糧的錢都沒有,本來每人定額的糧就不夠吃,還要用糧票換些錢,才能用錢去糧站領糧,現在,親戚也都不願意借給我家錢了,因為我們還不起,我想着招工找個工作,可根本沒人願意收我,我要是有其餘辦法,我也不會這樣的。”
賀白還沒說話呢,這叫丁杭的劫匪,竟然自己說着說着就哇哇哭了起來。
賀白看着他哭,覺得有些沒意思,就像是他用力揮出了拳,結果卻落了個空。
要是丁杭是個堅貞不屈的壞蛋,賀白也有點成就感,偏偏丁杭是個被生活摧殘的無路可走的人,對生活有心酸有無力。
“你哭夠了沒有?”賀白煩躁的問,一個男人,哭哭啼啼的真的是夠了。
真是的,好好的當個純粹的壞人不好嗎?
聽到賀白的低叱,丁杭立刻止住了哭聲,他覺得有些丢臉,實在是剛才驚懼之下,不知道怎麽回事,沒控制住。
“起來,你家在哪,帶我去看看。”賀白松開丁杭,提着匕首,站在一邊說。
“去我家?幹什麽!”丁杭驚。
賀白斜睨着丁杭,慢悠悠開口,“怎麽?那你是想去找警、察?”
丁杭吓的躲開眼,“不,不想。”
“那就走吧!”
丁杭站着沒動,完全沒了剛開始提刀吓唬賀白的氣勢,唯一的武器被賀白拿在手裏把玩,而他的武力值明顯不如賀白,只得賠着小心商量,“哥,您看這樣行不,您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我家你就別去了。”
賀白點點頭,很好脾氣的道,“不去可以,那就去警局吧。”
“這…”
賀白抱手看向丁杭,說:“怎麽?想就這麽算了?”
雖然賀白覺得丁杭似乎是挺可憐的,可是,這并不能抹掉他幹過的事,這次幸虧是賀白自己有能力反抗了,要是沒有呢?那他辛辛苦苦賺的錢,豈不是就便宜了這小子?
這世上就沒有“簡單饒過”這種事,就算沒有造成傷害。
如果賀白不是因為這次來京城,本身就立不住腳,去報案的話,他的身份就首先有問題,而丁杭似乎真的可憐,賀白才不會在這磨叽。
憐憫之心什麽的,也是分人,他賀白向來不是什麽聖人,得罪了他,惹不起那是沒辦法,其他時候,睚眦必報才符合他的人生觀。
人生在世,本來就不容易,憋憋屈屈的,還不悶死。
“不能不能,”丁杭偷眼看賀白,話在肚子裏滾了幾圈,終于說出了口,“哥,你看,我也沒怎麽樣你,我剛才說的都是真話,我媽身體是真不好,我家弟弟妹妹還小,你就好心擡擡手,別和我一般見識了,你看成不?只要不去我家,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既然你這麽說,”賀白松開手,目光沉沉的盯着丁杭,“那就去警局吧,這個時間,警局也有值班的警、察,離這也不遠,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特別是對待你這種封資修。”
丁杭被吓一跳,他不知道賀白怎麽知道他的身份的,可也真正老實了不少,不再試圖讨價還價了。
“我帶你去我家,只要你誰都別驚動,我家過得已經夠難了,”丁杭帶着些祈求的對賀白說。
丁杭不知道賀白幹嘛非要去他家,但也看得出來賀白不是那種很壞的人,要不然,剛才就不是拿着匕首吓他,而是直接動刀子了。
但是,對于賀白為什麽要去他家,丁杭還是忐忑,抓不住缰,他媽媽病着,要是知道了他在外邊幹的事…
“你家窮成這樣了,我還能去你家搶東西不成?你幹的事,我總要看看你家的能力,再決定你怎麽抵賬。”賀白看着丁杭,把話說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