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這什麽鬼運氣？項影頓覺無語。
攔她的是個瘦高的男生，走路的時候刻意地晃腿塌腰，褲子上綴了許多串礙事的金屬鏈子。說話的時候他倚着門框，一臉用力過猛的壞笑，看得人一陣牙酸。
“說話啊。”他催促道，“你不會真姓項吧？我看着……不應該啊。”
項影平靜道：“我沒見過你。”
男生一愣，倏爾笑了起來。
他正常起來的模樣倒是比剛剛硬凹造型時順眼了不少，語氣仍是不着調：“我也沒見過你啊，這不是正打算認識一下，以後……”
網吧門被人一腳踢開，半倚着門框的褲鏈男生吓了一跳，氣急轉頭：“幹什麽？”
門口是一群彩虹發色的男生，打頭的一個吹了聲口哨：“呦，李正？又見面了哈，上次受的傷好了沒？”
紅、橙、粉、綠、紫、悶青。
項影挨個看過這群人的頭發，還真能組成一道彩虹了。
褲鏈男李正瞄見項影忍笑的嘴角，一昂脖子，和他們較起了勁：“說誰呢？我受傷？開玩笑，上次明明你傷得更重！”
“你小子又欠揍了是吧？”
“欠揍的是你！”李正看了眼項影，她衣服穿得規規矩矩，一看就是乖乖女，他咳了一聲，“別一天天的就知道拉幫結派不學好，看看你那頭發，你以為自己大公雞啊，還整個紅毛雞冠頂着？”
“行，李正，嘴挺厲害……”
鹬蚌相争，菜雞互啄。
眼看他們焦點轉移，項影立刻提包走人。
站最邊上晃神的綠毛混混猛然看見個長腿姑娘從面前走過，眼睛一亮，湊過去試圖調戲：“哎，美女，這麽晚了一個人來網吧啊……”
話沒說完，項影就抓住了他那只試圖搭肩的手，手腕一轉，綠毛立馬疼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他深覺丢了面子，頓時惱羞成怒，嘴巴開始不幹淨起來：“臭丫頭，給臉不要臉是吧，我一群兄弟……”
項影收着力，給了他小腿一腳。
綠毛疼得嚎了一聲，下意識跳腳要躲，項影順着那力道輕輕一拉，他就啪叽一聲臉着了地，摔得半天沒爬起來。
她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末了還掏出張紙巾擦了下手。
搞事完畢，006準時上線：“宿主，人設。”
項影這次極為配合，聽到提示的瞬間，就應景地偏了偏頭，用自帶的軟糯聲線無辜道：“他先動的手，我只是自衛，嘤嘤嘤。”
006：“……你怎麽了。”不是很嫌棄女主設定嗎，突然這麽配合，這麽快就瘋了？
項影平淡回應：“試試。”
圍觀了全程的彩虹頭們，腦子裏呼呼啦啦冒出一堆亂七八糟的詞：扮豬吃老虎、長腿女暴徒、肌肉小白兔……
但——很可以，沒關系，你帥你牛逼。
一群剛十八的非主流社會小青年，看看倒地躺屍的兄弟，又看看嘴上嘤嘤嘤表情冷淡淡的少女，不知不覺彼此靠近，瑟瑟發抖地縮在了一起。
……對不起，是他們見的世面太少了。
獨行褲鏈俠·李正沒人取暖，懵逼地盯着埋頭趴地、抽抽噎噎哭成了個淚人的綠毛看了一會兒，幹巴巴道：“你是項影。”
項影不置可否，掉頭就走。李正急忙晃着一長串沉重的褲鏈，艱難跟上。
“那什麽，你是項影沒錯吧？我叫李正，你聽說過我沒？”
項影不搭話，也不耽誤李正自己絮叨：“你這是去哪兒啊？對了，忘了說，我是許俐慧的表哥，許俐慧你知道吧？她跟你一個學校，好像是一個年級，同不同班我就不知道了……”
“嗯，我今天把她腿打折了。”項影平靜闡述。
“啊……這個事兒我知道。”李正有些尴尬地停頓一下，又自然地接了下去，“我聽說了，好像還挺嚴重，人在醫院哭的稀裏嘩啦的。”
表妹被人打斷腿，他看起來還挺高興，“沒事，打得好。她被家裏慣壞了，聽說在學校老是喜歡欺負人，老師都管不了她，就是欠打。”
項影停下來，蹙眉道：“你能不能別跟着我了？”
李正的傻笑頓時僵在了臉上，失落地“哦”了一聲。
項影再次邁着大步向前，李正看着她背影越來越遠，終于還是鼓起勇氣大喊了一句：“衣服是我媽買的，今天我剛送到學校！我想說！你穿着真！好！看！”
好看什麽好看，這衣服今天惹多少禍了，早晚進垃圾桶。項影頭也不回，只當沒聽見。
她現在急需尋找過夜的地方，同時感覺到了久違的饑餓感，可一掏口袋，只有一百多塊錢。
以這時代的物價，沒有經濟來源，靠這點錢，她大概連今晚都混不過去。
原本是打算先在家忍幾天，掙到錢再出來，可惜計劃遠沒有變化快，那種環境她一刻都不願多留，再待下去純粹屬于自虐。
項影朝着鬧市走，希望找家便宜的旅館，先把今天應付過去。
路邊逐漸熱鬧起來，燈火通明下有煙火氣升騰到半空。
走着走着路過一家酒吧，項影原本已經過去了，想了想又倒了回來。
“沈屹？”她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酒吧門口的男生，“真的是你？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幹什麽？”
沈屹應該是喝了酒，冷白的臉頰泛着微紅，眼睛裏水光迷蒙，乖乖坐在路邊的樣子，像只被人弄丢的小狗。
“你是……”他慢吞吞地開口，歪着頭輕輕眨眼，“我前桌。”
少年清隽的輪廓和背景裏亂糟糟的彩燈融在一起，有種意外的美感。
項影皺眉，這世界的沈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乖孩子，怎麽會大晚上沒事跑酒吧來喝酒？小說裏沒這出啊？
“誰帶你來的？”她伸手，沈屹立刻乖巧地把手放進了她掌心。
這是醉了還是沒醉？
項影有些好笑，卻還是放輕動作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哥，帶我來的，說是……慶祝。”沈屹指了指酒吧大門，說話很慢，咬字卻無比認真，“他還在裏面，讓我回家睡覺。”
有問必答，這樣的他倒是比平時更好相處。
“慶祝什麽？”
“生日……我。”他指了指自己，沒站穩晃了兩下，有些困惑地皺起了眉，“頭暈。”
都喝醉了，能不暈麽。
項影眼睛染上笑意：“沒事，別怕，我送你回家。”
“嗯，我家住在□□區開林路2……”沈屹認真報地址。
“好。”這也太乖了，項影眼底笑意更深。
沈屹走着路不自覺地來回晃，項影怕他摔了，只能把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攬住他的腰，攙着他往前走。
“我，不……”沈屹試圖收回搭肩的手臂，臉上紅暈更盛。
他說着話就一個趔趄，身體一歪差點摔了。
項影趕緊把他腰摟緊了，好笑道：“怎麽，害羞啊？那以後少喝酒。”
“嗯，對。”沈屹還挺認真地點了點頭，“不喝。”
怎麽這麽乖，可可愛愛的。項影又被他逗樂了。
她扶着他在路邊等出租，車還沒來，倒是等來了兩個濃妝豔抹的辣妹。
兩個人都穿得清涼，一黑一紅的軟皮上衣露着肚臍，底下穿着同色超短褲，露出紮眼的光大腿。
“在這邊！”黑衣服的女孩喊了一聲。
紅衣服的面上一喜，趕緊走過來，喃喃道：“還以為已經被人截胡了，還好還好。”
她打量了一下扶着沈屹的項影，語氣不善：“把他交給我們就行了，我是他哥哥的朋友，說好了要送他回家。”
回家？怕是直接送床.上去了。
看清這兩人打扮，項影終于把這一幕和劇情聯系起來。
套路劇情裏典型的誤會梗——男主/女主在不知情的時候，和別人睡了，然後又洗白說，一切都是假的，實際上什麽也沒發生。
項影偏頭看看靠在她肩膀上、迷茫眨眼的沈屹，可不就只能是誤會麽。
人都醉成這樣了，乖是夠乖，害羞卻也是真害羞，摸他一下腰仿佛能要了他的命。
要不是她有金手指、力氣大，沈屹早就掙開她的手跑了。這樣的他，哪怕被灌醉了別人又能做得了什麽。
劇情裏提過，沈屹有個傳聞中的女朋友，經常過來接他放學。
兩個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走路一向隔着銀河，沒做過任何親密舉動，可沈屹到底每次都一言不發地跟着那女人走了，誰知道他們私下裏有沒有做什麽。
他本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謠言四起壓都壓不住，女主剛穿過來還挺認真地觀察了假想敵女朋友一段時間，後來發現他是被自己堂哥給下了套，那女人是計劃的一環，這才出手“拯救男主”。
“不用了，我送他就行。”猜出了這女人身份，項影怎麽可能再把他交出去。
“不是，你誰啊？”紅衣服有些傻眼，“怎麽還帶硬搶的？我都說了我是他哥的朋友，親哥！小姑娘你別看人家長得好看，就非厚着臉皮貼上去行不？”
“堂哥而已。”項影笑了笑。
“嗯？你也認識？”紅衣服本來正和黑衣服使眼色，想着不行就直接動手搶，兩個人總能打過一個。可一聽她這話，反而遲疑了。
“說好了就我一個啊，他還找了別人？這王八蛋……”她嘟囔了一句，皺着眉看項影，“你跟他們什麽關系？”
終于有輛空出租停在路邊。
項影打開車門，輕手輕腳地把沈屹放進後座。
紅衣服和黑衣服遲疑着，不知道還該不該攔。她們大概知道這兄弟兩人的背景，要不是提前得了承諾，也不敢這麽放肆地試圖動沈家小少爺。
現在半路跳出個截胡的，聽意思好像還知道內情，兩個人本就心虛，自然越想越慌。
“問你呢，你倒是說話啊？不會是唬我們的吧？”黑衣服的按住車門。
項影冷冷地飛過去一個眼神，拉住車門一帶，差點被夾住手的黑衣女跳着腳退開。
“關你們什麽事。”她輕嗤一聲，“師傅，開車，□□區方向。”
沈屹安靜坐在後座上，姿勢沒了白天教室裏身姿挺拔的板正，他歪頭靠着車窗，縮着腿阖上眼，眉頭輕蹙着。
項影猜測他喝的可能是果酒，或許酒裏被加了料，此刻他才這麽昏沉。
單從氣息來說，他身上酒氣不重，反倒有股淡淡的果香，混合着他自身清冽幹淨的味道，有種別樣的風情。
“頭疼？”她問。
“嗯……”沈屹半夢半醒地應了一聲，随着車子行進産生的颠簸，腦袋輕磕在車窗上。
項影看了一會兒，緩緩吐出口氣，伸手過去托住了他不斷被撞的頭，提醒道：“師傅，慢點開吧，他不舒服。”
路程有些長，車裏很安靜，兩人擠在後座，彼此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司機已經通過後視鏡看了好幾眼這對顏值逆天的小情侶，項影卻沒察覺到氣氛的暧昧，她一手護着沈屹的腦袋，另外一只手伸進自己衣兜翻了翻，找出個玉白色的小吊墜，拿到眼前看了看。
吊墜用的是較次的玉料，不值什麽錢，形狀也不出奇，只因為足夠小才顯得有些精致。
這東西是李賢桂買給項盛的，項盛身在窮家，卻被養出了富貴脾氣，根本看不上這個，随手就丢給了原主。
項影也有個小墜子，材質是星際極為珍稀的晶玉，只是因為她不喜歡繁複的紋飾，那晶玉墜乍一看不怎麽起眼，倒是和原主這條小玉墜有些相似。
她現在流落書中世界，綁定了個陌生的菜鳥系統，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去。現實的那些繁榮成了觸摸不到的舊夢，她現在兩手空空，唯一能讓她在陌生世界窺見一絲過去影子的，也只有這個小東西了。
她拿在手上端詳了一會兒，最後把它放進了沈屹的上衣口袋。
沈屹仍閉着眼人事不省，她盯着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輕輕笑了：“生日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