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Runaway
Runaway
“我不認識他，麻煩你請他出去。”
路黎帶着難以平複的氣憤挂斷電話。
懷琳見狀關心問道：“發生什麽事？”
路黎裝作沒事只說：“前臺說樓下來了個人找我，我不認識，讓前臺幫忙喊走。”
路黎身材高挑，長相漂亮，這幾年無論是在學校還是校外，走在路上少不了湊上來搭讪的異性。
懷琳以為這又是哪一位求愛不得的男生，追到了學生公寓，想用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動美人，于是朝路黎揮手說道：“甭理這種人，讓公寓的人直接處理就行。路路，快過來看，這個視頻超級搞笑……”
雖然跟着懷琳一起看搞笑視頻，但路黎還是感覺心被一根弦牽拉着，始終落不到實處。
窗外的夜空是藍黑的，近處樓層點亮屋內的燈光。風雨不期而至，使它們看見像孤獨搖曳在半空的燭火。
懷琳刷視頻地間隙，擡頭看見窗玻璃上打濕的雨滴，語氣訝然：“怎麽又下雨了？還下的這麽大。”
路黎瞥眸望向窗戶，雨滴被狂風追趕，好似想要逃進溫暖明亮的屋內，卻被關閉的窗戶攔在外面，被狂風一下下地撲打在玻璃上面。
那個人不會還在外面沒走吧。
“這雨比依萍書桓兩人分手後在雨中發瘋，仲天骐淋雨送花求夏之星原諒，直樹湘琴一起撐傘等車的那天還要大……”懷琳望着窗外的大雨唏噓道。
路黎腦海控制不住地想起某一個人，她心猿意馬地皺眉問道：“你這說的都是什麽？”
“小時候看的偶像劇呀，我看過印象最深刻的三部，這都是其中最經典的雨中名場面。”懷琳解釋。
路黎無奈地搖搖頭，邊走到房間電話面前，按鍵撥給前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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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忘記了，我沒關窗戶就來找你玩了。”懷琳突然大叫一聲，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往門外跑去。“路路，我先回去關窗戶了。”
路黎應了聲“好”，與此同時公寓電話被接通。
“你好，我想問一下，樓下那位陳先生走了嗎？”
“沒有，他還在。”
“現在外面在下雨。”
“是的，請問……需要我幫您送雨傘給他嗎？”
“……不用，他愛淋雨就淋吧。”
“啊，好的。”
“謝謝。”
路黎又一次挂斷電話，在床邊的椅子坐下。
雨越下越大，天氣顯示現在是大雨，接下來兩小時也都是大雨。
站在房間的窗邊，看不到樓下門前的情況。只能看見另一邊的街燈，昏黃的燈光好像随時都會被狂風暴雨吹滅。
路黎刷了兩條懷琳給她推薦的搞笑博主視頻，可是觀之無味，最後什麽都沒有記住。
只好關掉視頻，一個人靜靜地發呆。
整個房間安靜下來後，路黎心中冒出的那個聲音，終于再也壓抑不住，占據她的心髒和大腦，接着填滿房間，令人無處可逃。
她驀地起身，随手拿起椅背上面的駝色風衣，拔腿往門外走去，順手拿過挂在門邊的雨傘，房門在身後“砰”地一聲合上。
乘電梯下到一樓，走出電梯門就看見前臺。路黎沒有過去多問，徑直轉過牆角，走向公寓一樓門口。
等到繞過牆角，一眼就看見看見長廊盡頭，身姿懶散地倚靠着牆邊的陳淮越。
路黎不由在心裏嘲笑自己。
陳淮越那麽驕傲不羁的人，他怎麽會做出在大雨中等人的戲碼？
路黎看着此時手中握着的雨傘。這簡直是她自作多情的寫照，時刻提醒她有多麽愚蠢。
懷琳提到偶像劇中的橋段誤導了她，生活哪裏會像劇中那麽瘋狂和浪漫。
路黎轉身就要上樓回去，心裏卻莫名生起氣來，她重新回過身朝門口走去。
許是被一樓長廊中的人聲打擾，陳淮越稍稍側頭，掀眸看向旁邊，與一步步走近的路黎對上視線。
下雨的天氣，很多人冒雨從外面趕回來。雨傘滴着斷線的水珠，一樓走廊的空氣中彌漫着濕氣。
陳淮越腰背靠着長廊的牆壁沒動，鞋尖輕抵着踢腳線，松弛慵懶的姿态和從前一樣，還有從前沒有見過的頹喪消沉。
陳淮越目色平靜地注視着路黎。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睛在蜂蜜色的燈光下極亮，與外面暴風雨中那些半明半暗的燈火一點都不同。
他在她的青春裏落了一場雨，淋濕漫長的歲月，氤氲她的一生。
路黎也沒有避開視線，直直地迎着陳淮越的眸光，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終于肯下來了？” 陳淮越挑眉問道。
話音才剛落，路黎便将手裏的雨傘，狠狠地扔到他的懷裏。
陳淮越下意識接住扔過來的雨傘，還沒有将話說出口，就見路黎冷着張臉，毫不客氣地沖他說道：“滾蛋。”
說完轉身就往回走，然而才走了不到兩步，就被身後的人赫然攔住去路。
不得不得承認，确實沒法和賽車手比反應速度。
路黎沒好氣地說道：“你又想幹嗎？”
陳淮越唇邊有深深的笑意，目光中有玩味和探究，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輕笑道：“現在脾氣這麽大？”
“關你什麽事。”路黎冷着臉回怼。
陳淮越的笑更濃，薄唇挑起又痞又壞的弧度，只笑不語。
改變是好事情。
路黎想要從陳淮越身旁繞過去，卻被他死死地扯住手臂。
他的身材比幾年前還要優越，不再像少年時期那麽瘦削，但是依然颀長精瘦。可能是因為一直在圍場追逐自己的夢想，身上的少年意氣一直沒有消失。
陳淮越略為無奈：“我們見面就要吵架嗎？”
路黎想要擺開他的手，發現他的力氣大的驚人，對她來說屬于壓制性的力量，只好認命地低聲反問：“見面就要動手扯我嗎？”
陳淮越側眸想了一下，眉梢好看地挑起，語氣戲谑：“面對一個喜歡逃跑的人，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路黎：“……”
陳淮越輕飄飄地随口接上一句話，便能令對方感受到他說話犀利刻薄。之前瞧着宋丞和任宇祺的經歷，路黎有過體會，如今更是頗有同感。
不過，他倒是松開了緊握不放的手。
陳淮越頓了頓，勾唇說道：“新加坡站的比賽，你……朋友看了嗎？”
路黎神情寡淡：“那你應該去問她。”
陳淮越端詳了路黎片刻，認輸地嘆息道：“好吧，我直說，新加坡站的勝利是我想送給你的。”
因為這裏是你離開後去的城市，所以我拼了命要跑上最高的領獎臺。
路黎站在原地，擡眸望着陳淮越，一秒，兩秒。
在他眼中，她看見燦如星辰的光芒，同時聽到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路黎移開視線，目光落在陳淮越手中的雨傘，沉靜地說道：“把我的傘還給我。”
陳淮越微怔了下，反應過來她的話以後，雖然含笑望着女孩，可他幾乎要将後槽牙咬碎。
他探身漸漸挨近路黎，在她唇邊一寸遠的地方陡然停住，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不給。”
路黎身形後撤一步，告訴自己穩住不要亂。
陳淮越略微垂眸，風輕雲淡地笑了下，打量她一眼，然後側身離開原地。
路黎随着翩然走遠的身影望向身後。
只見陳淮越步态閑緩地朝門口走去，慢條斯理地揚了揚手中的雨傘，清冽的嗓音在明亮空曠的長廊中悠然響起。
“你的傘，下次再還你。”
路黎上樓看見懷琳站在她房間門口，手裏提着裝着水果的塑料手提袋。
懷琳：“給你打了三個電話。”
路黎雙手摸摸風衣的口袋，抿唇笑說：“我出門沒帶手機。”
懷琳：“我今天剛買的水果，拿幾樣給你。”
路黎接過說道：“進屋吧。”
懷琳：“我要回去看歐冠，你又不看球……”
懷琳剛要離開，路黎喊住她，猶疑了會問道：“最近……F1新加坡站比賽，你看了嗎？”
“沒看，但我看了新聞報道，Lucien拿了冠軍，網友都說他是天才車手。”懷琳滔滔不絕地說道。“你是不是想看賽車比賽，我們明天看賽事重播吧，把亞洲兩站比賽全看了，反正我們都明天沒課。”
路黎擺了擺手說“沒興趣”，懷琳表情沮喪說好吧。兩個人說了晚安，告別後，路黎推門進屋。
路黎脫下外套，将毛衣挽到胳膊肘上方，到衛生間洗漱。她平時習慣洗漱的時候，手機放在旁邊播放音樂。
播放列表随機播放到陶喆的《天天》：
那馬路上天天都在塞
而每個人天天在忍耐
沒有你的日子很黑白
原來這樣就是戀愛
我想要你在你身邊
分享生命中的一切
路黎在臉頰塗抹洗面奶的雙手倏地停頓，回憶飄回到遙遠的過去。
在冬港的夜晚，少年站在舞臺上唱這首歌。十七歲的夜空多麽遼闊，他主動和她談起未來和夢想，點燃手中的打火機，讓她許願吹滅生日蠟燭。
女孩虔誠許願，希望陪在她身邊的少年，實現他的賽車夢，熱烈又自由。
離開他以後，每次生日她都會想，那應該會是她這一生中最難忘的生日夜晚。
在遇見陳淮越以前，路黎一直形單影只，可她從未感覺到孤獨。
在失去他以後，她安慰自己說每個人都很孤獨，孤獨才是人生的主題。
夜已經足夠深，窗外還在下雨，路黎掀開被子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失眠。
無法入睡。
路黎伸出手臂拿過手機，屏幕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
找到懷琳推薦過的賽車頻道博主，路黎躊躇了一瞬，點開她最新更新陳淮越的對話視頻。
注：歌詞部分——陶喆《天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