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MySoul
My Soul
“這次誰考全校第一啊？”
“我也不知道，等發成績單吧。”
“成績單今天能發嗎？只剩兩科沒有公布。”
“不要發成績單，我百分百退步……”
每個城市的風土人情不同，高中生每次月考出成績後的反應，卻是如出一轍，同樣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考試名次就在那裏，有人進步必然有人退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句話快被曹旭聲說爛了。
這次月考因為是期末考試前，僅有的一次全市聯考，其受重視的程度大大提高。葛主任早早打了預防針，說考完試以後要召開家長會。
每科閱卷後發試卷，都像是在拆盲盒，高低就在一瞬間。再誇張一點說，像買彩票，惴惴不安，甚至加以祈禱。
方可櫻就是如此。
“我最弱的就是物理了，我也不求中大獎。我不貪心，中個小獎就行。”方可櫻看見物理代表抱着試卷，從辦公室回來的身影，就開始兀自嘀咕。
課代表擎着路黎的試卷，面露驚訝，邊朝她走過來邊說：“路黎，你是目前我見過最高的分數了。”這話讓方可櫻和身後卓嫣她們，急忙湊過來看。
92分。
路黎翻到試卷的背面，果然最後一道大題扣分嚴重，說實話最後一問，她沒怎麽有思路，另外還有一道填空題也錯了。
方可櫻的心跌落谷底：“92分，我還怎麽活啊！”
本來聽同學們說，這次物理試題特別難，最後兩道大題是競賽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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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想使勁難吧，反正試卷容易和困難，對她來說都是不會。那麽與其一起困難，拉不開分數，好過試卷簡單，她被平均分吊打。
畢竟大家都得不了多少分，分數放到一起比較，不會那麽慘不忍睹，她回家彙報成績也能有借口。
黃文雅也很受打擊：“比我高了快有20分……”
忽然圍繞課代表的人群，爆發出一聲驚呼聲，然後是叽叽喳喳的議論聲。
路黎也循聲源望過去，看見衆人手中在傳看一張試卷。
“怎麽了？又有高分是不是！”方可櫻緊張的忽地站起身，又茫然頹廢地坐下。“這是逼我‘以頭搶地爾’啊……”
話語間，聽見有熱心的同學，七嘴八舌回答方可櫻的話。
“陳淮越，98分。”
“他有兩處漏寫單位，扣了兩分。”
“陳淮越這次竟然每道題都認真寫了……”
路黎知道陳淮越的物理和數學成績很好，但沒有想到這次考這麽好。
方可櫻面如死灰，連連搖頭感慨：“這簡直不給人一點活路……”
課代表終于分到方可櫻的試卷，方可櫻抓着路黎的纖細手腕，拜托她道：“你拿到我的試卷後，如果及格了，你給我。沒及格的話，我們再慢慢一層層猜分段。”
路黎答應說好。
方可櫻朝物理課代表指着路黎，口中不停地說道：“給她，給她，別給我……”
“56分。”課代表沒能理解方可櫻的意思，直接将分數告訴了她。
方可櫻驟然一腦袋，砸倒在課桌上面，喃喃念叨：“本人已死，有事燒紙。”
路黎幫她把試卷折好，輕輕放在她枕着的胳膊旁邊。
“別燒卷子給我啊，我死都不能夠安生。”方可櫻聲音愁怨委屈，“……只差一道選擇題，我就及格了啊。”
不過，方可櫻很快就又振作起來。因為最後一門生物，她考到了91分。路黎的分數是95分，而路黎是全班最高分，全班過90分的，只寥寥幾人。
“人生美好啊。”方可靠着椅背，望着自己像谕旨般展開的生物試卷，心情愉悅地感嘆。
全部科目的月考試卷，都已經發到各人手中。總成績單最早也要明天上午，打印分發下來。
在成績單分下來以前，班裏總會有熱心的同學，提前私下列出大致排名。
方可櫻和卓嫣還處在吵架冷靜期，兩個人雖然沒有考試前幾天劍拔弩張的氣勢，但是雙方依然沒有交流。彼此之間都憋着口氣，希望這次考試能超過對方。
方可櫻看完跑了回來，對于自己而言，算是無功而返，卓嫣的幾門成績都不清楚。
她給路黎帶回來“情報”。
“你跟你說，你這次可能是我們班第一！”方可櫻湊近路黎身邊，壓低聲音，語氣歡快地分享消息。“屈躍然的總分比你低好幾分。”
屈躍然上次月考是班級第一，全校第五。路黎對班級排名第幾沒有執念，她給自己的目标是進全校前十五，這樣才能保證自己如願考上南嘉大學。
放學前曹旭聲照例站在講臺上講話，英語平均分較上次低了三分，還有明天成績單發下以後算總賬。
他的話雖然不像以往那麽多，可是卻扔掉一枚重磅炸彈。
“接下來我要表揚兩個人。”曹旭聲的臉色變得飛快，轉瞬間從陰沉嚴肅化為笑容和藹慈祥。“首先是……路黎，她的英語和生物考了全校最高分。”
在考後緊張焦慮的班級氛圍中，突然有人因為考試成績被班主任表揚，剎那間就會成為目光所彙的焦點。
“她也不是只有這兩門成績突出嗎，其他幾科也考的不錯，年級排名第四。”
曹旭聲越表揚心情越好，他看向路黎，目光欣慰，覺得自己第一次見路黎，就看出她是個很乖的學生，真不愧是教學經驗深厚的老教師。
“上個月剛轉校過來，還能這麽快适應教學進度，真的令老師很欣慰。路黎同學，勝不驕，繼續保持……”
路黎對表揚無動于衷，她的成績在津海就十分穩定，常年保持在年級排名前十左右。
學習這件事情，她一直保持高度關注。既是因為不想給黎書行添麻煩，也因為她覺得做一件事情，就把這件事情專注做好。
學習，只是恰好成為她目前這一階段的主要事情。如果八年前沒有放棄芭蕾舞，那她現在也會專心練好舞蹈。
無關喜好，只是因為至少要專注做好一件事情。這是當初學舞的時候，媽媽告訴她的道理。
那些含着羨慕、驚訝、嫉妒、欽佩、厭惡、漠然、歧視等多重情緒的目光，從教室的各個角度紛紛射過來，如芒刺背，路黎極淺地點了下頭，算是回應曹旭聲的話語。
被人贊揚，心裏不可能沒有絲毫的起伏。然而，路黎對待人際交往，本能抱着一種悲觀的态度。
這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好感，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這代價或大或小。
如果從這個角度講，那麽被人贊揚和得到好感，又有什麽值得開心的呢？
坦然接受。謙虛和驕傲都無所謂，繼續做好自己的事情，繼續付出成長和生活的代價。
路黎發現，自己仿佛越來越難感覺到快樂。無論是來自外界反饋的快樂，還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另外，還有一件我特別高興的事情！”曹旭聲站在講臺上，話還沒有說完，但是神情和聲音都異常振奮。“這次月考咱們班第一名，也是全校第一……”
整個班突然一片嘩然，學生們開始低聲彼此交談。剛才曹旭聲表揚路黎，衆人還以為她是全班第一，但是沒有想到第一名另有人在。
可是這個人究竟會是誰？
穩坐班級第一寶座的屈躍然，他的各科成績相加，總分數比路黎低了近10分。
路黎也沒有感到驚訝，剛剛曹旭聲只說了她全校排名第四，沒提班級名次，她便知道班裏應該有人考的比自己更好。
“我靠，第一是誰，是誰？”方可櫻情緒一激動，還拍下了桌子。“藏得好深。”
講臺上的曹旭聲笑逐顏開地公布道：“……陳淮越。”
這次教室裏的人聲音更加喧鬧，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驚詫不可思議的議論聲，還有人竟然吹起了口哨喝彩。
路黎聽見陳淮越的名字，也是十分吃驚，下意識轉頭看向他的座位。
與教室中的衆人相比，陳淮越鎮定了太多，他姿态散漫，整個人随意地半倚着椅背，一只手臂抵在桌面，削長骨感的手指飛快地轉筆，事不關己般的淡漠平靜。
不是的。
他好像對于這個結果，早已了然于胸。
那次在餐廳拼桌吃飯，他說要拿年級第一做為任宇祺生日禮物，神情也是這般松弛淡然，猶如曠遠遼闊的山間松風。
這件對旁人極為困難的事情，對他而言似簡單如探囊取物。
在衆人躍動的身影中，路黎看見陳淮越的漆黑眼眸，不經意地朝這邊輕瞥了一眼，極具穿透力的視線與她投過去的視線交織，然後相纏在一起。
他的目光灼亮又入神，浮動着流光溢彩，穿過人群将她牢牢捉住。又好似要将她整個人，拉入他的烏瞳深處，讓她再也沒有可以逃離的機會。
陳淮越定定地望着路黎，薄唇側勾起好看的弧度，他默然不作聲，但微微啓齒，像是在和她說話。
路黎在吵鬧喧騰的鼎沸人聲中，第一次聽見自己胸口擂鼓般的心跳聲，跳的她如驚慌失措的小鹿，跳的她趕忙回過頭躲避他的凝視。
她讀出陳淮越的口型。
他對她說：同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