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話
對話
寧佳楠從二十五歲起就被劉惠玲逼着相親，自覺閱人無數，但這種調調的确還是第一次見。
兩人按慣例先作了自我介紹，男人叫許凱，在英國呆了八年，做金融行業，目前在國內一家知名企業做高級金融管理，挺傲嬌的一個職業。
相互寒碜完後，許凱叫來服務生點菜，問寧佳楠喜歡吃什麽，得到一句随便都行的回答後便主動幫她點了餐，而且還貌似點的挺豐盛。
雖沒看到價格，但寧佳楠還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包，不知道今天帶的現金夠不夠。
許凱十分健談，挑的話題也不無聊，寧佳楠卻逐漸分了心，因為她看到自己的左前方，也就是他們這桌的隔壁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被幾根大理石柱遮擋了一點，但她還是認出來那身影就是——蕭煜衡。
跟他同桌的是幾個老外，也不知道在談些什麽，總時不時的傳過來幾道爽朗的笑聲。
“寧小姐是看到熟人了嗎？需不需要過去打聲招呼？”許凱見她一直往那邊看便禮貌地問了句。
“啊！不用，只是認識，并不熟。”她尴尬地笑了笑。
“那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認識跟寧小姐熟的朋友。”許凱微笑着朝她舉了下紅酒杯。
寧佳楠原本尴尬的笑容這會變得更加尴尬了，這很明顯是在跟她傳達我對你很滿意，希望能進一步發展的意思。
“呵呵，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她禮貌地舉起酒杯，淺笑而酌。
許凱是個聰明人，自然聽得懂她話裏的意思，但他即沒表現出絲毫的的失落也沒急着為自己争取點什麽，只依舊舉起酒杯，篤定地笑道：“我很高興能成為寧小姐的朋友。”
那一刻，寧佳楠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坑裏，還是很難爬起來的那種，她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也不擅于應對這種話題，于是借口去了洗手間。
餐廳洗手間在最靠邊的位置，有一條三米左右的通道，通道左邊是能俯瞰小半個中心區的落地窗，窗外夜色迷人，霓虹璀璨。
寧佳楠忍不住在窗邊多站了一會，等到要離開時卻看到蕭煜衡從餐廳的方向往她這邊來了，她頓時一驚，想回過身去繼續看風景，但他已經看到她了，想躲也來不及。
“HI，好巧啊。”她笑着主動跟他打了聲招呼。
男人放慢了腳步，最後在她跟前停了下來，卻只看着沒說話。
她有些囧，于是又開口道：“你也來這裏吃飯？”問完後又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傻。
“嗯！”蕭煜衡面無表情地應了聲。
見他沒有要再說點什麽的意思，寧佳楠便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走了。
“那個人不适合你。”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說了句，說完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寧佳楠愣了幾秒，等反應過來後才明白，他竟然早就看到她了？而且也知道她是來相親的？不過她倒沒覺得尴尬，只是好奇，他怎麽就知道不合适了？
回到餐桌時，菜已經上齊了，雖然不是寧佳楠自己點的，但味道卻都很合她的意，看來這人是餐廳的常客了。
吃飯時，許凱也一直話題不斷，他談吐風趣，總是能把寧佳楠分散的注意力給拉回來，有時甚至還能将她逗笑，雖然一頓飯吃完她也沒記住他究竟說了些什麽，但整個用餐過程還是十分輕松的。
飯吃完後，許凱買了單，寧佳楠偷偷注意了一下金額，想着呆會出去時再把錢給他，這樣即照顧了他的面子，也可以避免尴尬。
臨走時，她看到蕭煜衡之前坐的位置已經空了，幾個老外還在，她莫名籲了口氣才拿起旁邊的包包離開。
“我叫了代駕司機，你住哪裏？我先送你回家。”到大門口時，許凱問她。
“不用麻煩，我搭地鐵很方便的。”寧佳楠趕忙拒絕，說完從包裏拿出準備好的錢遞給他，“今天的餐費我們AA。”
許凱看着她手裏的那沓錢，先是一愣，随後又覺得挺有意思地笑了起來：“既然寧小姐這麽客氣，不如下次換你請我？”
寧佳楠想再說什麽，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便欣然地打了個晌指道：“那就這麽定了，記得你還欠我一頓飯哦！”說完人便往停車場那邊走了。
寧佳楠望着那個粉色的背影，無奈地嘆了聲氣，這種不願AA還趁機争取了一次見面機會的她也遇到過不少，不過通常見過第二次後都能死心了，必竟女法醫請的飯可不是那麽好吃的。
她将錢重新放回包裏，準備到附近的地鐵站去搭地鐵，到路邊時一輛黑色路虎在她的身邊緩緩地停了下來，她一擡頭便看到車裏坐着的人。
“上車！”蕭煜衡冷着臉朝她看了一眼，連語氣也是冷冷的，還帶着命令式的口吻。
寧佳楠這邊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上車，可那邊卻鬼使神差似的往車邊走去，她伸手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說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後，兩人便再沒有交流，車內放着輕緩的音樂，若是放在平時，她肯定要昏昏欲睡了，但現在旁邊坐着大魔王，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只是不說話多少讓她有些尴尬，想着他前兩天才剛做了手術，于是清了下噪子問：“那個，你身體好些了嗎？”
半晌，男人才冷冷地回了個：“嗯！”
又是這個讓人接不下去的回答，他是不會聊天還是不想聊天？
“對了，你弟弟怎麽樣了？”她繼續問。
“不是說不熟嗎？幹嘛還關心起我的家事來了？”
他冷不丁地來了這麽一句，寧佳楠頓時尴尬，他竟然都聽見了？想解釋，但看對方的态度應該也不太想聽，索性還是閉嘴不說話了。
再次陷入了沉默後，她也不去理會什麽尴尬不尴尬的了，直接将頭靠在椅背上，然後果斷地閉上了眼睛。
因為是中心區，路上車流比較多，車子開得很慢，走走停停慢慢悠悠地晃了十來分鐘後，她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大約四十五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寧佳楠家樓下，她人還沒醒，身子歪向一邊，衣領也順着滑下去大半，露出了裏面黑色的胸衣帶。
蕭煜衡看見了，又趕緊別開了眼，随後有些煩燥地脫了自己的西服蓋在她身上，又降下點車窗讓空氣更流通些。
他看着她安靜的睡顏，想着剛才她說跟他不熟時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現在想想确實也是不太熟，也就高中的時候同學過一年，也就那一年裏親過她一次，只是他記了這麽些年而已。
寧佳楠做了個夢，夢裏大魔王搶了她的糯米雞，一手高高的舉着，逼着她叫哥哥，這回她沒像以前那麽軟弱，而是沖上前去捉着他另一只手猛地咬了一口，咬完後還氣呼呼地吼了句：“叫你欺負我。”
喊完後她就醒了，醒來時自己正坐在大魔王的車裏，身上還披着他的衣服，而大魔王此刻正靠在車窗外抽煙，煙頭在他的手上忽明忽暗地亮着，給人一種莫名的孤寂。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她尴尬地抱歉，“你等很久了嗎？”
蕭煜衡沒什麽表情地吸了口煙，等夜風将吐出的霧吹散開去才回了句：“還好。”語氣依舊不鹹不淡的。
“哦！”她不太自然地扯着包包上的繩子，想再說點什麽，又覺得說了也是多餘。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先上去了。”她輕呼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煙已經燃盡，被随手按在了旁邊的垃圾桶上，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剛才還欠她一個回答。
“小城已經脫離了危險，但能不能醒過來還得看他自己。”
寧佳楠在原地停了幾秒，再轉過身來時他已經上了車，知道他聽不見，但還是認真地說了句：“蕭城一定會醒過來的。”
蕭煜衡看着後視鏡中映出的小小身影，她好像說了句什麽，很虔誠的樣子，也許是對小城的祝福吧，想着曾經小城那麽維護她，他要是知道了，心裏一定會很高興吧。
車子一路前行，最後在一棟兩層的大別墅前停了下來，他一下車便看到一個穿着紅色長裙的女人站在別墅的大門邊上，燈光照映在她的身上，顯得無比的妖豔。
“煜衡哥。”
宋玫一看到他便露出了一個妩媚的笑，烈豔紅唇，明眸皓齒，美得驚心動魄。
“你怎麽來了？”蕭煜衡神情中透着明顯的不悅。
“我剛在國外拍完戲回來，一回來就聽到你生病住院的事，人家很擔心你嘛，你又不接我電話，那我只能來你家門口等了。”宋玫越說越委屈。
“我沒事，太晚了，你先回去吧。”蕭煜衡說完便直接往大門口走了。
“煜衡哥！”宋玫着急地喊住他，眼裏透着不甘，卻也無可奈何，這麽多年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漠，“我...我沒開車來。”
蕭煜衡冷着臉轉過身來看着她，許久才說了句：“上車吧。”
“謝謝煜衡哥。”宋玫聽到這句話後立馬高興了起來，她很自然地走到副駕駛的位置，正要伸手去開，卻被男人的手給擋了一下。
“你坐後面。”蕭煜衡沒什麽表情地說了句。
宋玫尴尬地愣在那裏，她雖很少坐他的車，卻也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他有喜歡的人了。
她的心像突然被尖刀狠狠地紮了一下，很痛！但更多的是不甘。
她從十一歲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他了，一直喜歡了十四年，以前他還能把她當妹妹一樣看待，但自從那場變故之後，他便再也沒正眼看過她。
不過她很快便将情緒整理好，面無波瀾地上了車的後座，她不想放棄，也不甘心放棄。
“對了，煜衡哥，我哥上周剛從巴黎回來了，他還說給你送了份大禮，問你喜不喜歡。”她看着他的側影，眉眼裏盡是笑意，“你說你們倆從小到大都玩不到一塊去，他怎麽突然想起來要送你禮物了？”
蕭煜衡握着方向盤的手突然緊了緊，半晌後才開口說了句：“麻煩你告訴他一句，禮尚往來，這個人情的我絕不會欠他的。”
宋玫笑着點頭：“行啊，我一定轉達。”
送完人回來後，蕭煜衡給沈威打了個電話，讓他不必再查上次拿他做手術造謠的事了。
“知道是誰做的了？”那邊，沈威有些意外地問。
蕭煜衡拉開落地窗的簾子，看着院子裏那盆開的正盛的繡球花，漫不經心地說了兩個字：“宋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