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相即謊言（1）
真相即謊言（1）
“姐，你畫的玫瑰怎麽總是缺了一角啊？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一樣。”
蘇涵宇趴在桌子旁邊，看着他姐蘇默如正在用水彩筆為桌上的畫上色，她畫的玫瑰右上角總是不那麽飽滿，在他眼裏就像是缺了一角。
“玫瑰就是這樣畫的，你見誰畫玫瑰畫得圓滾滾的。”蘇默如聽他這麽說有點不樂，辯解道，“又不是畫大餅，畫那麽圓做什麽，你這個年紀的就喜歡那些圓圓整整的，又不懂，懶得和你計較。”
“可你這缺的大了點吧？和我看過的都不一樣。”蘇涵宇确實也不懂得什麽美術知識，相似顏色上的差別也不敏感，但是多少也在什麽圖書或者網上見過別人畫的玫瑰，對比起來，他姐畫得真的...嗯...很有特色。
“這叫個人風格，你看的那些畫，難道裏面的玫瑰都長得一樣嗎？”蘇默如繼續畫，嘴上也不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偏好和筆法，你看多了就明白了，我就覺得這麽畫很好看啊，只能說是，你不喜歡。”
蘇涵宇抿嘴，他确實覺得不好看，也是真的不喜歡，不過，他姐都這麽說了，他也沒什麽可反駁的，他姐喜歡就行了。
于是，蘇涵宇繼續在一旁時不時蹦出一兩句打擾着他姐，蘇默如倒也不覺得很煩，她弟比起一般的小孩已經挺乖巧安靜的了，哭鬧很少在他身上看到。
紅色的水彩在紙上暈染開來，在細膩的筆觸下，畫中的玫瑰一點點綻放開來。
......
當蘇涵宇站上這個最高的瞭望塔時，他看到了整個中心城市圈的布局，繁複交錯的圓形構造，一層層圍繞着圈內中心的公園展開，就像...就像一朵盛開的花。
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內心的心情，不可置信的震驚感充斥着蘇涵宇的大腦神經，他認出來了，這是玫瑰，城市右上角的缺口處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憑空臨摹。
重逢花店正好坐落在那個豁口處，蘇涵宇第一次去的時候就發覺了，這個花店相比其他店排布顯得空蕩，最開始沒在意，以為只是凸顯重要性什麽的，原來，是這樣嗎？
蘇涵宇覺得自己大腦過載，怎麽會，搞錯了嗎，還是什麽，劇情不是這樣子的啊，他越想越無解，高塔上的風凜冽，稍稍叫回他的理智。
紅色蘭黎到底是什麽？蘇涵宇突然有一個想法，如果，他知道的消息沒有錯，如果，他姐眼裏這真的是個相反的世界，那麽紅色的蘭黎，一定會有個相對合理的解釋，想想，到底會是什麽？
他望着眼前的城市陷入沉思，蘇涵宇沒有被辦法接受，他想他姐應該也是如此，為什麽會是如此呢，他需要一個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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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涵宇想起那天安娜的自焚，想起她問他看見了什麽，以及她對他說的話，他皺眉思索，紅色的蘭黎，會是一場火災嗎？蘇涵宇努力從頭整理着他經歷過的劇情，他覺得他需要去問一些人，盡管知道不會問出答案，至少，可以幫他理清一下思緒，他現在的腦袋太過混亂，一些劇情的細枝末節也淡忘不少。
去找誰呢？蘇涵宇不自覺咬緊下唇。細想下來，居然有種無人可問的感覺。約翰是第一個向他解釋紅色蘭黎的人——“我也不清楚，只是傳聞看見它的人，都時日不多了。”劇情上也确實是這麽設計的，現在見過并活着的只有“玩家”本人。去問約翰嗎，他皺眉，可能不是什麽好選擇。
還有誰呢？蘇茜，蘇涵宇腦子裏蹦出一個名字，她的父親也見過紅色蘭黎，還在病床上神志不清時為她描述過，結合蘇茜最早給他科普的有關“祂”的知識，那個無論什麽時候聽起來都很抽象的解釋，也許...
“千惠，開啓指引，帶我去找蘇茜。”
機械女聲在耳旁響起，“檢測到不屬于本劇情任務的人物，是否繼續指引？”
“是。”
“好的，已為您保存劇情進度，蘇茜正位于賢明學院雅致長廊處。”
蘇涵宇聽完準備動身，千惠的聲音轉瞬又響起來，“再次提醒，還有五分鐘游戲進入停服維修，請玩家注意時間。維修時間為二十四小時，打擾到您的游戲體驗，非常抱歉。全體《守望之城》工作室員工敬上。”
雖然早就知道要停服維修，但不知怎麽的，蘇涵宇突然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如果不趕在這之前知道答案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來到雅致長廊的時候，蘇茜支着畫板正在描摹眼前的風景，就和最開始蘇涵宇在這撞見她時一樣，她的臉上沾到了幾小滴顏料，此刻正聚精會神，一手拿着調色盤，一手用水粉畫筆在紙上描繪。
“你怎麽來這裏？”蘇茜注意到他的到來，她拿着畫筆眯着眼對着面前的風景比劃，似在測試畫作的比例。
“我想問你，關于紅色蘭黎的事情。”蘇涵宇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明來意，希望能盡快得到答案。
“紅色蘭黎？”蘇茜停下手中的事情，轉頭看向他，“那是很可怕的景象，大片紅色堆疊眼前宛如一叢叢紅顏色的蘭黎，現在都沒有人能解釋清楚，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蘇涵宇不知如何回答，搪塞道，“想知道而已，感覺也不是那麽吓人，我也看見過，好像也沒有什麽不适。”
“那只是你幸運罷了，據說看見它的人，都時日不多了。”蘇茜正經道。
糟了，和那時約翰的說法一樣，感覺不會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了，可他又不太死心，抱着僥幸，蘇涵宇繼續問，“那對于紅色的蘭黎，你知道多少呢？那時你的父親在病床上，不是也看見了嗎？”
蘇茜低下頭來，仿若想到了傷心事，她的表情有些凝重，從旁邊的畫筒裏抽出了一張畫，徐徐展開，一邊同蘇涵宇講，“我将父親描述的畫了下來，你見過的，當時在天臺上我正在畫的。我不停不停地回想，一幅又一幅，希望能還原他看到的情景，我想知道，那讓他痛苦萬分，神經失常的景象究竟什麽。”
她語氣失落，“可惜，我可能永遠無法知道了。”
蘇涵宇看着展開的畫卷失語，紅色在紙上渲染開來，和最初在天臺上看到的雜亂無章只是單純的紅色不同，這是..“你為什麽還加了別的顏色，不是說紅色的嗎，為什麽畫裏...？”
蘇茜靜靜望了他一會兒，回憶道，“父親說那是紅的，黃的，交錯而成的，橘紅的，流動的，仿佛眼前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這樣的顏色。”
蘇涵宇愣愣地看着，震驚到不自覺搖頭，瑰麗的色彩将整張畫紙渲染，安娜的自焚仿佛就在眼前，再加上蘇茜的描述，他好像知道那是什麽了。
确實是一場火災，是真的燒起來了，蘇涵宇轉頭看去，燒起來的是天空。
那是一場日落。
這個世界怎麽會有日落呢？！
仿佛一切都陷入靜止，小提琴的樂聲尤其清晰，是克裏斯送給羅莎的樂譜，琴聲悠揚婉轉，明明已經聽了很多次，但在現在的蘇涵宇聽來，每一個音節卻忽然變得陌生又憂傷。
“怎麽會有日落呢。”蘇涵宇喃喃道，像是一聲嘆息。
蘇茜好像突然卡住了，藍色的無機物瞳孔看着他，蘇涵宇在那裏看到了游戲世界裏滿臉迷茫的自己。她露出了冰冷的機械原聲，一頓一頓，“請...記住...”他的眼前毫無預兆陷入一片白光，停服時間到了。
“歡迎回到現實。”
蘇涵宇摘下游戲頭盔，久久不能回神，窗外夕陽正好，昏黃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紗質窗簾照進房間。他在原地揉了下頭發，向後躺到沙發上，望着房頂有點崩潰地笑出聲，“怎麽會有日落呢？”
“今天放假爬山，游客真多，爬到山頂的時候沒趕上最後的日落，哎，可惜，下次一定早點來。”配圖是天邊僅剩的最後一抹餘晖染成的一小片晚霞。
顧醒翻着陳禮的賬號，其實從朋友圈就能看出來他是一個蠻有儀式感的人，沒想到他還有一個專門記錄生活而且僅自己可見的賬號，裏面也涉及工作上的內容，顧醒還能看到陳禮關于丹青的一些代碼漏洞的記載或者吐槽什麽的。
不過，想要的沒有，顧醒托着臉，第一段的工作經歷陳禮居然連私密賬號上都沒發，顧醒覺得他應該不是沒發，大概率是删掉了，相冊到私密賬號都删得一張不剩，只剩下無意義的平淡內容。
他是不是很讨厭第一段工作經歷？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恨，不然，怎麽這麽幹幹淨淨，就像是急着擺脫什麽一樣，顧醒皺眉思索。抱着嘗試的态度，他想辦法還原了一下陳禮的相冊，縱使他個人能力再強，也只能還原近期兩個月的，約等于沒有了。除非手機硬盤能被他搞到手。
等等，顧醒掃過一張張照片，忽然看到了一張合照，再向上翻去，點開。
顧醒不由得嘴巴微張，他好像明白什麽了。
照片上所有的人面露微笑看向前方，陳禮站在第一排，牙齒都笑漏了，右手比了一個“贊”，樣子還帶着剛出校門的稚氣，橫幅上的字體，顧醒不自覺輕聲念出，
“祝千惠生日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