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錯亂
錯亂
“咳咳。”
顧醒被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得眯了眯眼,拿出桌腳已經有點爛的紙張,換了塊硬紙板墊了進去。灰塵與污漬密布的紙張,隐約看上去像是什麽畫廢的手稿,顧醒略微打開了看了看,小聲喃喃,“這畫得是什麽?玫瑰嗎?”
“救命,救命,救命。”
顧醒的座位靠近門口,一個抱着電腦的人影一路狂奔迅速從走廊閃了進來,一邊念念有詞神色慌亂。滴滴噠噠的水滴了下來,打濕了紙張,讓本來就肮髒的紙張現在顯得更一言難盡,他嫌棄地将它們丢進了垃圾桶。
顧醒擡頭看去,是錢笑,他胸前的衣服也濕了,不過因為是深色不仔細還不太看得出來,而那個一直漏水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抱着的手提電腦。
“你抱着電腦去游泳了?”
“什麽呀,它掉水裏去了,你不是說你會修嗎,快幫我看看。”錢笑神色緊張,這電腦要壞了,一大筆錢不說,他的工作進度首先完蛋了。
顧醒拍拍手站起身來,将電腦接過來,電腦已經關機了,他先側着将水盡可能瀝出來,接着找工具準備拆機。
“你掉哪裏去了,濕成這樣。”
“廁所。”
出口的一瞬間,錢笑看見對方遠離電腦懸在半空的手,以及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窒息神情,知道他會錯了意,立馬解釋,“洗手池,洗手池,不然我也不會就這麽拿着給你。”
顧醒長舒一口氣,他剛剛差點背過去,對于錢笑的莫名行為發出質疑,“你為什麽要帶着電腦進廁所?就差那點時間是吧?”
“那不是上面催得急嘛,結果洗手的時候洗手臺上沒放穩,”錢笑指了指桌上的一片狼藉,“就這樣了。”
顧醒邊拆邊檢查,“主機進水了,起碼晾個兩三天。”
錢笑聽他這麽說一臉緊張,“那怎麽辦,我急等着用呢,裏面的東西不會都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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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申請一個電腦臨時用着,硬盤沒損壞我能幫你換上去。”顧醒看着一溜煙跑走的錢笑,搖搖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等到錢笑懷裏抱着“新”電腦過來時,顧醒這邊已經基本結束了。
“你這是上哪兒撿的嗎?公司居然還有這麽舊的電腦?”
顧醒神色複雜的接過來,上面甚至還有飄着的蜘蛛網,連接電源按了一下開機鍵,屏幕亮起,過大的轟鳴聲宣告着電腦的老舊,不過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公司暫且沒有空置的電腦,我又急着要,将就一下了。”錢笑解釋道,“這型號電腦已經退休了,公司正打算回收賣了,先借我解一下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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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忘問了,你再等我一下。”
“不...”用字還沒說出來,錢笑又仿佛風一般跑沒影了。算了,随他去吧,這幾趟下來估計一天的運動量已經達标了,就當是幫他鍛煉身體了。顧醒看着電腦,格式化清空一下就可以了,不過兩者的硬盤型號不同,這就需要人工将數據導出導入,不過也不是很難,只是有點費時間。
“找到了,真是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了。”錢笑帶着手抄的小條子出現時,顧醒正優哉游哉地寫着代碼,那臺破舊的電腦就放在一邊。
顧醒沒理他遞過來的小紙條,努努嘴,“已經弄好了。”
“這麽快?”錢笑一臉不可置信,上手擺弄了一陣,發現自己的文件都在,興奮之情溢于言表,“woc,厲害呀,你真不是吹的,果然有兩把刷子。”
顧醒對于他的贊美并沒有表現得很驕傲,“快工作去吧,都急得把電腦帶進廁所了,你還不趕緊回去接着做。那臺打濕的,估計要個幾天,裝完了我再給你拿過去。”
“兄弟,太謝謝了,”錢笑激動地一把抱住了他,沒怎麽控制輕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顧醒狠狠嗆了一口空氣,掙開了錢笑的鉗制,“咳,我可告訴你啊,濕成這樣我也不能保證還能用,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沒事,工作文件拯救回來我已經很滿意了,謝啦,之後請你吃飯。”
“快走快走。”顧醒皺着眉嫌棄地趕走了一幅谄媚嘴臉的錢笑。
那張錢笑手抄的紙條飄飄悠悠落在了他的腳邊,顧醒撿起來準備扔掉,在瞥到內容時,他愣住了,賬號:TY09...
對了,他剛剛幹了什麽來着?
顏色缤紛的彩帶從天空緩緩飄落,落在人們的頭上,肩上,衣服上,四周人聲鼎沸,交頭接耳地讨論着這次慶典的精彩,游行的車隊遠遠便能望見。穿着純白鬥篷式衣裝的賢明學院的學生在攤子前載歌載舞,發放着慶典的代表花束——蘭黎,手工做的純白假花。
禮花在賢明學院大門口炸開,光明教堂的鐘聲也在此刻敲響,蘭黎節慶典正式開始。
蘇涵宇拿着手中的游玩守則,簡單的翻看了幾頁,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兩人一組,不要和你的朋友走散。”
需要兩人一起嗎,找誰呢。蘇涵宇腦子裏想到一個人,希望她還沒有做完這個任務吧,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好友名單中在線的那個名字發出了邀請。
出乎意料的快,看着身邊突然閃現出的粉紅色女生,蘇涵宇吓了一跳。
“你怎麽不穿白色的?”蘇涵宇稍稍打量了一下伊露在他的審美中可以說是花裏胡哨的衣服問,蘭黎慶典中,雖然說沒有硬性要求,但約定俗成最好穿戴純白色服裝參加。
伊露不以為意,潇灑的甩了甩披肩的頭發,“守則也沒規定,而且你看,還是有游客不穿的。走吧。”
蘇涵宇聽聞也不再說什麽了,兩人随着路旁的指示牌游覽,不得不說,這一籮筐的小游戲在慶典氛圍的加持下,倒沒有之前那麽讓人覺得糟心和無趣。
“十二顆星星,成功。”伴随着千惠的語音,禮堂鐘擺游戲結束,他們兩人有點累了就在舞臺邊緣處坐了下來。
“原來那幅拼圖在這裏。”蘇涵宇擡頭望,禮堂頂上的畫吸引了他的注意,翅膀破損的男孩向下墜落,周圍是漂浮的羽毛,畫面整體營造出一種古世紀經典的悲劇色彩。
伊露順着他的目光也向上望去,“美工不錯,但是,你不覺得哪裏有點奇怪嗎?”
“伊卡洛斯。”蘇涵宇似乎也會意到她的想法,簡潔明了的概括了出來。
古希臘神話裏,用蠟和羽毛制作出假翅膀的少年因過分接近太陽,被灼熱的光線燙化了翅膀,最後墜入海裏。雖然引用古典神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可是,這個世界的設定下引用和“太陽”相關的故事,總是讓人有些出戲,不過這幅畫在禮堂大廳處有過解釋,本意是諷刺光明教堂之前假借“光”的名義行使特權最終導致混亂發生,信仰崩塌。
“叮——”
鐘聲響起,操場處的慶典表演活動要開始了。
蘇涵宇跳下舞臺,走了一段距離後,發現人并沒有跟過來。往回看,伊露還在舞臺邊沿處坐着,他疑惑,“你不走嗎?”
“我歇一會兒,你先去,我馬上到。”
蘇涵宇還有點疑問,但看到人已經向他擺了擺手,便也不再追問,只是回頭說道,“那你快點啊,這個任務是需要兩個人完成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判定,但還是盡量同屏出現吧。”對方聽完點了點頭,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
操場上。
身着純白色表演服裝的學生們伴着音樂進行着集體舞蹈表演,井然有序的隊列編排,整齊劃一的動作,伊露望着宛如白色波浪起伏的表演,莫名想到了她上學時,他們學校舉辦的18歲成人禮。
那時,學校要求所有參加的人都需身着黑色服裝,以彰顯他們褪去稚氣,步入成熟的穩重氣質。他們班上好多人不樂意,好端端的成人禮為什麽要穿得死氣沉沉的。
“他們愛看呗,聽說成人禮那天有來學校視察的,整整齊齊不就是他們愛的嘛”
“可惜呀,我求了我爸媽好半天買了那條我喜歡了好久的裙子,原本準備在成人禮穿的”
“真煩,一輩子就一次的成人禮,穿得黑不溜秋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埋怨着,伊露在一旁聽着沒說話,她的同桌一如往常默默地寫着作業,伊露知道她對這些課外活動之類的不怎麽感興趣,而且馬上高考了,她都覺得這成人禮可有可無的。
“不過,聽說老班在幫我們争取。”
老班,是他們的班主任,重點大學碩士高材生,她教他們班的物理,講得還算有趣。他們班的學生連同學校高層都不明白她怎麽會來這裏教書,純屬大材小用了,她的答案倒也簡單,“混口飯吃”,年輕教師的半吊子作風屬實把老校長氣得夠嗆,但挺受同學的歡迎。
這次的成人禮,他們的班主任和他們一樣,覺得成人禮不應太規定服裝,應該讓大家穿自己最想穿的衣服,自信大方地度過自己僅有一次的成年儀式。
伊露湊巧聽到了他們的争論,其餘的記不清了,只記得,當舉辦的負責人義正言辭的申明,“這是學校舉辦的成人禮”時,他們班主任也不落下風地回道,“這是他們的十八歲!”
當然了,最後他們沒有成功,可他們班在班主任的帶領下依舊穿着花花綠綠,只是缺席了禮堂的成人禮,“走,我帶你們去操場上一堂物理課,教你們如何制造人工彩虹。”伊露還記得他們看到七彩拱橋在操場上升起的興奮與快樂,他們班主任還給他們每人都送了一朵玫瑰,“成年快樂。”
伊露不自覺露出微笑,接着被場地兩旁噴出的禮花拽出記憶,她站起來向四周看了看,心裏嘀咕,那個“蘇”怎麽還沒來,都多久了,他不是說就在禮堂坐一會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