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奇怪的相似
奇怪的相似
太陽逐漸隐入地平線,還殘存的餘晖透過敞開的窗戶眷顧着排放整齊的桌椅,徐徐的晚風帶着草木的香氣拂過窗簾将它高高揚起,教室裏已然空蕩蕩的,只剩一個小男孩站在教室的黑板前,在自己暢想的世界裏遨游。
波濤洶湧的大海上危機四伏,有暗藏在湧流處的礁石,一旦發生碰撞,船便有沉沒的風險,還有在一旁虎視瞪瞪的鯊魚,水面上立起繞圈的魚鳍昭示着它們捕食的欲望,烏雲密布的海面,一朵大浪打來,将這艘船抛起,船上的水手左搖右晃站不穩身形,勇敢的船長站了出來,他操控着舵盤讓船穩穩落回了水面,接着...
“蘇涵宇,快來,你家長來接你回去了。”
班主任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船長”英勇的操作,名喚蘇涵宇的小男孩,拿起黑板擦将黑板擦幹淨,還有幾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畫得那麽高的,他蹦跳了好幾次才堪堪擦掉。背起小書包,拿着手中的小帆船,他跑向教室外。
“下次還是早點來吧,我們老師也得下班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長相稚嫩,而且還穿着校服的短頭發少女連聲道歉。
“姐!”蘇涵宇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怎麽是你,媽媽又有事嗎?”
“天色也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家吧。”班主任擺擺手,轉身走了。
短發女生将他的書包順手接過,領着他往校門口走,“是呀,媽媽臨時加班,爸爸晚上要去應酬,所以今天我們買點東西回去吃。”
“好耶!我想吃漢堡炸雞。”蘇涵宇提議。
“好,都随你。”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蘇涵宇叽叽喳喳地跑在前面,講述這一天在學校的趣聞,添油加醋地不知道往裏面編了多少料,短發女生跟在後面看着無憂無慮的男孩子,不僅沒拆穿他那邏輯前後不搭的蹩腳故事,還頗為捧場地附和他。
蘇涵宇的姐姐比他大了六歲,而且他們的父母比較忙,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應酬,在他的記憶裏,幾乎是姐姐把他帶大的,所以,比起父母他和他姐姐要更親一點,也經常性地向他姐尋求幫助,比如沒考好要父母簽字的試卷,學校闖禍要找家長,又或是遇到挫折想傾訴找建議等等。
“吃飽喝足了吧?”
“嗯。”蘇涵宇拍拍漲起來的小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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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快去寫作業,別再拖到十一二點了,你才小學就這個點,以後怎麽辦。”短發女生站起身來自覺收拾着垃圾。
蘇涵宇不樂意地撅着小嘴,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在書包裏找出一個手工帆船,“姐,我這個帆船的帆有點劃破了,你待會兒幫我弄一下吧。”
“行,你先放在那邊吧,我有空就幫你弄。”短發女生拖着地,沒工夫望一眼,只是嘴上催促,“你快去寫作業。”
蘇涵宇看着姐姐勞累的樣子,也是乖乖的将帆船放在桌上,“姐,等我長大,我就幫你一起做家務。”
“寫——作——業。”
“知道啦知道啦。”蘇涵宇抱着小書包小跑着進了房間。
木質的帆船因為男孩的大手大腳,外部已經有不少劃痕,硬卡紙做的帆已然破損,一邊甚至破成了兩半,可能還浸過水,原本純藍色的帆,現在顏色斑駁不一。
深淺不一的藍色在畫紙上浸染開來,一只小小白色的帆船點綴在其中,像是在大海上獨立航行。四周還散落着許多畫稿,畫什麽的都有,基本以風景畫為主,西弗斯之城主城區較為出名的地點都囊括其中,“這些都是你畫的?”
“對呀。”蘇茜頗為自豪的雙手叉腰,“這個天臺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不上課的時候都待在這?”蘇涵宇疑問。
“那也不是,畢竟我還要去寫生的嘛。”
“這幅是正在畫嗎?”蘇涵宇指着畫架上他一到天臺便看到的白色帆船的畫。
“嗯,”蘇茜點頭,看着這幅畫她仿佛陷入一個美好的願景,“我希望有一天,我能離開這座城市到遠方冒險。”
“我希望能當一名船長,在大海上無憂無慮的航行。”稚嫩的童聲響起,“然後再也不用寫作業了。”
風扇在耳旁悠悠地轉着,緩解着空氣中的燥熱感,蘇涵宇嘴叼着筆,作業寫着寫着又神游天外。
“這一頁錯了三個,待會改一下。”坐在一旁的短發女生将男孩逐漸飄遠的思路拽回來,“快寫,待會兒媽媽回來看你沒寫完要生氣了。”
“姐,這作業真的好無聊,我們聊點有意思的吧。”蘇涵宇皺着臉撒着嬌。可惜被無情拒絕,望着她姐鐵面無私那樣,他還是不死心,“姐,你就沒有特別想做的,特別希望的事情嗎?”
出人意外的,他姐沒有不理他,好像認真思考了一番,筆頭抵着下巴,“我希望,能有一天離開這裏。”
小孩子不懂離別,還癡呆呆地問他姐打算去哪裏,好玩的話把他也帶上,她不再回話,讓他收收心繼續寫作業。可小孩子哪有那麽容易收心,蘇涵宇擺弄着手中的筆,開始嘗試着之前網絡上看的轉筆教程。
“啪嗒。”
蘇涵宇撿起從畫架上掉落的畫筆,問着旁邊的紮馬尾的少女,“你是說,你父親也是一名畫家?”
“沒錯,”蘇茜接着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着她父親的人生軌跡。
蘇涵宇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思緒混亂,最後還是沒忍住打斷了對方,“你喜歡玫瑰嗎?”
“玫瑰是什麽?”蘇茜神情疑惑,瞳孔透露出迷茫。
對哦,這個世界沒有玫瑰。也許就是巧合而已,建模師怎麽會跑去設計人物劇情,這些怎麽想都是策劃的事情,蘇涵宇搖搖頭,巧合吧。
“沒事,你接着講,你的父親去世以後呢?”
“我的父親去世以後...”
“再等一下,停,等一下,”蘇涵宇好像捕捉到一個重要的信息,“你的父親已經去世了?”
“對啊。”蘇茜神色坦然。
“那你還要依洛安的湖水做什麽?”蘇涵宇仿佛把“奇怪”兩字寫在臉上,那本兒童畫本他是讀漏了嗎,“難不成這湖水還能讓你爸死而複生?”
“這湖水不存在。”
蘇涵宇看着對方鎮靜自如的臉,思緒快擰成麻花了,“你知道不存在,你還讓我找?”
“我沒讓你找這湖水呀,”少女身手極好地翻到天臺的欄杆上坐下,“我是讓你找到我為什麽那麽想要這個湖水的原因。”
天臺的風揚起她耳邊的發絲,“我明明知道它不存在,可為什麽,為什麽我那麽想要找到它呢?在父親躺在醫院的時候,我都沒有想過的,為什麽當他走後,我突然想起他畫的這本書中的根本不存在的事物呢?”
蘇茜的父親,是一名游畫師,顧名思義,他是一名四處采風的旅游畫師。因為他的工作性質,他們一家人總是聚少離多,蘇茜可能是繼承了她爸爸的基因,也十分喜歡畫畫。她的父親是在那次的光明祭典後一病不起的,他是受邀去的光明祭典,邀請方希望他能夠記錄祭典的精彩畫面,可惜,意外發生了。
“他們說我爸是受污染源的影響才病重的。”
“污染源到底是什麽?在你爸的書裏也提到過。”
“不知道。傳說‘祂’無法被證明存在,只能被感知。”蘇茜轉過頭看向他,“你知道暗組織嗎?”
“嗯,就是那個造成光明祭典□□的組織。”
“據說,他們就是被‘祂’影響,從而堅定的覺得這個世界應該回到一片黑暗中,那個光球是惡魔的禮物。”蘇茜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有的人會生病,有的人會被控制,也可能有人不會受影響,對于‘祂’的說法各種各樣,就是無法被确定存在,所以才會模糊地叫‘祂’污染源。”
蘇涵宇聽得雲裏霧裏,感覺對方像是再說文字游戲,“無法被确定存在?那怎麽能說‘祂’真的存在呢?就不可能是其他因素嗎?”
“也可能啊,也有人不相信‘祂’存在。”似是發現這一圈解釋下來仿佛又回到原點,蘇茜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耳邊天臺的風徐徐吹過,蘇涵宇看向坐在欄杆上眺望遠方的蘇茜,她看起來很冷靜,和平常性格跳脫的她不一樣,也許是談到了父親的死亡。“你別難過。”他安慰道。
“我不難過。死亡是必經的事不是嗎,我也會有這麽一天的。”
她的語氣平淡,蘇涵宇有些意外,也許她的角色設定比他想象的更堅強,更豁達,“那,依洛安的湖水,你還想要嗎?”
“想。”語氣也是意外的堅定,蘇茜表情糾結,“可我知道它不存在。”
“你想讓我找出你執着的原因?”
“沒錯。”
蘇涵宇努努嘴,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這種事情應該是屬于心理範疇的吧,轉而對着蘇茜說,“我帶你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