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兔兔
兔兔
世上哪裏有免費的午餐呢，小區領頭的異能者在得到所有人的“投誠”後，沒過幾天态度就變了。
他們給人劃分了三六九等。
最上等，他自己和其他異能者，以及他們的親朋好友，能享受最高待遇。
第二等，那些善于溜須拍馬，能讨異能者們歡心的人。
第三等，有一把子力氣的普通青壯年，能做事，能出去打喪屍的。
而像女人這樣既沒異能也沒力氣還不擅于讨好他人的弱者，就屬于最下等。
異能者帶人清掃了附近的商業區，把能找到的食物藥物等物資全都收攏起來，統一進行分配。
上等人東西多得吃不完，從超市冷庫倉庫搬出來的那一袋袋凍肉一袋袋米糧，專挑精細的部位吃，吃不完的寧願放着爛掉也不往下發。
而她們母女這樣最下等的人，就只能分到勉強糊口的最少物資，還要承擔洗衣做飯伺候異能者以及供他們打罵發洩的重任。
哪怕表示不需要異能者保護了想出去自力更生，也是不被允許的，除非想找死。
一個多月前官方的救援隊來到這附近，卻被異能者們直接糊弄回去了，說是他們物資充足人手充足能夠自保，不需要救援。當時他們這些最需要救援的人都被藏了起來，連露面的機會都沒有。
女人抱住女兒，麻木地打量房間其他人。這裏原本是一家金器店，小小的屋子擠了近二十個人，都是她們這樣的老弱婦孺。
他們是昨天出來搜集物資的，異能者們帶人把附近商業街的喪屍大致清理了一遍，搜刮走明面上大件的物資，就把他們都派了出來，美其名曰“鍛煉”，說這世道不養閑人。
找到的物資自己能留下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都得上交。
可是這片區域早就被前前後後搜尋了無數遍，物資儲備稍微豐富點的地方都被異能者們翻了個底朝天，哪裏還能找到什麽有用的物資。
就算走運遇到好東西，她們母女倆也搶不過其他人。
昨天一整天，母女倆就找到了幾套勉強能穿的衣服鞋子，食物是一丁點都沒找到。出來前異能者自然不會好心分食物給她們，只能餓着。
搜集不到物資回去挨打挨罵是小，本來就不夠吃的食物還會被克扣掉，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女人都想抱着女兒一起不要活了，可是每次看到女兒朝她甜甜地笑，軟乎乎地叫她媽媽，她都狠不下心。
天亮後又得空着肚子，出去搜集物資。
這條商業街雖然被清理過，但還是會有喪屍漏下，她們必須小心再小心。
今天的運氣比昨天好一點，女人在一家鞋店的收銀臺裏找到了四顆大白兔奶糖，也顧不上是不是要上交了，立即給女兒剝了一顆。
琪琪小姑娘吃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真甜，媽媽你也吃！”
“好，媽媽等會兒再吃。”
剩下三顆糖女人都收進口袋，還是給女兒留着。
一起出來的一個老人剛好經過鞋店門前，眯着眼睛走進來，朝女人伸出手，“見者有份。”
女人緊捏住口袋裏的糖，“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要藏了，我都看見了，還剩三粒糖，給我兩粒我就閉嘴，不然我可要出去喊人了。”
他們這群弱者也不是全都一條心的，叫來人她們偷吃會被記一筆，剩下的糖也留不住。
“劉大爺，你就給我們母女倆一條活路吧，”女人望着老人苦苦哀求，“琪琪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她還在長身體啊。”
劉大爺微頓，表情瞬間一松很快卻又狠下來，“我也想要一條活路，你快點決定。”
女人不得不從三顆糖裏挑了兩顆小點的，遞給劉大爺。劉大爺接過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麽，卻什麽都沒說，踉跄地走了。
女兒有糖吃，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麽，女人卻快把嘴唇咬出血。就這麽幾顆糖她都保不住，她怎麽這麽窩囊。
她其實不怪劉大爺。
她們家和劉大爺住同一棟，以前經常在電梯裏遇到，劉大爺兒女都在外地，和老伴兩人住。夫妻倆都是好性子，整天見人都笑呵呵的，有時候買點水果零食還會熱情地給琪琪吃。
可末世之後一切都變了。
老伴已經沒了，兒女也聯系不上，女人這三個多月來就沒見劉大爺笑過。他現在唯一的執念應該就是活下去，熬到和兒女再相見吧。
換成是她說不定也會做出一樣的事。要不是被逼上了絕路，誰願意做惡人呢。
女人把最後一顆糖貼身藏好，牽着女兒走出鞋店。
他們的活路到底在哪裏。
“媽媽，兔兔，有兔兔！”琪琪突然搖着她的手，小聲嚷嚷起來。
“兔兔在捉迷藏呢！”
順着女兒指的方向看過去，對面牆角小巷子的暗處果然藏着一只毛茸茸的粉色兔子，不對，是一個穿着粉色兔子玩偶服的人。
“兔兔你好呀！”
粉兔子朝她們的方向招了招手，琪琪也興奮地揮着手，和兔子打招呼。
女人拉緊女兒的手，“不要東張西望，我們快走。”
受了這麽多天的苦，女人現在已經非常謹慎，或者說麻木了，別說是穿着兔子服的人，就算是一只真兔子站在面前向她招手，她也只會當作沒看見。
她們母女倆的生活已經遭不住任何意外打擊。
女人牽着女兒要離開，女兒卻不願意走，“媽媽你不要拉我，兔兔在和我說話呢。”
說話？沒聽到聲音啊，女人再次看過去，原來是粉兔子在胸前挂了一個大白板，白板上寫了幾行字。
“媽媽，兔兔都說了什麽？”
白板上的字寫得有點醜，女兒識字不多認不清，女人卻看懂了，也驚訝了。
【夾心面包，1個1晶核】
【火腿腸，1根1晶核】
【沙琪瑪，1個1晶核】
【方便面，1包1晶核】
【純淨水500ml，1瓶1晶核】
【開業大酬賓，所有商品買一送一】
【需要其他商品也可提前訂購】
這只兔子是在向她兜售東西？女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晶核女人是知道的，伺候異能者時經常聽他們提起，聽說這東西是從喪屍的腦子裏挖出來的，可用于提升異能等級，不過對普通人就沒什麽用了。
前幾天一個異能者覺得她做的菜好吃，心情好賞了她一顆晶核，她一直帶在身上。
那玩意兒能換吃的喝的？
女人看了看周圍其他人，還沒人注意到她們和這只兔子。她牽上女兒，動作尋常地走到馬路對面，閃進暗巷裏頭，壓低聲音問道：“晶核真的能換食物？”
兔子沒有出聲回答，而是又舉出一個木牌子，牌子上用粉筆寫着一行字。
【誠信經營，物美價廉，童叟無欺】
說得還挺一本正經。
琪琪笑呵呵地去扯兔子腿上的毛毛，兔子也不惱，任她扯，還伸手在她頭頂輕輕揉了揉。
這和睦的一幕讓女人稍微放松了警惕。反正晶核留着也沒其他用處，不然就信兔子一次？
女人拿出晶核，“買一送一對吧，我可不可以要一包方便面一瓶水？”
兔子頓了頓，點頭答應，接過晶核，變魔法般地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一包方便面，一瓶水。
都是市面上常見的牌子，包裝完好無缺，東西也沒有變質，女人懸着的心放下來。
兔子擦掉木牌上的字，又寫了一行新的字。
【滿意的話記得推薦哦，歡迎下次光臨~】
這一套套的還挺熟練，女人把買到的東西收好，看向兔子的眼神帶上了一絲同情。
一直靠寫字交流，應該是說不了話吧，還穿着厚重的兔子服，也許還有其他難言之隐。這只兔子在末世一定也受了不少磨難，不一定就比她們過得容易。
兔子都這麽身殘志堅，給自己找到了一條生路，她一個五官端正四肢完好的人，怎麽就這麽窩囊呢。
她也要打起精神來啊，總不能讓女兒一直跟着她吃苦。
“下次我如果有了晶核，還能再找你買東西嗎？”女人問道。
兔子繼續舉牌子，【可以，我還會再來】
“那就說好了，我怎麽找你？”
兔子想了想，掏出一個口哨遞給她，在木牌上寫道：【吹三下，我在附近就去找你。】
女人把口哨收好，也暗暗下定了決心。
之前是看不到出路，只能跟着小區的異能者讨生活，她帶着孩子不願意冒不值得的險，人也越活越窩囊。
她一個手腳完好的成年女人，哪怕打不過男人打不過異能者，未必就打不贏喪屍。打到喪屍就有晶核，有晶核就能換食物，冒險也有了價值。
“對了，其他人也能在你這買東西嗎？”
兔子舉起牌子，【都可以。】
那她還可以拉其他人入夥，當然，只能找品行良好值得信任的人。而且這件事不能在異能者那走漏消息，不然兔子說不定也要被連累得生意做不下去。
女人心下很快有了盤算，女兒忽又仰起頭揮手，“兔兔再見啦！”
粉兔子轉過身，巷子中忽地升起白色的濃霧，等濃霧消失，兔子也不見了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