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信仰自由
第50章 50 信仰自由
不過以後有熱鬧了……
亂心第一次見到董磬的時候, 青年陪着他的父母來禮佛。他的眼底都是壓抑的暴虐，他憋悶，心裏的狂躁無法釋放出來, 木魚聲，誦經聲……都讓他的眼底赤紅。
亂心覺得很有趣，找了個機會，和這個青年談了談。
那只不過是他興趣上來，随意做的事情，早就忘在了腦後, 但是卻沒想到, 喬安卻是因為這個人找上了他！
“還能再給個機會嗎？”
喬安沒說話，只是擡起了手, 在她的掌心裏，有一根黑色的扇骨靜靜旋轉着。
亂心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扇骨每轉一圈，他的心都跟着緊揪上一分。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我做事是憑本心，這是我的本能，你拿你的标準來要求我, 是不是太過分了？”
喬安：“善惡一念間，都在你的掌控中, 但是你只喜歡挑動人心底的惡念。”
她這話剛說完，屋內的窗戶被推開，從窗口跳進來四個小草人, 他們的手上揪着一只鳥。鳥身是他們兩倍大, 但還是被四個小草人揪着扔到了地板上。
這只鳥的羽毛是墨色, 只有喙、足和眼呈現紅色, 豆大的紅眼珠染着幾分兇戾的氣息。
其中一個小草人見它還不服氣, 大步上前，一巴掌招呼到鳥臉上。把黑鳥打得渾身顫了顫，爪子亂蹬，等小草人離開的時候，它閉上了眼睛，但是胸腔一起一伏，應該是沒有死，只是學乖了，不想再挨打了。
亂心瞪着地上的鳥，一顆心徹底亂了，感覺小草人剛才的那巴掌其實是扇在他的臉上。
這時，喬安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惡妖的飯也不是那麽好吃的。”
亂心卸下了自己的僞裝，他幹淨的臉上爬滿了黑色的紋路，那紋路向下，一路延伸到他的胸口處。
喬安隔着衣料，看到了一顆強有力跳動的心髒，只是那心髒已經被黑色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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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靈已經完全被污染了。
亂心叫了一聲朝喬安撲來，然而在離喬安還有幾步的距離時，身體猛地一顫，他緩緩地低頭，自己的心口處出現了一個血洞，鮮紅的血湧了出來，還有不斷溢出的妖氣。他吃力地擡起頭，看到喬安接住了飛回的扇骨，将它握在了掌心裏。
她也朝他看過來，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亂心卻忽然想起千年前的事情，她也是用這個神情和他說了一些話：“你是人心成妖，心中充斥着人的欲望，你可以控制人心，但不要讓欲望控制了你自己。”
他那個時候力量只在喬安身上失控過，滿心不忿，只想怎麽再操控這個人。也沒去想她說的話。後來他被丢進了山海扇中，在那裏結識了很多獄友，吃過幾次虧，知道了自己本事其實也就那樣。
他們這些妖物在山海扇中也偶爾能和喬安聊上兩句，知道惡妖當了妖王，世道亂了。妖王統禦衆妖，即使是許多大妖也都逃不過。那些妖物裏有不少慶幸自己被封在山海扇中，躲過了為妖王賣命。
但是最後喬安死了，山海扇碎了。
他在那場大亂中僥幸活了下來，也傷得不輕，修養了七、八百年，一點點恢複實力，也逐漸适應了這個幾乎是人類主導的新世界。
玄門式微，他幾次出手，都可以從他們手上輕易逃脫，他越來越喜歡操控人心的快感，後來他遇到了幾個惡妖，聽他們說惡妖已經選出了妖王，還拉了一個自己的班子，裏面的妖物不少。這幾個惡妖都是妖王的手下，他發現他們都很強。
這幾個惡妖給他畫餅，說以後這世界遲早落在妖王的手裏，玄門根本沒辦法阻攔，那個時候的玄門也确實這樣，拿不出幾個可以與妖王對敵的人。
于是他入夥了，成為惡妖之後，力量增強，行事也沒什麽顧忌。
誰知道，喬安還活着！
跳坑跳早了……
不過以後有熱鬧了……
這最後的念頭閃過，亂心的身體消散在喬安的面前。
小草人拿腳踢了踢地上的黑鳥，歪頭看喬安。
喬安：“随便，你們自己解決。”
她這話剛說完，四個小草人立刻蹦起來，有一個直接跳出了窗戶，不知道去幹什麽了。
喬安招呼其中一個小草人過來，在自己的手指上劃出一道口子，擠出一點血抹在他的身上，就着鮮血畫出了一道符。符成，小草人彎起腰，咳嗽兩聲，這聲音和亂心的一模一樣。
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喬安伸手點了點他：“別露餡了！”
這個小草人在大多數人的眼裏會是亂心的模樣，時間不會太長，但能糊弄個一兩天，否則一個網紅大師在她出現後忽然消失，她該有麻煩了。
喬安就是因為亂心的知名度才在網上搜到了他，不想再因為知名度再給自己添堵。
這時，窗戶的位置伸進來一只大鐵鍋，鐵鍋下方正是一個還沒把手大的小草人，他舉着大鐵鍋，輕而易舉地跳窗進來。
喬安都驚到了：“你怎麽帶了這麽大的東西？沒讓人看見吧？”
鐵鍋下的小草人立刻搖頭，他機靈着呢！
喬安往窗口看了看，這扇窗戶正好對着一個菜園子，沒對着前面排隊的人，和尚大約都在前面忙，這邊也沒有人。
她松了一口氣，轉回頭，就見到那只報信鳥已經被小草人七手八腳地按進了大鍋裏，被喬安開了嗓的小草人激動地說：“鐵鍋炖大鳥，快，上水！”
喬安：“……”
喬安不得不提醒他：“外面還有人等你談心，別露餡！”
她怎麽這麽不放心？
這個小草人指揮其餘的小草人進裏間，那裏估計是供僧人日常居住的地方，喬安在裏面看到了床，地上還有一桶水。
裏間的門一關，喬安聽到嘩啦啦的水聲，估計是水被他們倒進了鍋裏。
開嗓的小草人坐到了亂心之前的位置：“我準備好了。”
這時也沒別的辦法了，喬安轉身往外走，路過門口的燈架時，吹熄了上面的燭火，白天點燈，浪費。
她推開門，嘴角微微上揚，望着外面的幾個好人。
大家見她眉眼彎彎，腳步輕盈地邁下臺階，雖然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但是整個人看着就是精神了不少。
阿姨感慨：“智靜法師真的厲害！”
其他人也是看着喬安的模樣，都在心裏贊同。
排在第一位的叔叔從喬安身上收回視線，擡腳走進了禪房。
禪房內香氣缭繞，“智靜法師”出聲道：“施主請坐。”
叔叔在蒲團上坐了下來，面前被推過來一本佛經：“你要的答案在這裏。”
叔叔沉下心，從頭開始翻看，佛經晦澀難懂，對初學者來說很難，但叔叔平常也看一些，有點基礎，不知不覺看了一半，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然後合上書頁道：“我明白了，該放手時就放手，這對我們兩個都好，現在放手，也不會磨滅最後一點情分。”
妻子一直和他鬧離婚，他不想離，拉拉扯扯半個月，他實在煩心，想找智靜法師來開導自己，現在他明白了，是自己業障了。
叔叔眉眼平和，摸着手裏的佛經問：“法師，我能把這本經書帶走嗎？我可以花錢買下來。”
“智靜法師”：“經書和施主有緣，送給施主了。”
叔叔連忙道謝。
等他捧着經書開開心心離開的時候，“智靜法師”從蒲團上跳起來，在身後的書架上随手抽出一本放在方桌上，等待下一位施主的到來。
……
喬安在山下找到了銀光，坐上車後聯系上了花子朝：“我從寺廟出來了，正往飯店去，你們多等一會。”
喬安之前和花子朝約定好了，拜完佛後去和他們吃飯，時間定在中午。因着這個，早上她特意留着肚子。
花子朝讓她別着急，大廚這邊還得準備一會，正好能趕上她到飯店的時候上菜。
這次做菜的是什麽禦廚傳人，平常很難請，喬安是要叫上長淵一起的，不過長淵是個氣性大的劍，說不吃就不吃。
喬安只得自己去了。
花子朝定了一個雅間，喬安和他們寒暄過後，拿起自己的包說：“我先去一趟衛生間。”
花子朝立刻招呼了一個服務員，讓她給喬安引路，等進了洗手間，喬安又看到兩個女服務生，一個微笑着朝她伸出手：“我幫您拿包吧。”
喬安用手擋回去：“不用了。”
這服務可真到位。
她在裏面找了一個沒有人的單間進去，總算有了私密空間。
喬安在包裏翻出一個門把手狀的東西，貼在廁所隔間的一扇石板上，上面立刻多了一扇門。
這是她朝凝空要來的。凝空有空間的能力，門把手是鑰匙，當然這些鑰匙都是對應的，用完還要再配對，挺費力氣。
喬安開的這扇門通向了另一個地方。
打開門，是另一個熟悉的封閉空間。
西塘正撅着屁股擺弄他得來的小房子，拿着一個毛巾東擦擦西擦擦，在喬安開門的一瞬間，他警覺地扭回頭，在看見來人後皺起眉：“是你。”
時間緊急，喬安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帶你走。”
西塘繼續擦自己的小房子：“我不走。”
喬安：“你被惡妖盯上了。”
西塘的動作停了下來，喬安看着他，繼續道：“別說你沒想加入惡妖，他們感染妖靈的手法有很多種，不會問你喜不喜歡。以你現在的能力，應該可以覆蓋整個靖群市，一旦你落到他們的手裏，利用你，他們可以輕易地讓整個城市陷落。你想看到那樣的場景？”
西塘立刻抓緊了自己手裏的房子：“不，房子很漂亮。”所以他會忍不住把那些沒人住的房子帶回家。
但其他漂亮的房子裏都住着人，房子毀了，裏面的人也活不成了。
喬安看自己把西塘吓唬住了，催促他：“快收拾東西，我帶你去其他的地方，那地方安靜，不會有人打擾你，你想要小房子也有人送你。”頓了頓，她抛出更誘惑人的條件：“沒人和你搶土。”
西塘的眼睛亮了。他把面前的房子依次收起來，站起來對喬安說：“你等等，我把土帶上。”
喬安“嗯”了一聲，看西塘拿起空了的皮袋子往洞穴深處跑，想着時間緊，自己也跟過去幫忙。
那邊還有一處石門，但是做得很隐蔽，與石壁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不會發現，他們上次來得匆匆，誰也沒注意到。
喬安想着這個死宅也不是傻，這不是挺有心眼的嗎？弄出這麽一扇門。
西塘操控石門開啓，依舊悄無聲息，沒有一點動靜，喬安看着石門一點點打開，露出裏面的東西。
土，很多土……
近幾百平的面積，堆滿了……土……
喬安：“你不是只有一點土了嗎？”
西塘皺着眉，很擔憂：“是啊，只有這一點點了。”
一點點……
喬安明白了，這不僅是個死宅，還有囤貨癖。
西塘的小破皮袋也不知道用什麽做的，很能裝，把幾百平的土都裝完，差不多裝滿了半個皮袋。
喬安催促西塘：“你變小，我帶你走。”
西塘：“我們不從正門出去嗎？”
喬安：“當然不行！這事得隐秘，不能讓惡妖再知道你的行蹤。”
西塘一想也對，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
他把自己團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土塊，黑色的皮袋子也跟着他縮小，最後被他裹進了身體裏。
喬安伸出手想把地上的土塊撿起來，但是一抓，沒抓起來，地下的那塊土像是鐵塊，牢牢吸附在地面上。
喬安：“你怎麽這麽重？”
西塘不好意思了：“我已經把體重控制得最輕了。”
喬安這次用兩個手：“我再試試。”
這次勉強把土塊捧上來，入手沉甸甸的。
喬安把西塘放進自己随身的背包裏，好在背包裏的內襯用的是冰蠶絲，能承受得了西塘的重量。
不過當喬安把包重新挎在手腕上的時候，還是覺得手腕墜着疼，她另一只手在包下面托着，盡量看着正常些。
喬安從門內走出去，再關上門的時候，鑰匙消失了，這東西是個一次性的玩意，用過也就沒了。
但事情已經辦成，喬安也不在意，她開門走出去。
洗手池站着的服務員微笑着朝喬安伸出手：“我幫您拿包吧。”
喬安看了看她纖細的手腕，為了安全起見拒絕了，她抽了紙巾墊在洗手臺上，然後把包小心地放了上去。
兩個服務員還是挂着職業微笑，服務行業，每天見的人太多了，有些客人就是不喜歡別人碰他們的東西。
等喬安拿着包重新回到雅間的時候，菜還沒上，在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花子朝才和一旁站着的服務員說了一聲：“上菜吧。”
那服務員點頭出去，花子朝轉頭問喬安：“身體不舒服嗎？”
喬安配合着摸了摸肚子：“是有些着涼了，但現在好了。”
這時，服務生端着一盤菜上桌，頓時吸引了喬安的目光，這道菜盤中央有一圈柱形的瓷壁，裏面映出點點暖橘色的光芒，偶有閃爍。當菜盤被服務生放在桌子上，喬安看出來，原來裏面點了一個蠟燭。
她沒吃過這種菜：“火鍋？”
花子朝：“不，這個是裝飾用的，這盤叫燈影牛肉。”他耐心給喬安解釋：“你從這裏看，這些牛肉片薄如紙，呈現半透明，是不是能照出燈影？”
喬安微微低頭，視線與菜盤平齊，這些牛肉一片片疊起來，透過光影，映出上面清晰的紋理，紅亮誘人。
喬安早上沒吃飯，現在沒經受住誘惑，直接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入口的牛肉麻辣酥香，雖然薄薄的一片，但是咀嚼起來味道很濃郁，口感很驚豔。
接着，其他的菜也陸續上桌，擺盤都很精致，味道也不輸于它們給人的視覺沖擊。
喬安吃得很盡興，桌上其他人心情也不錯，喬安看他們還有人開了酒，邊吃邊聊起來，話題聊得很開，說說這個，說說那個。喬安埋頭吃飯，聽到有個人問：“朝哥，你路上放的歌是什麽，怪好聽的，我也放我的歌單裏。”
花子朝放下酒杯，一手搭在膝頭敲着節拍，哼哼起來，哼了一小段，他問喬安：“你覺得怎麽樣？”
喬安一個字也沒聽懂，但還是說：“挺好。”
花子朝：“我唱的是大悲咒。”之前他是想和喬安探讨佛經來的，但是一打開書，看到上面的字，發現這些字單獨拎出來他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完全不明白，看都看不懂，別說背下來，而且時間還這麽緊。沒辦法，他選擇了朝歌曲下手，大悲咒雖然還是不明白，但是有個調子，記起來還算容易。
花子朝希望通過《大悲咒》和喬安拉近關系，一臉真誠地說道：“你說你拜佛，我好奇也在網上搜了一下，聽到了這首歌，感覺心情立刻寧靜下來，現在的社會太浮躁了，我們确實應該學會靜下心，充實自己的內心。”
喬安想着花子朝聽了一首歌就能聽出道理，說道：“這說明你與佛有緣。”
花子朝順杆爬：“我也是這麽想的，你不是信佛嗎？懂得應該多，我想和你探讨一下佛經。”
喬安擺手：“這個你別和我讨論了。”
花子朝愣住：“為什麽？”剛才不都鋪墊得好好的嗎？他快速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覺得沒什麽破綻。
哪知道，下一秒他聽到喬安說：“因為我不信佛了！”
“……”手裏的筷子不小心被掰斷，花子朝發出自己的靈魂疑問：“為什麽？你早上不還信嗎？”
喬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是我們信仰自由了！”
花子朝：“…………”
好強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