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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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奉卿唇角稍揚些許,語氣卻平淡:“你說是,那就是吧。”
“多謝。”雲知意真是煩透了原州官場這幫人說話拐彎抹角、陰陽怪氣的路數,兩輩子都煩。
她悶悶伸出手去,從霍奉卿那小碟子裏順走一瓣橘子。
霍奉卿“慢半拍”地揮了揮,沒攔住。
雲知意不太斯文地将那般橘子塞進口中,笑道:“剝好卻又擺着不吃,你供給天上先祖的啊?”
霍奉卿淡淡橫她一記,垂眸接着剝:“對,上供給,小祖宗。”
這話的斷句實在是奇怪,但雲知意一時又說不清怪在哪裏。反正口中那瓣橘子莫名變得燙嘴,讓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第十七章
就在雲知意尴尬時,雍侯世子總算到了。
這老人家華服加身,環佩為飾,美髯遮面,卻怎麽也掩不住骨子裏那份生無可戀,看誰都是滿眼蕭索無趣。
懶懶打賞了預審考的前三名後,他的目光不經意瞟到雲知意,原本略顯渾濁的目光稍稍清明了些。
州丞田嶺察言觀色,立刻笑着湊近他:“這便是鴻胪典客雲端大人家的那位孫女,雲知意。小時是養在京中的,或許世子早年間也曾見過?可需喚到近前敘敘話?”
“別!我算是怕了她。”雍侯世子敬謝不敏地擺擺手,又變回先前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懶洋洋示意開宴。
酒過三巡後,他仿佛想到什麽,忽地來了精神,對左右兩旁的州牧盛敬侑與州丞田嶺說了些什麽。
二人頻頻點頭附和,最後更是拊掌笑了起來,齊聲道:“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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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喚了小吏來做吩咐。
之後便有小吏擡了空桌案擺在主座旁側空地,又擺好筆墨紙硯,雍侯世子親自走過去,執筆蘸墨不知在寫些什麽。
衆人放杯停箸,齊齊看向主座,鴉雀無聲。
有小吏朗聲清脆道:“世子有言:光只枯坐吃喝難免無趣,既都是讀書人,不如拿點風雅本事出來助興場面。”
其實就是找名目玩樂兼灌酒。
雍侯世子。州牧盛敬侑與州丞田嶺輪流走到那桌案前,當場寫下好些“題目”,裁成小紙條疊成簽狀。
田嶺道:“待會兒會按座次挨個讓大家抽取,按要求作答即可。”
撷風園臨湖靠山,仿中原滢江南岸的園林造景,占地廣闊,分為前後兩園。
今日送秋宴其實有兩部分,內園是部分州府官員及學子,外園則不拘身份,多是學子帶來的家人、朋友,也有門路通達的無關百姓。
這撷風園是原州的官屬産業,平素由差役把守,通常只供州牧、州丞兩府在重大典儀或盛會時使用,尋常百姓并不能随時入內。
今日外園那頭也有吃喝玩樂,只是需要自行付錢,衆人卻不覺得吃虧,權當廟會玩,倒也是熱鬧的。
待田嶺說完後,盛敬侑笑着揚聲補充道:“若答得讓世子不滿意,便需罰酒五盞;若滿意,世子會以當事學子的名義,對今日在外園游樂的百姓散賞錢一斛。諸位都是明年或将入仕的棟梁,今日可算是你們初次為邺城百姓謀福祉,萬望竭盡所能啊!”
盛敬侑這話說得極聰明。
學子們到底年少,大多數心中都有幾分清高。若叫他們為了一斛銅角的賞錢參與這樣奇怪的玩樂,他們多半只會敷衍着來。
眼下既說明這賞錢是為外園那些游人掙的,還莫名其妙拔高到“為邺城百姓謀福祉”的地步,無論學子們心中怎麽想,都得積極踴躍、拼盡全力,以示責無旁貸。
“這主意誰出的?”雲知意奇怪地看向霍奉卿。
霍奉卿是真無辜:“我哪兒知道?看起來是世子臨時起意。”
雲知意想了想,笑了:“也是。這麽天馬行空的主意,除了這位世子,旁人也很難這麽不着調。看來盛敬侑倒是很會順着杆子往上爬。”
——
既是按座次,第一個抽簽的當然是榜首陳琇。
她的運氣實在不算好,抽到的題目是——
“彈琴唱小調?!”
這老不正經的題目,一聽就知是雍侯世子的手筆。
陳琇寒門出身,平常哪會接觸彈琴這種于學業無甚助益的奢侈技能?而且,在這樣的場合唱調,實在有些為難人。
雲知意咬牙,忿忿低語:“他以為今日這是在逛戲園看耍把戲?好端端的幹嘛讓人當衆唱小調?讀書人不要面子嗎?!”
再是侯府世子,也沒有在這種相對正式的場合裏拿一班學子胡亂取樂的道理啊!
氣憤之下,雲知意就想站起來伸張正義,霍奉卿卻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的手按在席上。
“讀書人要面子沒錯,可世子也要的。你去當衆頂撞他,不合适。”
“他事情做得不對,我便是頂撞又怎麽了?!看他敢……”話說一半,雲知意後知後覺地收了聲。
她上輩子吃的很多虧就來源于此,很多事都要去争個是非對錯。
誠然,今日就算她當衆頂撞,雍侯世子也不敢當真對她如何,但她得罪了自家叔叔的朋友不說,還會給在座官員留下“桀骜狂妄”的深刻印象。
總之對她沒有半點好處。
許是見她躊躇,霍奉卿強調似地對她搖了搖頭:“在座都是明年要考官的人。”
今日在這裏發生的所有事,都可以看做另一種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