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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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碼頭回來後,她剛坐下準備吃早飯,熬了一夜的宿子約也被妹妹換回來了。
宿子約清瘦勁挺,一派江湖少俠的硬朗之風。縱然通夜盯梢熬到兩眼泛紅,卻也不見半分疲懶。
他抱拳執禮:“大小姐,昨夜州牧府一切如常。”
“那就好。坐吧,小梅今早熬的肉蓉粥,”雲知意笑着指指旁邊的空碗,“眼下我這宅子人手緊,委屈點兒,自己動手。”
她給祖母的信還在路上,京中再快也得下個月才能派出大批可靠的仆婢與護衛來照應。近期這宅子只有婢女小梅領着幾個小竹僮在忙前忙後,有吃有喝就不錯了。
宿子約畢竟半個江湖人,沒那等嬌生慣養的做派。謝過雲知意後,便落座進食。
兩人正吃着,小梅匆忙來禀:“大小姐,二少爺和霍家大少爺一道來了。”
“我二弟?霍奉卿?”雲知意皺眉,“他倆來做什麽?”
小梅答:“二少爺說來交功課。霍家大少爺則說,您之前托他辦的事出了點岔子,需與您當面談。”
“我托他辦什……”雲知意突然住口,猛地瞠目,“趕緊讓他進來說!”
薛如懷?!莫非是薛如懷那邊出什麽岔子了?!
第十章
“薛如懷那邊出了岔子”,這消息将雲知意打了個措手不及,當下也沒過腦子,脫口就吩咐小梅将霍奉卿與言知時帶過來。
待小梅領命而去好一會兒,她才如夢初醒——
哪有在飯廳見客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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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緊要的是,上輩子霍奉卿最終進了州牧府,還極得州牧盛敬侑重用,成了當時最讓雲知意頭疼的對手之一。
“霍奉卿太聰明,黑市賭檔這事沒結案之前,不能被他發現我身邊有你們兄妹在。”
雲知意火速放下碗筷,顧不得儀态,站起身就大步往外去。
“子約,立刻回房去,別出來。哦,桌上收拾一下,別被人看出端倪。”
“是,大小姐。”
雖說宿子約并未完全明白雲知意的顧慮,但他辦事向來讓人省心。
他迅速将自己坐過的長凳歸位,收走自己方才用的碗筷,連桌面上的細微痕跡都清理得幹幹淨淨。
待他悄然退出飯廳,那張桌子看起來就是只有雲知意一人坐過的模樣了。
——
小梅領着霍奉卿、言知時從前廳出來,走到半道就與雲知意迎面相逢。
雲知意笑看小梅一眼,見她微微颔首,心中便落定一半。
小梅是從她祖母跟前過來的人,雖年紀不大,在她身邊也才三年,但穩妥可靠。即便她事前沒有特別吩咐,小梅也是個管得住嘴的。
面對霍奉卿與言知時疑惑探究的眼神,雲知意行了主家禮,道:“先時我也沒過腦,小梅走後才想起,在飯廳會客實在失禮。”
霍奉卿以常禮還她,淡聲道:“正巧我急着出城沒吃早飯。”
“小梅今早替我熬的肉蓉粥,”雲知意笑笑,“若不嫌棄,那就一起湊合吃吧。”
小時他倆還沒交惡那兩年,她常會帶些京中送來的好東西做伴手禮,随父母去霍家敦親睦鄰,在霍家蹭過的飯不是一兩頓,霍家大人小孩兒與她都不生分。
但在字帖事件過後,霍奉卿和她的關系急轉直下,她不願自讨沒趣,就很少再去了。
雖說今後兩人必會各在其位,該防備的要防備,将來公務上的針鋒相對也不可避免,但雲知意并不打算像上輩子那樣與霍奉卿鬧得太僵。
“多謝。”霍奉卿從善如流地應了。
言知時吊兒郎當咧嘴,眼底卻并無笑意:“我看着怎麽像是長姐反悔了,不舍得讓我與霍大哥蹭飯,這才急着出來趕人呢?”
雲知意當然不是出來趕人的。
若她真傻到将這二人又趕回前廳,別說霍奉卿,就連言知時這小子都會起疑。她出來只是稍作拖延,以确保宿子約能從容離開飯廳而已。
“我來迎的人是霍奉卿,”雲知意冷冷看着他,“失口說出在飯廳待客很沒禮貌,我出來相迎致歉是正理。你做弟弟的不幫着安撫客人,在旁邊陰陽怪氣什麽?”
“長姐息怒。我錯了,我天生嘴欠。”
言知時很識時務地認錯,又奉上一卷紙張:“奉父親大人之命來交功課。這是我半個月來每日練的字,恭請長姐審閱。”
他們姐弟之間一直都這麽奇怪。
從小到大,言知時總喜歡在激怒雲知意的邊沿試探,但只要雲知意冷下臉,他就會立刻裝乖。
從前雲知意不懂,後來與他沖突愈發尖銳,才逐漸明白自己的存在對他造成了多大壓力。
她為了多得點母親的重視,事事力求做到最好,對言知時、言知白也頗多約束督促。
後來見他倆着實不像能成大器的樣子,她更是主動替父親分擔家中事,俨然将來要繼承言家的架勢,他倆當然會懷着“長姐會霸占家業”的忐忑戒慎,種種古怪都是本能反彈罷了。
“小梅,你帶二少爺去廚房看看想吃什麽,就着食材現做。”
說來有趣,這一家三個孩子,最理當嬌氣的雲知意卻并不挑食,若合口味就多吃,不合口味就少吃,絕不多話。
但言知時、言知白兩兄妹多得母親慣縱,從小吃飯就有諸多要求與食材禁忌,麻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