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從一進門起, 唐檸就抱着筆記本靠在床邊，她示意溫時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自己想了想, 又朝着床裏挪了幾分。
畢竟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就算有家長在, 也還是保持些距離好。
溫時翊瞥她一眼，沿着床邊靠近，還沒坐下，被她先打斷——“別，你別坐我旁邊。”
屋內窗簾緊合, 沒有月光的參與, 燈光顯得格外柔和。
溫時翊立在床邊，容色淡然：“怎麽了？”
唐檸仰着腦袋看他：“你就坐椅子上呗, 我這床小，坐兩個人的話可能會有些……”
擠。
她話沒說完，溫時翊的長腿已經跨上床，靠在床頭, 側身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唐檸：“……”
好吧好吧。
好像也不是特別擠。
唐檸神态自然的往旁邊挪了挪，開機, 準備用工作來分散注意力。
溫時翊斜斜的朝她靠過來, 瞥了眼她的電腦桌面, 聲調低沉：“把投标方案找出來。”
幹嘛？
“分析給我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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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你做的方案嗎？
我分析什麽啊我分析……
唐檸心裏雖然這麽想着，動作卻十分聽話地調出整套方案圖紙，放大, 仔細地看。
做的挺好的啊，還分析什麽？
肩并着肩坐在床頭的姿勢太過暧昧，沒一會兒唐檸就覺得臉頰發燙，她索性把電腦遞給溫時翊，确定他不會亂動，自己才湊近了問：“要我分析什麽？”
溫時翊看她一眼，打開效果圖，指着建築鳥瞰，沉聲道：“設計理念。”
這我哪兒知道？
唐檸誠實說：“設計理念都是獨一無二的，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溫時翊思考半響，提示道：“從建築結構和材質出發。”
“一定要分析？”
溫時翊點頭：“嗯。”
“……”
好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唐檸只好硬着頭皮思考，絞盡腦汁揣摩溫時翊的建築設計理念——
一目了然的框架結構，建築牆體圍護似乎還結合了保溫功能。保溫與牆體同壽命，這屬于建築節能技術吧？
再看看外立面材質，幾乎都是最先進的綠色建築材料，環保又幹淨。這好像依舊是節能的方向啊？
唐檸側目看向溫時翊，反應了好一會兒，不可思議道：“你的設計理念不會是可持續發展吧？”
溫時翊沖她淡淡地擡眉，沒說話，眉目裏卻含着清晰的笑意。
唐檸目瞪口呆好半天。
可以啊……
這麽快就響應起國家政策搞節能理念啊……
但這不是重點。
唐檸說：“設計理念是怎樣我都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麽執意否定我對整個場地的環境設計呢？總得給我個有說服力的理由吧。”
溫時翊：“理由？”
唐檸：“對啊。”
溫時翊問她：“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哪句？
“任何環境的設計都是為了建築服務。”
這句啊。
“記得嗎？”
記得啊。
“你好好想想吧。”
……
又讓我想……
每次都只是讓我想……
你什麽都不說我能想明白多少事啊！
唐檸擰起眉，語氣不善：“想不明白，你說給我聽吧。”
溫時翊容色淡淡：“哪裏想不明白？”
哪裏都想不明白！
尤其是你！
唐檸情緒來的快，心頭一時間百味陳雜。她将筆記本收回來合上，扔到床尾的位置，整個人往床頭一靠，半響不發一語。
溫時翊看過來：“怎麽了？”
唐檸不說話。
“真想不明白？”
唐檸還是不說話。
他忽地笑了一聲：“生氣了？”
你還笑！
唐檸瞪他一眼。
溫時翊說：“場地方面的設計要靠你自己來想明白，如果我什麽都說清楚，那……”
“我并不是什麽都能想得明白啊！”
話說一半突然被打斷，溫時翊頓了一下，才輕聲道：“什麽？”
“沒什麽！”
唐檸被他氣得夠嗆，索性将被子掀開，整個人鑽進去躺下，背對着他，悶聲說：“我自己好好想！你出去吧！”
溫時翊：“……”
靜了幾秒，溫時翊側身躺下。
“唐唐——”
“別理我。”
“……”
“你就讓我自己想下去吧。”
溫時翊低聲笑。
唐檸氣急敗壞：“你總笑什麽！”
“我也不知道……”溫時翊搖搖頭，隔着被子自後擁住她，溫聲說：“剛剛你對建築設計理念的分析，幾乎沒有任何問題。”
這還用你說……
“包括你給出的三套景觀設計方案，同樣非常出色。”
你少來……
“但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存在。”
啥？
溫時翊聲色清晰道：“理念不符。”
唐檸頓了下：“什麽意思？”
溫時翊将下巴搭在她肩頭，淺聲說：“和你分析的一樣，整套方案的理念圍繞節能與可持續發展。那同樣作為景觀設計來說，為了更好的為建築主體服務，它的理念同樣不能脫離這兩大方向。但是你給出的方案——”
溫時翊認真道：“不具備任何生态可持續的理念。”
唐檸：“……”
“明白了嗎？”
沒。
溫時翊的懷抱很輕柔，與室內溫和的燈光相得映彰。
唐檸仔細回味了一番他說的話，終于找回幾分理智：“那我的問題主要出在哪裏？”
溫時翊：“太貴。”
“……”
“入口處的廣場空間大部分浪費，周圍與城市協調的部分植物布置過于繁瑣，你有仔細數過你在基地中添加的樹種嗎？”
唐檸搖搖頭。
溫時翊說：“十種以上。”
唐檸：“……”
“如果每棵珍稀樹種以百萬來計算，你有想過整個場地單是布置環境，就要投入多少資金費用嗎？”
唐檸不敢說話。
溫時翊笑道：“幾千萬都不夠。”
“……”
“我說要在入口處設置樹陣廣場的方案，就是為了提醒你，吸引人流與突顯場地的植物設計，只要寥寥幾棵足夠，不需要花費大部分空間來給予構想。而你主要的設計中心，是要為建築主體服務，所以只要遵循節能環保，努力做到可持續發展，就足夠了。明白嗎？”
唐檸語氣低柔：“明白了。”
溫時翊停頓半秒，淺淺地笑：“不生氣了？”
不敢了……
得到學霸的指導後，唐檸十分謙虛的接受了自己的問題。
不想回頭，她就保持簡單靠在他懷裏的姿勢，低聲道：“以後有任何的問題，你都要直接一點和我交流。”
溫時翊垂下眼簾，“嗯？”
“你不能總是讓我自己去想。”
“……”
“誰能保證我永遠想的都是對的呢？”
溫時翊不說話，唐檸又繼續：“就像我問你到底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才答應和我在一起，你不回答，我就只能自己想……”說着說着她就覺得有些氣：“那我肯定是想不明白的啊。”
溫時翊困惑道：“為什麽想不明白？”
“因為你根本就沒有任何熱情的表現！”
“……”
唐檸語氣淡然：“不過五年後我就想明白了。”
溫時翊：“嗯？”
唐檸說：“你不喜歡我。”
“……”
“所以沒有熱情很正常。”
人在面臨愛與疑問的時候，愛情往往能戰勝一切疑問，可唐檸與溫時翊的相處模式，從跨入愛情的那一刻起，就充滿了疑問。
她是很愛他了。
可誰又能保證，那份單方面的愛不會被疑問消磨掉呢？
五年。
誰願意糾結着一個問題五年啊……
唐檸扁扁嘴，突然又不想再搭理身後的人。
交流到這個層面，氣氛只能走向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溫時翊終于意識到她言語裏的苦澀，柔聲喊她的名字：“唐唐。”
她沒好氣：“幹嘛？”
“不是你想的那樣。”
唐檸哼笑道：“是你讓我自己想的啊，那這就是我想出的結論。”
他無力反駁。
“你就什麽都別說。”唐檸繼續哼笑。
溫時翊：“……”
“好好藏着你的想法吧。”
“……”
“誰還熬不過時間的折磨啊，興許某一天我就開竅了，轉個身的時間可能就不再喜歡……”
唐檸話沒說完，溫時翊突然摟緊她的腰，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他翻過來壓在床上。
溫時翊修長的軀幹覆在她上方，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看。
你看你看我說什麽來着……
引狼入室吧……
一句話說不攏又要開始耍流氓！
有本事你就親下來！
唐檸不甘示弱地回視着，結果氣氛僵持沒半秒，卧室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唐媽站在門口，淡定地看着床上姿勢暧昧的兩個人。半響，低聲留下一句——
“有空出來吃飯。”
轉身走了。
不是媽……
啥叫有空出來吃飯？
我倆沒打算幹啥啊！
唐媽走後，唐檸無語地看了溫時翊一眼，問道：“我媽的表現是不是有點兒太鎮定了啊？”
溫時翊不語，翻身躺在一側，修長的手臂橫在額頭。
唐檸又說：“我媽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女流氓，可講道理剛剛是你想非禮我才對啊！”
就算當年她年少無知，無數次把溫時翊按在床上親，可她媽作為她陣營裏的一員，好歹也應該為剛剛的場景感到一絲不滿才對吧！
好氣哦……
溫時翊平靜地看她一眼，起身下床：“我沒想對你做什麽。”
唐檸從被子裏鑽出來，切了聲：“誰信呢？”
“真的。”
唐檸心裏繼續切。
溫時翊說：“如果我想對你做什麽……”
唐檸等他說下去。
“那天就不會讓你走了。”
唐檸：“什麽意思？”
“你說需要時間。”
“嗯？”
“我會給你時間等你。”
“……”
“多久都可以。”
溫時翊語氣低穩誠懇，唐檸聽得出來，他這是發自內心的言語。
但是——
唐檸理了理睡淩亂的發絲，整個人直立站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說：“你就等着吧！等某天有人先你一步說喜歡我，到時候你就知道，你再說什麽都來不及了！不信你就走！着！瞧！哼！”
作者有話要說： -
只出現過一面的男二：仿佛聽到有人在呼喚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