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波士頓的冬季一向不算太冷,幾乎就沒有降過零度以下,這樣的暴風雪天氣實在是聞所未見,被耽誤了行程的客人們盯着窗外的大雪,嘴裏都有些低聲抱怨。
唯一能保持好心情的,大概是旅館的老板霍爾莫斯了,他是個有些肥胖的中年人,臉上留着兩撇小胡子,見到平日裏冷清的旅館迎來這麽多客人,如同一張張行走的美元鈔票,笑的合不攏嘴。
旅館的面積不大,一樓的大廳兼客廳裏,他和旅館裏雇傭的一個侍應生.一個廚娘忙碌的招待客人,端上來熱騰騰的紅茶.牛奶和小餅幹。
走進旅館以後,靠在熊熊燃燒的火爐邊花了十幾分鐘,安西娅才感覺到自己動到僵硬的手腳逐漸溫暖過來,揉搓着手腕,重新慢慢活動雙手關節。
安娜向旅館老板要了一壺加牛奶的紅茶,還有一盤小餅幹,走過來說道:“安西娅小姐,先吃一些旅館的東西吧,我們在馬車上攜帶的蛋糕和明治,已經被這糟糕天氣凍成冰塊了。”
“真是冷死了。”安西娅小聲對女仆抱怨道,拉着安娜一起在小圓桌旁坐下,然後灌進去大半杯紅茶。
誰能拒絕一杯奶茶呢?
熱騰騰的紅茶加奶順着食道一路流進胃裏,安西娅頓時感覺身體好受了很多,一旁的女仆安娜也是如此,眼睛都享受的眯了起來。
“那位……”安西娅想了一下,沒有想起馬夫的名字,“……那位馬夫先生呢?”
“史密斯得先去把馬停在馬廄裏,然後幫它們做好保暖,不然等馬凍死了,就算是雪停了也沒法繼續趕路。您不用擔心,那老東西會享受的很,不會讓自己凍着餓着。”安娜說道。
窗戶邊上,那個流浪音樂家将一支旋律優美的曲子吹完之後,就不再演奏。
聽了半天免費音樂,旅館裏響起了一陣稀稀落落的拍掌聲。
流浪的音樂家擁有較為深色的肌膚,但并沒有黑人那種厚嘴唇或者是卷頭發的相貌特征,五官深刻的比較偏向于日耳曼人,外表出衆的臉上總是帶着爽朗的笑容。
旅館有很多客人,但這個流浪的音樂家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他盯着坐在壁爐邊的黑發少女,眼神探究而好奇。
感受到有人注視自己的安西娅轉過頭去,與這個流浪的音樂家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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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兩秒.秒。
最初迷惑不解的安西娅咽下嘴巴裏的一口小餅幹,頭上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這個流浪音樂家的意思!
看看他一個人孤獨寂寞冷的坐在窗邊,看看他面前的桌子上連杯熱水都沒有,這擺明的是囊中羞澀,只好靠吹笛子賣藝賺錢了!
只可惜旅館裏的客人都不給力,剛才除了掌聲一分錢都沒貢獻給他。
懷着深深的同情,安西娅拍了拍手上的餅幹,走到去,将五美元的紙鈔放在了流浪音樂家的桌子上。
“先生,你的長笛吹奏的非常棒。”安西娅客氣的說道。
“……”流浪的音樂家低頭盯着這張紙鈔,嘴角微微翹起,說道:“我以為會是一百美元。”
安西娅沉默了一下。
難道她看起來很像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嗎?暴發戶嗎?
這年頭的美元值錢的很,一百美元都是她的貼身女仆安娜的一整年工資了。
“先生,人要知足,五美元夠你在這個旅館住一個星期了,并且老板還會包了你的餐。”安西娅不太開心的說道。
流浪的音樂家立刻為自己的失禮道歉,并且态度誠懇的對安西娅的慷慨大方致謝。
天漸漸的黑了,外面的大雪已經停止,狂風依舊呼嘯,穿過深冷的夜色,卷起嗚嗚的聲響。
送上茶水之後,老板霍爾莫斯忙着去廚房裏準備晚餐了,旅館裏的客人們也人或兩人的聚集在一起攀談。
因為這五美元的交集,流浪的音樂家順勢就和安西娅坐在一起閑聊,他相當健談,又因為走南闖北跑過不少地方的原因,聊起各種趣事來都相當有意思。
從交談當中,安西娅得知這個流浪的音樂家叫做可可佩利,簡稱佩利。
根據佩利自己所說,他的家庭實在艱難,父親是個老年癡呆,智商連歲小孩都比不上,唯一的本能愛好就是吹笛子,一天到晚抱着長笛吹奏個不停。
為了養育他一大把年紀的父親,可憐的佩利只能夠四處流浪,看哪裏有機會演奏就去哪裏賺錢。
而且,雖然他的父親生了個孩子,但其餘兩個子女對待老父親的态度實在一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業。
照顧長輩的重擔全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這麽多來,只有佩利一個人兢兢業業.百依百順的完成着老父親迷迷糊糊間說出的的各種心願.執行着他的各種奇妙想法,可以說是大孝子了。
總之,是非常可憐的身世。
“那你吹笛子是家學淵源啊。”安西娅說道。
“是啊,“我”演奏長笛,确實是有父親的影響。”佩利笑容爽朗的說道。
“既然吹着笛子的本能還在……”安西娅出謀劃策道:“……那你也可以把你的父親叫上一塊演奏啊。兩個人一起在人多的大街上演奏,賺的總比一個人多,而且有人見到你的父親情況,說不定會升起同情心,給的錢多一些。”
佩利認真回憶了一下祂父親的笛聲,真心實意的說道:“還是算了吧,雖然我的父親愛吹長笛,但他吹的特別難聽,難聽到正常人會直接原地聽傻。”
安西娅噗嗤一聲笑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又一次有急促的拍打聲響起,旅館的侍應生連忙去開門,又帶進來兩個客人。
安西娅尋聲望去,只見兩個客人都是男性,其中一個身穿神父長袍,胸前帶了十字架,另一個人居然還是個老熟人。
——偵探羅伯特。
只是這次貧窮的偵探不再貧窮了。
他穿了一身嶄新的黑色大衣,手上也帶着嶄新的皮手套,胸前還挂了一只黃金懷表,一進門就把整個旅館環境打量了一遍,露出不太滿意的神色。
“這見鬼的天氣……”羅伯特嘟囔了一句,将錢丢給侍應生,吩咐道:“……我要你們旅館最好的房間,然後再給我開一瓶白蘭地。”
“旅館最後一間上等房已經被定走了。”侍應生為難的說道。
“我出雙倍錢。”羅伯特說道。
“先生,這不是金錢的問題……”侍應生明顯已經心動,說着這種話時,把目光轉到了安西娅這邊。
“夜安,羅伯特,你看起來過得不錯。”安西娅轉身說道。
就是不知道五千美元夠他揮霍多久?
“托您雇傭的福,我過得非常好……”羅伯特眼睛一亮,拉着神父在這張小圓桌坐下,伸手介紹道:“……這位是施奈德神父。”
“很榮幸見到您,神父。”安西娅點頭說道。
“也很榮幸認識你,洛維爾小姐。”施奈德神父說道,微笑的莊嚴而聖潔。
流浪的音樂家佩利看着神父,微微眯了眯眼睛。
……
晚餐是在一張長桌上吃的,除了這張長桌以外,旅館也沒有其他足夠大的地方能夠容納衆人用餐了。
晚餐不太豐盛,只有塗了黃油的面包.蔬菜湯和一些雞肉沙拉。
旅館老板霍爾莫斯向客人們解釋,說因為這暴雪天氣,賣蔬菜的小販進不來,只能吃存貨,為了接下來幾天的食物着想,只能吃的簡陋一些。
安西娅一邊喝着蔬菜湯,一邊順手點了一下長桌上客人的人數,發現加上自己,剛好有十個客人。
十個客人.長桌.晚餐……這些要素加起來就是世界名畫。
《最後的晚餐》.JPG
安西娅摸了摸下巴,忽然感覺自己的腦洞不太吉利的樣子……
晚餐之後,笑呵呵的旅館老板看見時間還早,提議客人們要是不着急入睡,可以先打上一把牌局,他這裏準備了紙牌。
無聊的客人們很快玩了起來,包括旅館老板自己也加入了牌局,只是他運氣不好,成了最先輸的那一個,緊接着輸掉的是一對商人夫妻,然後是雖然會玩牌,但是技術很爛的安西娅,緊接着又是羅伯特……
不過這只是大家困在旅館時無聊的娛樂而已,牌桌上的賭注最多只有幾十美分,輸的一敗塗地也沒什麽關系。
等到牆上的時針走到10點時,困倦的安西娅被旅館老板帶着,走過彎彎曲曲的走廊,到了二樓的房間入睡。
“祝您有個好夢,小姐。”旅館老板在門口前笑着說道,然後踩着沉重的步伐離開。
門一關,安西娅很快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一直到午夜十二點時,忽然被一陣尖叫聲吵醒。
——旅館老板死了。
一樓的待客廳裏,白天胖乎乎樂呵呵的旅館老板霍爾莫斯渾身都是鮮血,面朝下倒在了地面上,死的悄無聲息。
在旅館老板肥胖的屍體旁邊,有一封粘了鮮血寫成的信,只有短短的行字。
——游戲開始了。
——死亡将按照順序排列。
——無人能夠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