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小姐06
第37章 大小姐06
作為借住莊園的代價, 大多數時候，司約并不介意大小姐對他在一定程度上的利用。
可一旦過線，情況就會變得麻煩起來。
即便在老尼普頓已經逝世的現在, 司約也不想去嘗試這位能從自由區全身而退的老狐貍生前留下多少後手：一定比他能想象到的還要多得多。
當然, 如果大小姐願意将立場再偏向他一些, 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但現在這種“明明白白的利用”, 可不值得他冒這麽大的風險。
因此對于楚夏提出的邀約，司約立刻就想要找理由婉拒。
但是在他找到借口前，楚夏已經對着遠處的廖藍招了招手。
藍眼睛少年在轉瞬之間收斂了身上的全部殺意，真的像只家養的貓兒一樣，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過來。
雖然是少年，但一接近就能察覺出對方纖細的身形下極具力量感的纖薄肌肉, 少年的身量也意外高挑。
不過這并沒有帶來什麽壓迫感。
少年湊近了之後很自然的蹲下.身來，低頭露出了毛絨絨的、看起來手感很好的腦袋。
他卻沒有等來如往常一樣的撫摸。
廖藍疑惑地擡起頭來, 那雙清透的貓眼對上了少女漆黑的眼珠。
楚夏含笑問：“我想要邀請司先生去演奏會, 阿廖怎麽看？會因此覺得不高興嗎？會覺得我不該這麽做, 并因為這件事讨厭我嗎？”
這實在是個頗具引導性的問法, 廖藍不自覺想點的腦袋因為最後這個問題陡然僵住。
在少女專注的注視下，他表情緊繃地搖了下頭, 抿着唇小聲回答：“不、不會讨厭姐姐。”
【壞、真是太壞了（搖頭）】
【看把孩子委屈得】
【來, 給姐姐抱抱，不哭不哭啊】
和彈幕的指控不同, 楚夏對着少年露出了一個極為溫柔親切的笑容, 她像是獎勵一樣擡手摸了摸少年蓬松柔軟的短發，莞爾, “真是太好了。”
她像是懷抱什麽期待一樣繼續問：“那我喜歡的東西，阿廖也會喜歡吧？”
這麽說着, 她的目光向着身側示意了一下。
被迫成為“喜歡的東西”的司約：“……”
大小姐“偏愛”實在令人惶恐。
廖藍也是一怔。
他努力想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但是嘴巴張了張、憋紅了一張臉也沒法把話說出口。但是在少女期待的神情下，他還是擡起頭來，對着對面的青年艱難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似乎是想要以行動證明自己确實如此。
司約只覺得自己身上壓力更重了。
……倒也不必。
顯然，在場無人在意他的想法。
楚夏像是對這個回應極為欣喜。
她對着少年露出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指.尖輕撫着對方的面頰，低聲呢喃：“我好高興。”
廖藍臉紅了。他臉上那些不情願眨眼間便如冰雪般消融，那雙幹淨清透過頭反倒顯出些不似人類冰涼的眼睛一下子溢滿了亮晶晶的笑意，像是拿到糖果的小孩子。
【awsl】
【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男孩子？】
【廖廖你知道嗎？像是這麽可愛修貓貓、在我們這裏是要被抓起來吸禿的】
【我可太壞了，居然對可愛男孩子做出這種事】
司約可沒有任何相同的感觸。
這世上可沒有這麽危險的“小孩子”。
而且大小姐這做法……
服從性測試？
她明明還什麽都不知道才對。
這算是什麽？血脈帶來的天性嗎？
……
司約最後還是答應了楚夏演奏會的邀約。
少年冰涼的藍瞳就那麽落在他身上，完完全全一副“不答應就殺了你哦”的表情。
司約不得不接受這個威脅。
就算少年在大小姐面前表現得再懵懂無害，這也不是家養的小貓。被一個頂尖暗殺者盯上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特別是當一位暗殺者收斂起他的全部殺意的時候——那才是他最危險的時刻。
司約一點都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但他很快就發現：雖然不答應的下場很可能是死，但是答應了也不是什麽好選擇。
就比如說現在——
一身純白西裝的銀發青年彬彬有禮地打開車門，擡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司先生這邊請。”
司約一低頭就看見放在座位中間，不着痕跡隔出間隔的花束。
司約：“……”
這些人還真是嚴防死守呢。
靳白像是不解：“司先生？”
司約同步擠出一個虛假微笑，避開了對方幫忙打開車門的手，同樣客套着，“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彈幕這會兒也在疑惑——
【怎麽是阿白？開車不一向是我黯哥的事嗎？】
【白白又搶人工作了？白啊，你難道沒有自己的活嗎？】
【u1s1，阿白确實是看起來最閑的那個】
【所以主動加班嗎？】
【艹！阿白這是什麽打工人楷模？資本家狂喜】
【老天什麽時候能給我一個白白這樣的同事啊？我要求不高，有白白一半的顏值一半的工作積極性就可】
【快醒醒、這還是白天呢？】
因為作為男伴的司約被提前請上了車，一身晚禮服、踩着并不是用來走路高跟鞋的楚夏是被靳白扶上車的。
她産生了和彈幕差不多的疑惑，“阿黯呢？”
靳白：“向黯身體不适，今天我來為大小姐開車。”
楚夏意外：“是生病了嗎？”
靳白：“不，只是一些不合适的食物搭配導致的虛弱。已經提醒過廚房了，下次把類似食物準備的時間間隔拉長些。”
所以，向黯是食物中毒？
對于靳白的這個解釋，楚夏和彈幕給出了相同的反應——
【騙鬼呢？！】
【先不說以我大管家的謹慎，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就說我黯哥那身體素質、是區區一個食物相克就能放倒的？】
【你這是沒把我黯哥的抗毒性訓練放在心上】
【這種一下子就會被戳穿的理由簡直不像是我心機白能找出來的，這是廖廖想的吧？】
【阿白你怎麽了？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有人發現了盲點——
【對啊！阿白才不會找這種一戳就破的理由，他既然這麽說了，就說明事情是真的……？但能放倒我黯哥，這不是食物相克、得是急性中毒吧、還得是劇毒】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團夥作案？所有人互相配合】
【圖啥啊？】
這句靈魂拷問一出，彈幕突然安靜了，衆人不自覺地将目光投向了車上的司約，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莊園裏的人開始一致對外了？狗司你真是功德不淺啊】
【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得靠我阿白上】
【等真動手了，還得我黯哥】
【貓狗黨震怒、是我廖廖的暗殺不精通、還是我赫赫的打架不狠？！】
【所以我大管家還是沒有存在感嗎？要不埋個屍吧、他絕對掃尾夠得幹淨】
【刺激啊！五個人對你一個、狗司好大的福氣】
司約可沒覺得這算是什麽福氣，他看着上車的楚夏，輕聲嘆息：“我可從來沒做過這麽失禮的事。”
居然放着女伴不管，自己先一步上了車。
靳白笑容得體地給出回應，“司先生這是哪裏的話？您是莊園的客人，當然要以您為主。”
楚夏在旁邊輕輕颔首以示認可。
司約像是無奈，“大小姐還是一如既往地寬容，只是身為客人，我也該知道些禮儀，可不能一直這樣、主、次、不、分。”
他慢吞吞地念着後幾個字，将目光投到了靳白身上。
比起習慣性遵從命令行事、并不深入思考的廖藍，這一位對現在的情況應該更清楚才對。
但他仍舊遵循先主人的遺願，自顧自地替大小姐作出了抉擇。
這可不是一個家臣該做的事。
他越權了。
靳白的表情微僵。
氣氛一下子僵了下來，楚夏打着圓場岔開了話題，“快走吧，別遲到了。”
靳白這才收斂了表情，垂首應是。
司約目送着人離開，輕笑：“大小姐對自己人還真好。”
楚夏偏頭看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司約聳了一下肩。
好吧，他一個外人、在這上面沒有插嘴的餘地。
司約實在是個很謹慎的人，他能顧全細節到為了一個随口扯的“除蟲”理由專門去趟園藝店，在自己臨時身份的職業背景上只會做得更加周到體貼。和這麽一個專業知識過硬、情商又高、能适時給出解說又絕不會過度誇耀自己的人一起去聽演奏會，絕對稱得上一種享受了。
只可惜這場“完美約會”在退場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
一道槍聲響過。
衆目睽睽之下，那位持槍兇徒只簡單的用一塊方巾蒙住下半張臉，個人特征仍舊異常明顯。
他似乎也害怕極了，整個人都在發抖。
最後竟慌張丢下了作案兇器，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跑去。
大廳在短暫的死寂之後，被凄厲的慘叫聲淹沒。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演奏廳的安保人員這才反應過來去追。
也有一部分人來檢查受襲者的情況。
雖然就現場情況觀察，歹徒這一槍正正命中腦門，并沒有給人什麽搶救的機會，但是不管出于人道主義精神還是考慮演奏大廳的名聲，這點注定徒勞無功的檢查都是有必要的。
只是意外遠沒有就此結束。
幾乎是安保人員剛剛追着兇徒跑了出去，外面傳來一道極其輕微的悶響，整個演奏廳霎時陷入一片黑暗。
斷電了。
同時卡死的還有電動控制的自動旋轉門。
這種大門兩側當然有為防意外而設置的安全通道，惶恐的人流本能向着出口的方向擠，但是司約并沒有順着這推力一塊前進。在視線陷入黑暗的一瞬間，他就牢牢地将楚夏護在了懷裏，任由擁擠的人流推搡，卻在原地紋絲不動。
不管玩家事後多麽痛心疾首的怒斥“這就是個欺騙感情的渣男！”，但在“戀愛關系”續存期間，司約的表現絕對合格。
先前他在槍響的第一瞬間，就擡手捂住了楚夏的眼，确保女伴不會目睹一場血腥場面。而在現在這人人驚惶的黑暗之中，他穩穩地站在楚夏的旁邊，低聲安撫着女伴的情緒：“別擔心，這種大型公共場合都有緊急備用電源，停電不會持續很久。”
但是和溫和的聲音不同，黑暗中、他那雙總是彎着笑意的翡翠色眸中一片冷凝——
關鍵不是“停電”，而是“停電的時機”，太巧了。
襲擊者還有“同夥”。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旁邊的安全通道恐怕也被鎖住了。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司約尚且思索着這些，門口已經傳來了一陣叫嚷。
因為聲音太嘈雜，只讓人隐約捕捉到“鎖住”“打不開”之類的字眼。果然是出不去了。
黑暗本就放大了人群的恐慌，在發現門打不開之後，身處密閉空間的認知将這種惶懼就放大到了頂點，叫喊喝罵慌亂的哭泣讓焦躁的氣氛進一步發酵。
彈幕也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瑞德區，我怎麽覺得這個地名有點耳熟？】
【這不是莊園第一個受襲擊産業所在地麽？但我記得那不是一場槍擊案，是爆.炸啊。玩家在新聞裏看見這件事】
彈幕看着擠成了一團的密閉大廳，驟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行緩緩飄過的白字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不會吧？】
楚夏适時出聲。
她輕輕扯了扯司約的袖子，低聲問：“你有沒有聽見計時聲？”
話落，正擁着她的人身體一僵。
司約的瞳孔猛地放大。
——計、時、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