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NO.007
NO.007
上官念男踮起腳尖，視線通過擡起的右手食指中指之間的空隙望向那廣闊的看不到邊際的星空，仰起頭微微眯起了眼睛，即便映入眼簾的是滿天的繁星，卻也無法安撫她急躁而不安的心情。
“怎麽，什麽時候喜歡上了看天象了？”
一個略帶調侃意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腳步聲緊随而至。
将手放回身體兩側，上官念男臉上保持着淡漠，微微側頭，皺眉看向來人，“你來做什麽？可別告訴我你只是碰巧路過這裏的。”
“哎呀，念男你怎麽可以這樣質疑我的人品呢？”撓了撓臉，來人兩手一攤，“慕容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守夜，就讓我一起來了。”
“你來保護我的嗎？”轉過身，上官念男露出一絲冷笑，毫不遮掩語氣中的鄙夷，“你在的話，我存活的幾率恐怕才叫低吧。”
“念男你真是的，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呢，”那人在離念男不遠處坐下，悠閑的看着星空，不緊不慢道，“好歹我也是你的哥哥吧，最起碼的尊重給點又不會怎樣。”
“哥哥？我怎麽記得，當初貌似是你們嫌棄我弱小，将我給從上官家的名冊中除名的呢？”話鋒一轉，上官念男望向眼前男人的目光中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赤裸裸的嘲諷，“之後就因為我被挑選為了五大家族之一，而你們為了光宗耀祖，就将上官的姓氏重新歸還我。你們，還真是自私啊！”
“妹妹，話可不能這麽說哦，”上官念華輕輕搖頭，“當初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可是向着你的，沒錯吧？”
“啊，是啊。可是又是誰将我試煉失敗的消息傳遞給那些元老的呢？”
“呃，這個嘛……”
上官念男的話刺中了上官念華的死穴，他胡亂的抓了抓頭發，看着天空，保持沉默。
但是上官念男并沒有因為對方的尴尬而就此放過他。
“我的好哥哥啊，你究竟有多麽希望站在巅峰啊？”上官念男走近了對方一步，“曾經說永遠都會保護我，不會放棄我的那個哥哥究竟在哪裏？真的還存在着嗎？”
“念男，我……”
上官念男忽然笑了，上官念華被她突如其來的笑給弄的有些懵了，“念男，你——”
“我早該明白的，上官家，從來都不會允許弱者的存在。什麽血緣、什麽親情、什麽愛情，從來都是建立在彼此的利益之上的。我明明明白的，為什麽還要傻傻的去期望你們給予的親情和關懷呢？”
上官家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
保護人類的話，那麽藍星瀕臨毀滅的時候他們又做了什麽？
殺戮，是的，在所有人相互擁擠的沖進諾亞方舟附近的時候，上官家的大多數人沒有按照祖訓所說的為人類服務，反而還用手中那原本應該用來保護人類的武器進行屠殺，用殺戮給制造出一條通順的路。
上官念男知道，自己是沒有權利指責那個時候的上官家族的，因為她自己也是沾着血沖進方舟的。
那一刻，道德什麽的通通都不再重要，在他們的眼裏，活下去變成了唯一。
沒有誰當真應該為誰而揮舞手中的武器，沒有！
只是，那之後，由于上官家的異能者覺醒的格外多，而力量大多都屬于戰鬥類型的，這才漸漸的有了利益之說。
而那個時候的自己，尚未完全覺醒異能，自然就看到了那外人眼裏所看不到的上官家的另外一面——黑暗、自私、殘忍。
正因為如此，念男不願看到明面上的上官家，因為很虛僞，那種對所有人都友好愛戴的做作的姿态讓念男有一種作嘔的惡心感。
“上官念華……”
黑色長發無風而起，上官念華愣愣的看着不同于自己所熟知的那個一味的只會哭泣、只會要求自己保護的弱小的妹妹，一時之間說不出一句話來。
黑暗中，幽深的紫在原本并不算清澈的眸子裏一閃而過，陷入這樣的恍惚中很久，上官念華這才聽到那猶如時空盡頭一般遙遠的聲音自耳邊緩緩響起。
“我，不想再看到上官家族任何一個人，包括你，”輕輕飄蕩起來的風衣在風中搖擺着、卷動着，上官念男那冰冷的聲音使得原本不算寒冷的空氣中帶着一絲刺骨的冷意，“不然的話，我會讓上官一族就此消失！”
瞳孔漸漸的收縮，上官念華不敢置信的看着口出狂言的人，“你瘋了！縱使上官家再怎麽對不起你，你的父母呢？他們可沒有虧待過你啊！你怎麽可以做的這麽絕？！”
上官念華使勁的壓抑着自己心頭的情緒，這才忍下了怒氣，沒有将罵人的話給說出來。
臉上閃過一絲茫然，上官念男有些後知後覺的點頭，“是哦，我的父母，而不是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為什麽，上官念華在聽到上官念男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毛骨悚然，并且心裏還有點慌亂。最糟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所以，對于上官家族來說，我這個人是多餘的，是這樣嗎？”
上官念華咬緊了自己的嘴唇，說不出一句話。
他想說不是的，想要告訴眼前這個妹妹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而已，實際上并非如此。
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這是礙于對方那無形的壓力還是自己在心虛，或者兩者都有？
上官念男覺得很好笑，即便兩個人之間的血緣很微薄近乎沒有，可是明明是最親的人，為什麽卻會變成現在這樣連陌生人都不如的地步的？
是權利的迫害？還是欲望的引誘？
不過現在就算知道了這些又如何？她和上官家的關系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吸了口氣，上官念男散去了周身環繞着自己的力量，開口道，“上官念華，告訴那些上官家的上層，”幽黑的眸子裏看不出有什麽情緒，但是上官念華卻清晰的感覺到了疲倦和無奈，“上官念男在名義上是代表上官家作為上官家之首的存在，但是暗地裏，我不希望和你、還有上官家有任何的牽扯，無論是我所擁有的榮耀還是你們逃避的我所背負的責任，都和你們沒有關系。”
抿了抿唇，上官念華看向上官念男的目光複雜，“那為什麽不幹脆說明和上官家斷絕關系？”
“呵，上官念華，你以為我是白癡嗎？”嘴角微微上揚，上官念男的笑并未抵達眼底，聲音中有着說不出的冰冷，“現在局面這麽亂，我還這麽做的話，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上官念華能怎麽樣？對方的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
輕嘆口氣，沿着自己來的方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看向上官念華離開的背影，上官念男松了口氣。
如果上官家族知道自己只是利用他們的所作所為的話，不知道會有何想法呢？
“啊，真的好想知道，那些人臉上虛僞的笑容幻滅的瞬間！”
上官念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妖嬈的紫在眸中忽隐忽現，而那不詳的深紫更是多了一份邪氣！只不過這一切上官念男都不知道。
聽到上官念男的這句話，來人抽了抽唇角，無力的扶額，“我說，為什麽一來就能聽到你如此變态的話？”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上官念男聽到這個聲音，瞬間渾身僵硬，如同木偶一般咯吱咯吱的艱難的轉過頭，上官念男皮笑肉不笑道，“很久不見，慕容。”
慕容姬将上官念男從頭到腳給打量了一遍，撇撇嘴，“念男，你精神分裂了嗎……？”
臉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上官念男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
慕容姬點了點頭，“那就不要莫名其妙的笑的這麽白癡，會讓人以為你力量暴走導致精神分裂的，尤其在你的異能正在成長的時候，更加要小心自己的行為舉止。”停頓了片刻，慕容姬繼續道，“不然的話，別人會質疑五大家族的，怎麽讓一個不正常的人當上位者這樣的…..”
狠狠的抽了抽唇角，上官念男沒好氣道，“你就別諷刺我了，慕容，我是哪塊料我自己清楚，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要我來當上官家族之首。”
不在意的往草地上随意一坐，慕容姬晃了晃手中紅彤彤的蘋果，“吃嗎？”
“吃。”
看到食物，因為守夜而産生的疲倦感油然而生，所以上官念男幾乎是完全沒有考慮就回答了。
慕容姬輕輕的将手中的蘋果給抛給不遠處的上官念男，在後者開始啃蘋果後這才緩緩道，“首領的想法一直都很奇怪，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難道你還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從首領那裏得到為什麽挑選我們兩個做慕容、上官家族之首的原因嗎？”看到上官念男咬蘋果的動作有短暫的遲緩，似是想到了什麽的樣子，慕容姬不由得幽然一嘆，“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再執着了。”
将口中的蘋果一口氣給咽下，上官念男瞥了眼自己手中殘留下來的蘋果核，毫不猶豫的将之給丢棄在地上，一屁股坐到了慕容姬身邊，兩手枕在腦後往草地上一躺，嘴裏嘀咕着，“我才沒有執着什麽呢。”
“你就是有！”
不客氣的往上官念男頭上拍了一下，後者差點因為她的動作而跳起來。
揉了揉莫名受罪的腦袋，上官念男扁扁嘴，“慕容你明明知道些事情，卻什麽都不和我說，還說我喜歡執着什麽的，真不夠意思。”
慕容輕輕挑眉，“是誰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秘密這句話來着的？”
“我說的。”
上官念男繼續研究着星空，看都不看慕容姬一眼。
慕容姬被對方如此坦誠的回答給弄的愣住了，随即好笑道，“你也說了是你說的，那麽我有點秘密似乎并不妨礙我們之間的關系吧？”
“問題是——”上官念男皺了皺眉，坐直了看向身邊的慕容姬，“你所隐瞞的是和繁洛塵有關的事情，”不出意外的看見慕容姬因為自己的話表情有點僵硬，上官念男抓了抓頭發，嘆氣，“我說過我是幻夢師，知道的事情并不比你少。”
“那樣的話，你根本就不必問我了，上官念男！”
明白了對方是在套自己的話，慕容姬一時間有些憤怒，于是嘲諷道，“你不是什麽都知道嗎？那又何必多此一舉！還是說，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上官念男不在意的擺擺手，無奈道，“收起你身上的刺，我的能力對于結界內的事物沒有任何作用，所以——”上官念男兩手一攤，表情很無辜，“我絕對不是試探你，更加不是為了讓你動怒。”
“結界？”詫異的盯着上官念男許久，慕容姬蹙眉，“你怎麽知道有結界的？”
不應該啊，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結界的樣子的，這點即便是異能者也是無法辦到的，只有同樣修行魔法的人才會懂得這些。
因為結界本身就是一個不被人知曉的存在！
“唔，怎麽說呢，”上官念男覺得慕容姬這個問題對于自己而言，回答起來真的挺困難的，因為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表達自己用異能得知的情況，幻夢師和預言師最大的區別就是，預言師能夠說出未來發生的事情，但是卻無法将之化為人類能夠理解的語言，而幻夢師，雖然可以很清晰的通過自己的能力“看到”，但是一旦有外界的因素幹擾的話，那麽看到的東西就會被遮掩起來，而在她看來，那個阻礙了自己看到的東西是無形的之後，就将之認定為結界了。
不然的話，她該怎麽解釋那種無形的壁壘呢？
除了小說中所說的那種結界外，她真的想不出什麽別的東西了。
糾結了老半天，上官念男給出的解釋讓慕容姬感到茫然的同時還有些無力，“反正呢，就是有種未知的東西阻礙了我的力量的發揮，呃——”看到慕容姬十分迷惑的目光，上官念男小心翼翼的詢問，“能夠理解嗎？”
将額前的劉海随意的用夾子給固定住，慕容姬一手托腮一手放置于自己大腿上，看着上官念男，開口道，“能夠理解，但是對于你能力的使用方式依然無法理解，”看到對方那糾結的都快實體化的怨念後，慕容姬笑了笑，安慰道，“不過也沒什麽，就像你無法理解我能力的限制和條件，我對于你能力的不理解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不是嗎？”
聽到慕容姬的話，上官念男垮着一張臉，神情中滿是無奈，“請不要說的這麽理所當然，我們可是締結了契約啊，再加上之前發生了不少的事情，相互了解下能力是必須的。可是——”懊惱的抓了抓頭發，上官念男有些自暴自棄的抱住自己的腦袋，聲音悶悶的，“到頭來，誰都沒有能夠真正的理解對方的能力，這樣的結果……真的讓人很郁悶啊。”
看到自己的同伴兼契約者這麽苦惱的樣子，慕容姬突然間覺得是因為自己太過苛刻所以對方才會這麽郁悶的吧？
想到這裏，慕容姬阻止了上官念男繼續□□自己那一頭無辜的頭發的行為，微笑道，“沒事的，念男，慢慢來就行了，總有能夠理解的一天的。”
“慕容，不要真的把我當傻瓜！”
幽紫再度在黑色的眸中湧現，讓慕容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後面的話無法說出。
看着慕容姬，上官念男緩緩道，“我知道，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見慕容想要說什麽，上官念男急忙用手勢阻止對方，道，“等等，你先讓我說完，不會耽擱很久的。”
見慕容輕輕點頭，上官念男這才繼續道，“我的力量雖然無法做出預知那樣準确無比的預言，但是它卻能夠告訴我兇或者吉，這點我是可以肯定的！”
有這麽一個瞬間，慕容姬幾乎以為上官念男的話在預示着什麽，但僅僅片刻的功夫那原本能夠抓到的東西又從腦子裏消失，讓慕容姬只能感到惋惜。
沒有察覺到慕容姬的異狀，上官念男的語氣很平靜，“我的能力告訴我，無論是未知的危機，還是我們已經看到的即将嚴重化的眼前的危機，都只是一個過渡而已，真正可怕、危險的東西遠遠不及我們所看到的這樣！”
聽到這裏，慕容姬從原地站起身，猶豫了片刻，還是将話給說了出來，“念男，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作為交換，你必須保密。”
“需要再度締結契約嗎？”
上官念男點點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只見慕容姬輕輕搖頭，“那倒不必，你能夠相信與否都沒有一個準呢。”
“你是打算告訴我你所知曉卻沒有告知的事情嗎？”
“是的，雖然很遺憾，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殘酷的事實，”深深吸了口氣，慕容姬看着上官念男的神色中滿是認真，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分，“這個世界，或許會淪為第二個藍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