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章
第 76 章
後來的事情也都在楚楚的預料之中，承恩侯進宮面聖，只是不知道聖上允了他什麽要求，出宮的時候甚至還面帶喜色。
而不過半月，承恩侯府的嫡女便乘着水路回了齊家的祖宅。
之後的事情楚楚便不太知曉了。
只是裴容送楚楚回鎮北侯府的時候不小心被爹爹給撞了個正着，裴容坦然的姿态讓鎮北侯也不好發作什麽。
自此之後，楚楚連出府的時間都很少了。
一日在院中修剪花草。忽然瞧見府外一只高飛的栀子花風筝正飄揚在鎮北侯府外。
楚楚有些詫異，正好鎮北侯去了城外不在府中，楚楚心中隐隐有了人選，究竟是何人想引她出府。帶着見瑤，換了件尋常的衣衫，便從小門出去了。
一路上順着風筝走到了鎮北侯府外的那條街。楚楚瞧見放風筝的是兩個七八歲的乞兒。
見瑤走上前去問道，“是誰讓你們在此處放風筝的。”
那個偏瘦的乞兒指着身後的一條巷子，“有個大哥哥說，若是有人來問我們的話，就讓來人去那條街，從東往西第三戶人家就是了。”
楚楚雖然在京中住了多年，可從未來過此處。
看向見瑤，見瑤道：“如果奴婢沒記錯的話，此處應該是太醫院家眷的住所。不過姑娘，我們還是先回府吧。就我們二人，只怕若是遭遇了埋伏，那就不好了。”
楚楚向來是不怕的，而且既然來了，總不能白跑一趟，“無事的，見瑤。”說着楚楚握緊了袖口中的玉瓶，率先邁步，朝前走去。
身後兩個乞兒看見楚楚朝他們指定的方向走去後，也就麻溜的把風筝收了回來，點了火直接把風筝燒在了樹下。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兩個乞兒便消失在了繁華的巷口。
楚楚走上前去扣門“有人在嗎？”
來開門的是個老翁，顫顫微微的弓着腰問：“你們找誰？”楚楚學醫多年，一看便知道這老翁身患惡疾，恐命不久矣。
“老伯，剛才那風筝可是您家主人讓那兩個乞兒放的。”
老翁指着自己的耳朵擺了擺手，像是在說自己什麽都聽不到。
不過随後便讓開了身後的大門，示意楚楚先進來說話，見瑤擺了擺手，而楚楚卻安撫着她，“無事的，若是不放心的話，那見瑤姐姐就留在外面。一刻鐘之後，若是楚楚還未出來的話，那見瑤就回府去叫人來。”
見瑤思來想去還不知道是跟着楚楚進去好，還是立刻回府叫人的好，只是還沒等見瑤想明白，那老翁便在楚楚進了門之後就把大門給關上了。
如此見瑤只好在門外等着了。楚楚走進院子，院子不大，一眼就能瞧見房中的全貌，在京中這樣的房子稱得上是寒酸了。
房中也并無其他家具，只有一張草席，一個茶案，一貧如洗，并無任何熟悉的模樣。
“把我引出來，卻又不見我，你這人倒是有點意思。”楚楚并未看見這家的主人，便在堂前朗聲道。
“不是不見，只是怕你不想看見我。”
楚楚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回過頭時看見了一身錦蘭華服的裴瑜。
栀子花風筝是前世裴瑜和她一起放過的風筝模樣。甚至從前裴瑜還親手為她做過一只栀子花的風筝。
在萬裏無雲的天空，一朵栀子花映在無邊無垠的天際之上。裴瑜曾經說過。楚楚就是在飄渺的心中被他拽住手的風筝。
“果然是你。”楚楚确定了是裴瑜，卻沒有絲毫松懈。
“你果然還記得。”裴瑜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
楚楚沒想過再跟裴瑜有任何糾纏，徑直說道：“今日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在此處放風筝，冒着被人察覺的風險引我出來，若是有事尋我大可直接登門去鎮北侯府，我斷然不會不見你。只是如今你既然用如此隐晦的手段，而我也已經來了，那你想說什麽？該說什麽，能說什麽，全都說清楚吧。”
裴瑜慘笑一聲，覺得自己這段時日仿佛都生活在夢境中，夢境與現實相交替，那個人卻始終不在自己的身邊。
大夢初醒時瞧着他身邊陌生的臉，裴瑜總在後悔。
“你要嫁給裴容？”
“是。”
“可從前——”
“從前是從前。再說了，我不嫁他，還能嫁誰，至少他心悅我，承諾我此生此世只有我一個女子。”
“那你心悅他嗎？”
顯然裴瑜問了一個傻問題。
“我不心悅他嫁她他作甚。”
一字一句，仿佛刻在裴瑜的心上割開了豁大的口子，流淌出來的全是黑色的毒液。
“你從前——”
“從前是從前了，裴瑜你清醒些。如果說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麽交集的話，那就只能是那些你沒有想起來的事情了。”
楚楚板正了臉色，“我這人有仇報仇，有冤報怨，你既然沒有想起來。那我自然不會把命案算在你頭上。只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起來了，那我會毫不客氣的殺了你，畢竟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若是用你的命抵了那麽多人的命。我還嫌不夠——”
“我想起來了——”楚楚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想起來呢？我的夢一天比一天更真實，但是也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殘忍。楚楚，我甚至覺得或許有一天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就是那個完整的他了。”
“你沒有想起來。”楚楚有十足十的把握，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袖中握着玉瓶的手卻未有絲毫松懈。
“你沒有想起來，若是你真的想起來了，我便不會來見你了。你也不會放一只風筝只為了見到我。因為你不是他。他終究比你心狠。”
“那我呢？你今日來見我，是不是因為你心裏還是有我的？是不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是他——”
楚楚皺着眉，聽裴瑜在自己面前胡言亂語，“可你為何要嫁給裴容？”
“夠了，你住口，我今天來只是為了确認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不過看來老天無眼，沒讓你真的想起來。”
楚楚的眼中露出一抹恨意，“你應該慶幸——”看着裴瑜痛苦的臉色，楚楚的心裏莫名生出一絲快意，“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我都再也沒有任何關系。等我嫁進了齊王府你也該喚我一聲大嫂。”
“大嫂？”裴瑜無比厭惡這個稱呼，“楚楚，我不相信你真的心悅裴容，不然那時的你怎麽會——”
“你住口——”聽裴瑜說起從前，楚楚心中的恨意更深，“我已經為我的錯付出了代價，鎮北侯府全都因為我而付出了代價，難道還不夠嗎？”
“可你不愛裴容。”
“我愛——我為何不能愛？他能與我通信三年，他能無時無刻的不想着我，他能每日都思念着我，他能讓聖上親口賜婚，他能為了我去做的所有所有，都是我心悅他的開始。而等到我們一起終老，我的心悅仍然不會停止。”
裴瑜不想聽這些，轉身背對着楚楚，“你走吧——我已經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答案，你可以走了。”
“既然我回答了你的問題，那你也要告訴我這屋子是何人的？你又是為何會到這裏來？門口那聽不見的老翁又是誰？”
楚楚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必須要知道清楚。
“你何時變得這般謹慎了？”
“在死過一次之後，如果你想起來，你應該也會變得無比謹慎。”
“這房子的主人從前在太醫院就職，早已告老還鄉，那老翁是從前的管家，平日裏獨自一人居住在這裏。我今日也只是借用一下罷了。”
“你怎麽會認得太醫院的人？”
“楚楚，你大可不必對我這般戒備。難不成我還會害你嗎？”
“那可不一定，裴瑜，把話說清楚些比較好。”
“這人從前在珍貴妃手裏下做事，如今房契在我手上，無事的。”
珍貴妃？楚楚真沒想到。
“行吧？看來你和你姨母走的還挺近的。不過你姨母這段時間來在京中的名聲可不太好，你頂着她的名頭做事也不怕閃了腰。”
裴瑜知道二皇子的荒唐事，只不過對二皇子來講，這件事絲毫動搖不了他的地位，只是換了一個皇子妃罷了。
皇子妃，楚楚輕笑一下，“他皇子妃早就沒了，蕭姑娘可只是側妃。以後誰要是當了他的皇子妃，才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楚楚知道了想要知道的就沒有留下來的意思，轉身便出了門。
“楚楚——”
楚楚沒回頭，像那天在院子裏一樣沒停下腳步。
裴瑜知道此生楚楚再也不會因為自己而停下腳步了，連忙說道：“只有一句話你說錯了，若是我想起來，也一定不會害你的。相信我，楚楚。”
沒想起來的人說的話都不可信，沒有回憶的人都是沒有心的。
楚楚幹脆打開了院門，看見見瑤還站在原地對她笑了一下，“見瑤姐姐，走吧。”
見瑤有些為難神色，有些奇怪的看着楚楚。
“怎麽了？”
見瑤指了指楚楚的身後。
楚楚轉過身去時，便瞧見一身青衫的裴容站在巷口等着她，隔得遠了些。看不見裴容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