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楚楚做了一個夢，她看到了前世的裴容。
刀光劍影裏，他獨自一人站在血雨中，身前身後全是倒下的蒙面人，裴容手中的劍都握不穩了，魆風驟雨中，裴容劍起劍落，血流滿地，走出了府門。
第二日，九牧是在後門的石獅處找到了只剩下一口氣的裴容。
整整十日命懸一線，還是九牧傳信到京中，齊王特意向皇帝求了奇藥，這才救回了一命。
他的身前身後，全是刀劍傷，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等到真正痊愈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而那時的楚楚，身邊已經有了裴瑜了。
被噩夢吓醒的楚楚醒來就看見娘親和爹爹都在身邊。
“楚楚，做噩夢了嗎？”
時夫人抱着楚楚，摸了摸她蒼白的小臉。
“娘親，我做了個好可怕好可怕的噩夢。”
鎮北侯也坐在一側，溫聲對楚楚說道：“楚楚不怕，爹爹在呢，誰都傷害不了楚楚。”
楚楚被鎮北侯牽着手，楚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
“爹爹，您能派可靠的人去周邺好不好，世子哥哥就在周邺，我夢到他被人砍傷了，很多很多血。”
鎮北侯聽得糊塗，“楚楚，你說你夢到什麽了？”
楚楚連再說第二遍的勇氣都沒有，她哽咽着，“爹爹，我在夢裏看見了，世子哥哥他被好多人圍着砍，全是血，好多好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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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侯聽着不由皺起了眉，“楚楚，那只是個夢。”
楚楚知道，不是夢，那是前世的裴容，前世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的裴容。
楚楚不知道該怎麽告訴爹爹。
“爹爹，你相信楚楚好不好，派人去保護世子哥哥，好不好。”
鎮北侯正為難着，時夫人抱着楚楚瘦弱還顫抖着的身子，“楚楚，你爹爹是鎮北侯，只效忠皇帝的侯爺，是不能随意派人跟在一個世子身邊的，萬一被王爺發現，萬一被皇上發現，你爹爹都是有罪責的。”
楚楚不是真正的九歲孩童，心智早已成熟了許多。
可是她無法接受，裴容再次受到傷害，楚楚無助的在娘親懷中蜷縮，迷茫道：“那怎麽辦，娘親，我真的很害怕世子哥哥會有危險。”
時夫人并不明白，為何楚楚和裴容不過數面的緣分，兩個人卻有如此深刻的情意。
“楚楚，你要知道，世子身邊定會有人保護的，因為他是世子，當今權勢滔天的齊王府的世子。”
楚楚“啪嗒啪嗒”落下淚來，想起在夢中見過的裴容幼時場景。
她反手握住了娘親的手，眼睛紅紅的，淚流滿面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們府中沒有人真心待他好，齊王不喜歡他，新的齊王妃也不喜歡他，沒有人會真的保護他的，爹爹，你幫幫他好不好。”
豆大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楚楚在娘親的懷裏嚎啕大哭。
“這——這是真的？”
鎮北侯被楚楚說的話驚訝住了。
時夫人哄着楚楚，輕拍着楚楚的後背，“好，娘親幫你想辦法，相信你爹爹好不好 。”
鎮北侯心裏的天平不由的偏了些，齊王正值壯年，裴容若是真的像楚楚說的那樣，是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長大的話，自是有保命的手段，只是如果這次真的能幫上裴容的忙，那鎮北侯府和裴容就上了一條下不來的船。
鎮北侯只想好好保護妻兒，宮權鬥争一概不想參與。
“爹爹——”
鎮北侯定下了心，當機立斷道：“好，爹答應你，派人去保護世子，若非緊急情況，是不會露面的。”
這樣就足夠了。
只要裴容安好，這樣就足夠了。
楚楚大哭了一場累極了，被娘親哄着又睡了過去。
從上京到周邺至少需要五日的路程，鎮北侯令心腹李玄當即出發，李玄又花了些功夫找到了裴容改名後所住的府邸。
府中并無仆從，只是府外有幾處盯梢的人，李玄幾乎是沒費什麽勁兒就進了府中。
第一日的夜晚安然無恙，裴容幾乎不出門，盯梢的人也只能盯着九牧等人，李玄認識九牧，是齊王身邊的護衛，李玄看着九牧出了府，自己進去找了間沒人住的屋子湊合了一夜。
第二日，裴容帶着九牧去望山居的時候，李玄也跟在身後，看着裴容獨自一人上了二樓，李玄徑直上了對面的二樓鋪子，只看見了裴容和玲珑八相對而坐，李玄還心想着，這齊王派世子大老遠的過來，莫不是為了這個蒙面的姑娘。
夜間的時候李玄才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府中護衛全部不見，周圍盯梢的人逐漸撤走，卻在四周埋伏了很多高手，腳步沉穩，蒙着面，都有武器，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方的。
李玄看着還在房內的裴容，心想：侯爺說的話，果然成了真，這次怕是有一場惡戰。
夜更深了，李玄沒急着出手，府外估計有二十多人，府內也悄悄潛進來了四五人。
潛進來的都是高手，李玄沒急着動手，先把外圍的人解決的差不多了。
裴容房中的燈光也熄了，李玄估摸着，他們要動手了。
随意從房間裏扯了塊黑布，把自己的面也蒙上了，李玄動作極快的解決了落單的兩人，翻窗進屋的時候剛好看見裴容的手臂上被劃了一道。
李玄擔心劍上有毒，等最後一個蒙面人也倒地之後，李玄飛快的扯下蒙面，對裴容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又幫他止了血。
萬幸，劍上無毒。
李玄帶着裴容，從後門出了巷子。
先前找人的時候以防不測，李玄知道有哪幾家的屋子是空着的。
帶着裴容找了一間空屋住了進去。
手臂的刀口劃的倒是不深，李玄又重新給他包紮了一下。
兩個人沒敢生火，就着黑夜。
裴容悶哼一聲，問道：“李将軍，侯爺為何會突然讓你來周邺。”
李玄并不知道鎮北侯是因為楚楚的一個噩夢，他回道：“時間緊迫，侯爺并未告知屬下緣由，只說若是世子安好，便不用露面。”
裴容也是一頭霧水，卻又想到李玄說，府中一個護衛都沒有。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暗殺，而九牧是齊王的人，盡管裴容的心裏再不願意承認，心中到底還是留了陰影。
李玄問道：“世子如今作何打算？”
裴容看着眼前虛無的黑暗，緩緩說道：“看明日是否會有人來找吧，若是沒人來找，或許還要勞煩李将軍同我一起回上京了。”
這都不是什麽大事，李玄擺了擺手。
“世子大人先休息吧，我來守夜就好。”
裴容阖上眸子，卻是一夜未眠。
看着日頭一點一點照到窗柩上，聽見周圍李玄的腳步聲，裴容睜開了眼。
看見裴容醒來，李玄正準備把面蒙起來，說道：“時間還早，世子，我過去看看。”
裴容才看清李玄的樣貌，面容清秀，一身黑衣，的确不太像将軍，裴容過了一夜，臉色青黑，“辛苦李将軍了。”
李玄三兩步就翻過了牆頭，裴容站起身來，看着屋內的痕跡。
沒一會兒李玄就翻身回來了，扯下了臉上的黑布，“世子，九牧已經在府外了，身邊沒有多餘的護衛。”
裴容聽了這話，心下稍安，至少九牧并未參與。
“既如此，李将軍，我就先走了，此事多謝你了，待回京之後，再鄭重向将軍道謝。”
李玄擺了擺手，眉梢眼角都挑着，不甚在意道：“無事無事，世子安好就行，我也好向侯爺交差，此番回京我依舊會在暗處保護世子，世子安心。”
裴容站直了身子，鄭重的屈身朝李玄行了一禮，“李玄大人，多謝你了。”
李玄看着裴容走到了府邸後院的雜物處，而九牧也快要搜到後門處了。
看來這世子也不是全無腦子，李玄躲在暗處，看着九牧終于找到了裴容，攙扶着裴容走了進去。
裴容裝作被九牧拍醒的模樣，看着九牧慌張又慶幸的神色，還是把那句話問了出來。
“九牧，昨夜你去了何處。”
九牧跪在裴容的身前，“世子恕罪，昨夜屬下收到消息有人埋伏，特帶人前往查看。”
調虎離山？
九牧還跪在身前，裴容終究是伸出了手，被九牧扶了起來。
兩人進了府中，府內的屍體大多都在裴容房外和房內，九牧把裴容安置在了另一間卧房。
“世子稍等，我現在就去找大夫。”
裴容靠在榻上，低聲喚住了他，“九牧，你是父王的人，是嗎？”
九牧沒回頭，沉聲道：“屬下自然是王爺的人。”
幸好傷口在昨日都被及時處理過了，請來的大夫也只是診了個脈，換了個藥。
裴容沒有問九牧那些蒙面人都是誰，九牧也并未告知其餘護衛的去處，待确認世子無事後，九牧便雇來了一輛馬車，兩個人低調的出了城，看方向，正是往上京城去。
李玄跟在兩人身後，一前一後的回了上京。
鎮北侯府中，楚楚從辰時就已經坐在了前廳，已經等候多時了。
鎮北侯以防萬一，連信都沒讓李玄送來一封，只是楚楚依着前世的時間，猜想到今日應該到了。
李玄是在午後時分，從後門進的鎮北侯府。
“侯爺，幸不辱命。”
鎮北侯一聽，便知曉楚楚或許真的猜對了，有人暗殺。
“快說，是哪方動的手。”
李玄抱拳道：“末将不知，當時情形太過危急，護衛全部消失，世子的手臂還是中了一劍，已經包紮過了，第二日一早，是齊王的護衛九牧找到了世子，兩人回京之時并無暗哨跟蹤，在屬下前一刻入城了。”
鎮北侯後背驀得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裴容真的死于暗殺，齊王府怕是會亂起來。
“此事你做的不錯，先下去休息吧，過兩日再回軍中。”
李玄告退，楚楚躲在書房外聽到了全程。
果然是真的，楚楚潸然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