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晉江9
晉江9
欲望肮髒、低賤、醜陋不堪。
本國國號大武,統治者為女帝。
初七生長于大武國,從小到大的認知都告訴他,女子和男子,實乃雲泥之別。
欲望則是二者最重要的差別之一。
女子是水做的骨肉,清透質潔,大多心思澄澈,天生欲望少,理智克己。
而男子,則都是泥做的骨肉,渾濁髒污,稍稍撩撥幾下,便心猿意馬,心旌搖曳,不能自已。
男子長到十五六歲,就到了該出嫁的年紀。背景稍好的人家,都會請專門的先生來教授閨房之事。
初七不知自己具體年歲,根據外表判斷,估計已過二十,以前家中應當教導過,他對這些事都清楚得很。
可初七自認為,他是不同的。
他向來鄙薄那些卑劣而低級的欲念。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存有理智。若是輕易被欲念控住,随着欲望而行動,那和禽獸有何差異?
現在的他,卻總是被這種低俗下流的想法弄得心神不寧。
自從那件事後,他沒一晚能安睡到天明。
趙桑語偶然瞥到初七,覺着他臉色奇怪,連忙扔下手裏的樹枝,跑過去。
“初七,你臉怎麽這麽紅啊?可別是發燒了!我的病應該不傳染吧,你是怎麽弄的……”
趙桑語說着話,伸出手,去摸初七額頭。
“你別碰我!”
初七被她一挨,頓時跟觸電似的,本能推了一把,給人家推出一米遠。
“啊——”趙桑語毫無準備,哐當重重摔地上,膝蓋直接擦破皮,痛得她眼淚一下冒出來,望着他大喊一聲,“初七你幹嘛呀!”
初七也愣了。
他無心推她,他不是故意的。
初七慌忙上前,把趙桑語拉起來,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後,他心裏羞愧于自己難以啓齒的躁動,又愧疚于剛才傷害到趙桑語。
一時間,初七腦子亂成一鍋粥,竟然直接跑了。
“喂——初七!天都快黑了你去哪兒?”趙桑語沖着初七背影大喊,人家卻壓根不搭理她,五秒就沒了蹤影。
趙桑語揉着自己的腿,喃喃自語,“搞不懂搞不懂……睡了幾天再見面,跟變了個人似的,比我來生理期還暴躁……”
她停頓下,感慨道:“這裏的男人真奇怪,難不成他們每個月還能有大姨夫?怎麽陰晴不定的……”
好巧不巧,讓趙桑語說中了。
這裏的男子還當真有生理期。
他們發育成熟後,每月總有那麽幾天渾身上下都難受,會控制不住地煩躁,嚴重者甚至像有螞蟻亂爬,又癢又沒轍。
簡而言之,症狀類似中了某種不正經的藥。
男子們之所以十五六歲便要出嫁,就是拜此生理期所賜。
偏偏他們的清白大過天,只有出嫁有了娘子,才可名正言順得以纾解。
只娶得起一個相公的尋常人家倒還好說,若碰上家中有點錢財,擁有好幾房男妾的人家,後院争寵可就激烈了。
為此,男子們出嫁前都得學着如何伺候娘子,要是嫁過去後,人家女方瞧不上他的侍奉,最後受苦的人只有他自己。
初七一路狂奔到河邊,掬幾捧水,猛澆臉。
他深呼吸幾口,側臉一看,旁邊竟有個釣魚佬,那人一臉迷惑,正盯着他看。
“看什麽看,沒見過男人洗臉啊?”初七沒好氣道。
李金貴鬧事那天,釣魚佬看完了全程,津津有味。
這會兒輪到她自己,滋味就不同了。眼前這小郎君,搞不好有瘋病,她可不敢惹。
釣魚佬低下頭,默默扭過脖子,抓緊自己的小魚竿。
此刻初七心情不好,村裏的狗路過怕是都得被他罵上兩句。
他瞥了眼釣魚佬的破桶,嘲諷道:“釣魚佬……釣蝦釣螃蟹釣黃鳝,就是釣不到一條魚。呵呵。”
釣魚佬一聽這話,頓時就癟了嘴,眼淚湧入眼眶。
她就是因為經常空手而歸遭人嘲笑,才特意在天黑之際,挑個人不多的地方過過瘾。
沒料到,還是被人逮住一陣嘲。
殺人誅心吶。
釣魚佬深受打擊,捂住臉,痛哭逃走,連魚竿和桶都沒來得及拿。
初七見她跑了,四下空無一人,幹脆直接跳進河裏。
冰涼的河水一泡,他頓時冷靜多了,身體的不适也得以緩解。
人一冷靜,心裏就容易反思。
方才他嘲笑人家釣魚佬,是不是太過分了?
初七拿過魚竿,用桶裏的小蝦當魚餌,沒一會兒就釣上來兩條魚。一條魚扔桶裏,另一條魚他往地上一扔,摔暈了帶回家。
到家時,初七渾身濕淋淋。
趙桑語見他拿着魚,以為他是專門跑去河裏抓魚了,好心勸道:“雖說前幾天揍了李金貴一頓,暫時沒人敢惹我們,但你也不能太張狂。你一個年輕男子,還是得小心些。”
初七答應一聲,将魚拿去廚房,撒上厚厚的鹽腌制保存,留着明天吃。
做完這些,他回到房裏将自己擦幹,換身幹淨衣裳。
趙桑語躲在織房裏數張大娘的銀錢,喜滋滋。
初七走過去,蹲在她身旁,将她的褲腿掀開。
方才摔破皮的地方,已是青青紫紫一大片。
初七看着難受,“對不起。”她并未對他做什麽,只是關心而已,全是他的錯。
趙桑語本來心裏還有些生初七的氣,但她向來吃軟不吃硬,見他這副委屈小媳婦模樣,一下子便消了氣,反倒安慰他。
“沒事沒事,是我不該随便摸你。不過,你反應也太大了,你好好說一聲就行,我不會碰你。用不着推我,摔着可疼啦。”
初七站起來出去,沒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裏拿着藥膏和棉花。
他單膝跪在地上,将趙桑語的腿放在他另一條腿的膝蓋上搭着,小心翼翼給她上藥。
沾滿藥膏的棉花碰着血肉,疼得趙桑語嘶氣。
初七擡眼望了望她,旋即低下頭,輕輕朝她傷口吹起,動作也越發輕柔。
她的腿細長光滑,比平時暴露在外的皮膚白皙許多,像一節新挖出的嫩藕。
這樣的底色上,傷口愈發顯得猙獰。
初七看似在認真上藥,實則心猿意馬。他一邊痛恨羞恥于自己的想法,一邊又忍不住被眼前的一切吸引,假公濟私,只想再多塗會兒藥。
兩人難得湊得這麽近,趙桑語免不得也在默默觀察——初七長得還真是好看。
唇紅齒白,鼻梁筆直,下颌線比她的人生規劃還清晰,睫毛卷翹濃密,放根牙簽不成問題。
他要是放在現代社會,當個校草絕對夠格。
要是再活躍點,能唱唱歌跳跳舞,表演下才藝,直接出道當偶像,分分鐘斬獲一堆小迷妹。
可惜,他生于這麽個女尊世界,沒有那麽廣闊開放的舞臺。
初七塗完藥膏,幹脆直接将趙桑語打橫抱起來,送到床上躺好。
趙桑語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公主抱,感覺很新奇。
這個抱法會讓人完全窩在男方懷裏,是種很親密的姿态,難怪電視劇裏都少不了此類橋段。
不過,趙桑語卻沒什麽心動的感覺。
初七的确很好,但他們生活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更像是飯搭子或室友。
而且,雖然初七長相屬于時下最流行的花美男小奶狗,偏偏趙桑語對這類型不太感興趣。
她喜歡陽光開朗大男孩,笑起來牙齒比臉白的那種體育健将。
比如,她初戀兼前男友。
想到這裏,趙桑語臉上笑容減少了幾分。
但是這種體育男吧,往往又喜歡膚白貌美大長腿的性感禦姐,而不是她這種小雞仔。
再次比如,她那該死的初戀兼前男友。
等到初七把趙桑語放下時,她的臉色已經黑得跟鍋底一樣了。
這一晚,兩個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只有牛棚裏的牛哥睡得極香,夢裏還在反刍嚼嚼嚼。
······
次日,三人各就各位。
張大娘進城,初七在家算賬畫圖稿,趙桑語則準備好禮物,前往村長家拜訪。
雙鵝村的村長姓王,平時手裏總端着個小茶壺。
趙桑語根據王村長的喜好,帶了一袋小米、兩盒茶葉以及一筐雞蛋。
對于商貿欠發達和物質落後的古代村莊來說,這些東西很拿得出手。
遇上收成不好的年份,一袋小米加一筐雞蛋足夠當彩禮娶個郎君回家,好點兒的茶葉普通人壓根喝不起。李鳏夫茶棚裏用的茶,粗得不能再粗,還都是茶葉渣子。
王村長聽聞趙桑語的來意後,表示十分理解。
“你家那房屋,的确破舊得不成樣子,是該重新捯饬捯饬。至于說張大娘,她上了年紀,房子也是破得随時會塌,難得你有心,願意照顧她,可以說是為村裏做表率,我作為村長當然得支持。有句話說得好,叫老吾老什麽什麽來着……”
趙桑語接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村長您真有文化。”這個時空居然也有孟子的着作。
王村長聽她誇自己,很高興,“對對,就是這個。趙二你有長進啊,我很欣慰呀。”
王村長小時候沒念過書,成年後才艱難認得百八十個字,最愛人誇她有文化。見趙桑語能接上話,十分開心,拉着她說了許久古人雲。
雖然一句話能有三處錯,但趙桑語十分上道,拿出畢生情商,花樣誇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終于得到批文的許諾。
出門後,趙桑語擦擦汗:我的神啊,這輩子沒這麽舔過誰,以後再也不敢嘲笑舔狗。
王村長家在趙桑語出門後,則另有一場戲唱。
村長相公等趙桑語離開才出來。
王相公自認比村裏那些泥腿子高一等,他可不願意跟亂七八糟的外姓女人打照面。
趙桑語一進門,王相公就在後頭窺視,主要是看人家帶了什麽禮物。
王相公坐到王村長旁邊,蔑笑道:“一袋小米、兩盒茶葉,一筐子雞蛋……趙二可真好意思拿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