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裏情黛玉吐血,險中險水禛遇刺
情裏情黛玉吐血,險中險水禛遇刺
薛虹顧不得男女之別,搶過去抱住她,又一疊聲叫紫鵑派人去請王禦醫。
自己抱了黛玉進到內屋塌上,突然想到下人去欽差下處并不便利,便讓雪雁看護好黛玉,自己一路狂奔而出,到二門外騎了馬,直往王禦醫住處奔去。
水禛一行人計劃明日啓程回京,王禦醫正在打點行裝,見薛虹面無血色,大步沖進來,唬了一跳:“這是哪裏撞了鬼來?”
薛虹拉住他哭道:“師父救命!”
二人雖有半師之實,向來卻只以官職互相稱呼,王禦醫見他慌得如此,也顧不得細問,拎了救命的藥箱,跟着便走。
王禦醫不會騎馬,薛虹便将他栽在背後,一面縱馬,一面大致說了黛玉狀況。
待見了病人,王禦醫把了脈,拈須道:“病人這幾日是否有少量咳血?”
紫鵑忙道:“老爺去那天夜裏咳出來兩次,今日倒咳了三次,前幾次都不太多,只帕子裏一點兒,就……”
她看了眼薛虹,聲音略低了些,“就虹二爺在跟前那次,吐得最多,衣服都濕了半截。”
王禦醫讓拿血衣來,細細看了,輕笑一聲:“竟是因禍得福了!”
紫鵑、雪雁均不解其意,薛虹上前道:“還請師父細解!”
王禦醫笑道:“林丫頭連日來郁結在心,積了淤血在身,這原是最難化解的病症,今日受了刺激,一口吐了出來,往後慢慢調理一陣子也就是了,這豈不是因禍得福嗎?”
紫鵑、雪雁還沒反應過來,薛虹先念了聲“阿彌陀佛”,向王禦醫拜了兩拜。
王禦醫扶起他,笑道:“既得了你這聲師父,敢不盡心竭力?我開個方子,你們先吃着。我有位師弟治這種沉疾最拿手的,只是他向來雲游四方,待我寫封信給他,回頭給林丫頭細細看了,去了病根,你才知這聲‘師父’的分量吶!”
薛虹一邊伺候他寫方子,一邊道:“師父說的這位師叔,可是姓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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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禦醫奇道:“正是姓紀,你如何得知?”
薛虹笑道:“兩年前,在金陵,承蒙這位紀神醫賜了我一張方子,聽我母親說林妹妹吃了,很是對症。前幾日,聽林管家說伯父去年也是在一位姓紀的神醫那兒得了方子,才延緩了症候。沒成想,竟是師叔,既有這麽多的緣分,林妹妹的病,必是有治了。”
雪雁悄悄對紫鵑道:“姨太太給的方子,原來竟是二爺求來的呢。”
紫鵑點頭道:“虹二爺對咱姑娘,真沒得說。若是論小意溫柔,寶二爺可能強些;可遇事靠得住,還得是虹二爺……”
話未說完,突然聽到黛玉咳嗽,轉頭看去,不由得大喜道:“姑娘醒了!”
薛虹早搶步進來,卻在簾後站住,不敢靠近。
王禦醫在後面推了一把,他才踉跄着近前,低聲道:“妹妹,覺得怎麽樣?紫鵑,快倒水來給姑娘喝!師父,林妹妹醒了,快來再看一看……”
王禦醫哼了一聲:“我有眼睛耳朵,不需要你再安排,”見薛虹讪讪的,便有意替他解圍,“平日裏最沉穩可靠的人,怎麽今日成了慌腳雞?”
一句話說得紫鵑、雪雁都笑了,王禦醫又診了脈,留了方子,告辭出去。
薛虹送到門口,被王禦醫強制推了回去:“心病還需心藥醫,快回去說兩句好聽的,小孩子家家有什麽解不開的事兒!”
薛虹只得回來,雪雁已經出去找人抓藥,紫鵑正扶着黛玉喝水。
薛虹走到床前,垂手站着,像做錯了事兒的小孩子一樣:“我今日說錯了話,該打該罵只憑妹妹,妹妹千萬別自己怄壞了身子。”
黛玉坐直了些,正色道:“既有父親遺命,我今生便不會再做他想,虹二哥放心罷!”
薛虹見她面上有了血色,放下一顆心來,一揖到地,鄭重其事地道:“薛虹得天垂愛,必一生珍重,今生亦不做他想!”
黛玉看他如此患得患失,一悲一喜皆系于己身,思及綠绮琴、柳絮詞、蓮池撿帕以及薛姨媽的慈愛,也不得不信姻緣天定,不可違逆,此後,只當從前是場夢罷。
她推開紫鵑攙扶,在床上福了一禮道:“喪儀事繁,還望二哥善加保重。”
薛虹辭別黛玉出來,又是可笑又是可喜。
笑者自己關心則亂,林妹妹這樣事父至孝的人,林府這樣的詩書大家,如何會提出退婚?喜者前生最念之人與自己走到一起,此後只要保全了母親、哥哥和黛玉,便無終生之憾了。
揚州畢竟不是林氏本家,薛虹與賈琏商議,喪儀過後,将靈柩暫停放在西郊西寧寺,待黛玉好些,再扶靈回蘇州。
三日後,水禛、水祥諸人回京,薛虹趕去送行,水禛向來不喜排場,只讓四個侍衛、一位姓苗的年輕禦醫随行坐船,王禦醫并剩下的人仍坐馬車走官道。
薛虹拜別王禦醫,讓洗墨牽馬遠遠等着,自己送水禛、水祥到碼頭。
水祥拉了薛虹的手,笑道:“好小子,等回京時一定要去我府上坐坐,咱們也切磋一下拳腳。”
薛虹笑道:“下官這點兒微末技藝,還是別在大名鼎鼎的俠王面前現世了。”
水禛性子冷淡,不理他倆說得熱鬧,走至船邊,剛踏了一只腳上去,船身突然無故搖晃起來。
本有兩個侍衛,先上了船巡查,突然有一個從裏面飛撲出來,将水禛撞下水去。
水祥、薛虹搶上前去一看,那侍衛浮在水面上,後心拳頭大的一個窟窿,正汩汩冒着鮮血,水禛卻沒了蹤影。
水祥縱身便要躍下,被薛虹一把拉住,勸道:“船上還有刺客,十三爺留在岸上主持大局,待下官去救四爺!”
說罷,扯下外套,摸了靴子筒裏的匕首在手,深吸一口氣,跳下水去。
剛沒入水面,已察覺雙腿被人抱住,他睜開眼睛,瞥見對方烏黑的衣袖,匕首立時向後揮出,正抹在身後人脖子上,血瞬時染紅了一大片水域。
薛虹雙腿得了自由,毫不遲疑地向船身處游去,果然見水禛被三個黑衣大漢纏住,正要拖挂到船底去。
薛虹見對方人多,不得不冒出頭去找救兵,水祥卻已不見了蹤影,只得再次泅下水去,幸而水禛還有意識,見到薛虹來救,便拼命掙紮起來,吸引了三人注意力。
薛虹悄無聲息地摸上去,割了一人的喉嚨,趁血噴出,暈染四周,薛虹迅捷轉身,以匕首刺入早已看準的另一人後心,繼而一手拉住水禛腰帶,匕首在他身後一劃,正中最後一個刺客腰部,他吃痛之下松開了鎖着水禛喉嚨的手臂。
薛虹出手淩厲,電光火石之間便完成了三殺,待水禛掙脫束縛,他提住水禛衣領,頭也不回地浮出水去。
水禛已經是昏了大半了,只強令自己不要掙紮,順從地被薛虹拖上水去。
水祥剛帶人控制了船只,走出船艙,猛然見到四哥癱軟了手腳,閉着眼睛,被薛虹拖出水面,駭得一時失了主張。
薛虹前世曾做過水産生意,見過處理溺水之人,便把水禛翻轉過來,背朝上、頭下垂,先倒了水,又翻轉回來,按壓前胸,按壓一會兒俯下身去對着他口中吹氣。
水禛并未完全失去意識,被薛虹一通捯饬,其實已經醒了大半,只是全身無力。此時見薛虹以口相就,柔軟唇瓣壓在自己嘴上,不自在起來,才哼了一聲。
薛虹這才發現他已醒了,忙扶他坐起來,為他撫順呼吸。
水祥站在一旁,見水禛醒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笑道:“你這是什麽古怪方法?別是在占我四哥便宜吧?”
從跳水開始,薛虹的情緒就一直處于緊繃狀态,水禛若是就此丢了性命,他前期許多籌謀便付之東流了,此時見水禛沒有性命之憂,一顆心才落回肚裏。
聽到水祥調笑,思及剛剛情急之下作為,不由得紅了臉,語氣倒還平穩:“這是我之前在金陵學的,嗆了水的人,最容易閉氣,若有人以氣渡他,引動自身胸腔內餘氣,內外循壞起來,就能得性命。否則……”
他沒把話未說完,水祥、水禛已知其意,水祥拍手笑道:“這方法好,若是早會這個,宮裏那麽多……”
水禛冷哼一聲,水祥自知失言,忙收了聲。
薛虹仿佛沒有聽見,只道:“兩位爺,今日這刺客……”
水禛冷道:“刺客來歷好猜,還未出揚州,便猖狂至此,真當天下已盡在他們掌握之中了嗎?”
薛虹道:“爺是明白人,不必多說。下官只有一句話,兩位爺勇武不凡,卻也要保重自身,不如在揚州再調些兵馬,護送兩位爺回京?”
水祥笑道:“現成的千萬大軍不用,卻去調什麽勞什子的兵馬?手續既麻煩,還有後顧之憂,被有心人參一本,沒準兒就落個居心叵測的罪名。”
水禛奇道:“哪裏有現成的千萬大軍?”
水祥摟着薛虹脖子,笑道:“小薛若是肯跟着我們回京,豈不抵得千軍萬馬?”
一句話說得衆人都笑了起來,薛虹心道,若是鳳丫頭托生個男人,說起俏皮話來堪為這位十三爺的敵手!可惜,只有我得了這個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