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修)
006(修)
江知月抻個懶腰,起身往外走去。
在護士臺找到她病房的護士,江知月笑了笑,詢問對方可不可以借電話一用。
醫院的病患是可以聯系外面,但是需要在病人意識清晰和護士或者醫生的陪同下。
江知月一直很清醒,這點醫院上下都知道,她是這裏最讓人省心的,所以接個電話這種小事很方便。
葉蓁給她的文件裏夾了一張名片,目的很明确,看過文件後江知月也沒有再強求,私了就私了吧。
文件的內容很簡單,幾張韓彤和嚴晉的親密照片,一張倆人在海外注冊公司的複印執照和一個錄音筆。
比起韓彤和嚴晉,葉蓁和張裏倒是可以先放一放,她一向恩仇必報當然是選擇先處理這兩個糟心玩意兒。
簡單的和葉蓁約一下私了時間,江知月就挂斷了電話。
她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尤其是葉蓁這種一點就透的聰明女人。
江知月回到病房。
她在心裏琢磨怎麽挽救現在的頹勢,第一步肯定是要澄清精神病這個事實,需要做個特別明确的檢查了。
江知月想的入神,并沒有發現病房裏有人進來。
梁俏輕輕拍她兩下,道:“想什麽呢?”
江知月回過神,轉頭看她,眉峰輕輕一挑滿眼驚豔。
梁俏換下白大褂,身上是一條白色帶紅點的連衣裙,大開的西裝領口雙峰傲人,腰身極其纖細長腿筆直漂亮。
Advertisement
她是短發,過耳到脖頸,淩亂又性感,配上眼尾微揚的桃花眼水潤飽滿的紅唇,說不出的撩人心弦,性感又禁欲。
梁俏懶散的坐到一邊的椅子上,長腿交疊身體放松。
她睨着江知月,眼裏有懷疑有打量,像X激光一樣掃視着,好像這樣眨也不眨的盯着就可以把人看透。
江知月眨眨眼,笑了,一如既往地放松,慢悠悠道:“梁俏醫生——”
“別緊張,和我聊聊天,可以說任何你想說的話,今天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你說的話也只有我們知道。”
梁俏起身,走到榻榻米坐下,笑容溫和如鄰家大姐姐,道:“有什麽想說的嗎?”
“……”江知月笑的眉眼彎彎,有了逗弄的心理。
她哀怨嘆氣,半真半假道:“其實,我不是江知月,我來自大魏,是當朝丞相的妹妹有個被我當女兒養的暗衛。”
江知月往前湊,與她挨的極近,鼻息相纏空氣陡然變得暧_昧。
“你相信我嗎?”她這麽說,語氣輕輕,笑容淺淺,眼眸裏帶着蠱惑人心的光亮,好像就該相信她。
梁俏微不可查的後仰一下,躲開她湊過來時帶着的幽幽的體香,臉頰微紅,心裏不僅暗罵一聲妖精。
她沒想到江知月居然真的是個精神病,她撇撇嘴,多少還是有些不相信,因為江知月實在太正常了。
梁俏是外科醫生,在學校時只是輔修了臨床心理學,雖然了解不多,可是這個病症真的是聞所未聞。
梁俏覺得還是再帶江知月做一次檢查比較好,無論事實怎樣,她都可以安心。
等帶江知月做完檢查,再好好問問飛仔,那份病例的事。
梁俏抿唇,斟酌道:“我想你配合我再做一次檢查,可以嗎?”
梁俏無疑是專業的,并不是她在臨床心理學這方面有多專業,而是她對病人的态度,是極其專業認真的。
她是真心喜歡且熱愛這份職業,更熱愛這份職業賦予的責任。
還真是想什麽就來什麽,她剛想着需要做一份檢查,可以給她做檢查的人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江知月彎了彎嘴角,笑意盈盈地看着梁俏,越看越覺得這人真簡單、好擺弄,或許可以為己所用。
她笑着道:“好啊,檢查嘛,我會随時配合的。”
梁俏從包裏拿出一張A4白紙,又遞給她一支彩色水筆。
“畫畫會嗎?畫人、樹、房,畫好給我看,你也可以邊畫畫邊和我說話,想說什麽都可以。”
“畫畫啊,畫的不好呀。”江知月接過紙筆,墊在膝蓋上就開始畫。
她是真的不怎麽會畫,而且還是随心塗鴉,特別簡單給人很糊弄的感覺。
梁俏察覺到她的不認真皺下眉,忍着脾氣問道:“畫畫時在想什麽?”
“唔——”江知月安靜一會,兀自一笑眼底有些疲憊:“在想我娘親。”
梁俏顯然是沒料到這個答案的,神色怔了怔,随即道:“為什麽不叫她來看你?”
她突然想到,從江知月出事到現在,都沒有家人來看過。
果不其然,江知月自嘲一笑,語氣平淡的說:“她來不了,死了。”
“……對不起。”梁俏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充滿安撫的味道。
“沒事,喏,畫好啦。”
江知月把畫遞給她,人也往前湊一步,與梁俏離得更近,微微一歪頭就可以靠到對方肩膀上。
梁俏并沒有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知月的畫上。
很簡單的一幅畫,頗有古風韻味,畫上是個女子,安靜的抱膝坐在角落裏;房子富麗堂皇,屋子附近有顆高聳入雲的大樹,枝繁葉茂。
梁俏皺眉,原來,江知月這麽沒安全感,在她心裏沒有可以相信的人,沒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就連房子,在她眼裏都只是一座困着她的牢籠,無法掙脫。
梁俏擡眸看她。
江知月就安安靜靜的坐在她對面,倆人離得很近,她面容甜恰笑意盈盈,一副刀槍不入的模樣。
“……大魏,好玩嗎?”梁俏試着從她的角度出發,不,是從她編造出的那個角度出發去了解她。
江知月歪頭,思考一會,道:“還行吧,我是女子除非必要通常是不會出去的,于我而言沒什麽好不好玩。”
“大魏很陳舊,那個時代的我們依附家族而活,尤其是還在長安天子腳下,每一步都走的步步驚心,就怕稍有不慎一步踏錯摔下深淵萬劫不複。”
江知月垂眸,眼角眉梢添了苦澀,她父母不就是一步踏錯的典範嗎,真的萬劫不複時她才明白那裏有多可怕。
“有時候我真羨慕她,無憂無慮,父母雙全兄長疼愛,現在我變成她了,卻覺得也沒有那麽好,各人有各人的難處罷了。”
江知月眨眨眼,挑起一抹笑,“梁俏醫生你相信我嗎?”
她看着梁俏,心裏暗道:你肯聽我說,是因為你真的相信我不是這個人,我真的來自那個腐舊的時代嗎?
江知月笑着,眉眼彎彎,杏眼裏是誰也看不到底的深淵。
她知道梁俏不信,這樣也好,她需要的也不是相信,不過是有些話在心裏憋久了,想找個契機說一下,說過且過。
“羨慕誰?”梁俏摸不準她的意思。
江知月的話看起來颠三倒四沒有條理,可她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麽信息。
梁俏揉揉額際,站起身,又變成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道:“過兩天我接你去檢查,好好休息。”
“好。”江知月往後挪了挪,靠在身後的軟墊上,神情輕松笑意盈盈,就好像剛剛那個失意的人不是她一樣。
看着梁俏離開,她才徹底松口氣。
在梁俏面前她可以放松,卻不能太放松,要拿捏适當既清醒又不清醒,讓對方覺得她真的是個精神病,很累的。
江知月想不通,她都脫離了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腐舊年代,怎麽還是擺脫不了算計人的命運。
也許她就适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