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楊一白帶着時蔭出門,往西頭的山上走。這一路上,村裏有不少的人都和楊一白在打着招呼,他們基本都是認識楊一白的,只是楊一白平日裏很少回村子來,所以和這些人打交道的次數也不多。
時蔭一路沉默着,直到走出了村子,他才和楊一白交流。“村子裏面沒有狗。”
楊一白停下腳步,睜着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盯着他。
時蔭也停了下來,轉過身,目光深沉,微微擡頭,朝着村子的方向眺望着。早晨的陽光映照在他的臉上,讓他臉頰上的輪廓比平時看着還要明顯,卻也冷了幾分。
“狗能見陰物,所以在村民死後,村子裏的狗早就被殺了。”時蔭抿唇,一臉的淡漠。
楊一白突然感覺自己渾身都有點發冷,即使是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也連一點用處都沒有。
兩人繼續往山上走,楊一白邊走邊詢問着時蔭。“那他們不知道那些狗全都死了嗎?”
時蔭搖了搖頭。“他們在殺死那些狗的時候,都是無意識做的,所以白天的他們根本就不記得這段記憶。”
楊一白抓住了時蔭所說的一個關鍵詞。“所以你的意思是,白天的村民其實是正常的?只有到了晚上才會變成我們昨晚見過的樣子?”
時蔭沒有回答他,但也是默認了他話裏的意思。
“那今天早上村長和我說的話又是什麽意思?難道我爺爺的屍骨失蹤真的和我四叔有關?”楊一白難以置信的問道。
時蔭回頭看他,面上的神情依舊十分的淡漠。“你信則有,不信則無。”
楊一白怔愣,仔細的思考了一下時蔭所說的話,最後他終于明白了時蔭話裏的意思。他的四叔和他們家一向交好,平日裏對他的爺爺也是十分的孝順,若說四叔做出這種偷盜屍骨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除非他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來,或者是受了誰的蠱惑?
可這村子裏的人不全都死了嗎?又有誰能蠱惑得了他?
楊一白想不明白,眼看着前方就快要到達祖墳了,時蔭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一把攔住了楊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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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人。”時蔭微微側頭,沉聲說道。
楊一白眸色微愣,擡頭朝着祖墳的方向望了過去,果然隐隐約約的見一大片墳墓之中杵着個人,那人一身黑衣,身姿修長,背影挺拔,若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誰在那裏立的一塊石碑。
“村裏的人嗎?”楊一白下意識的問。
“看着不像。”時蔭回答。
但等時蔭說完,楊一白才反應過來,轉頭一臉詫異的看着時蔭。
按理來說,村子裏的人應該是楊一白比較熟悉才對,可現在他的身份卻和時蔭完全反過來了,就好像這村子裏所有的事情時蔭全都一清二楚,連對方是不是村子裏的人,他都能分辨出來,可反觀楊一白,卻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他知道時蔭很厲害,但一個人能夠知道這麽多的事情,不是很奇怪嗎?
楊一白垂下了頭,臉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時蔭的目光朝着前方看了一瞬,忽的回頭對楊一白說道:“要去看看嗎?”
楊一白點了點頭,可當他們再次擡頭看去的時候,卻發現祖墳中已經沒了那人的身影。
“走了?”楊一白微微一愣,朝着周圍張望了一番,卻也沒再發現那人。
時蔭低頭沉思了一會,示意楊一白先別管那人,兩人擰着東西去了祖墳,楊一白從衆多的墳墓之中找到了他爺爺的墳墓,等他轉身朝着他們剛才所站的方位瞧過去的時候,發現這個地方好像就是之前那人站過的地方,所以那個人是來祭拜自己爺爺的?
楊一白再回頭,看見墓碑前并沒有被人祭拜過的跡象,于是微微蹙了蹙眉,彎腰把擰着的袋子裏的東西給一樣一樣的拿出來。
時蔭并沒有跟着他一起,而是走到墓碑後面,朝着墳頭堆着的小山丘上看。
楊一白祭拜完爺爺,等黃紙全都燒幹淨之後,也站了起來,見時蔭一直盯着墳墓看,于是問道:“我爺爺的墳,裏面……”
“沒有屍骨。”時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意料之中的答案,楊一白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準備朝外面走,時蔭看了他一眼,跟在他的身後一起離開。
路上遇見楊炳龍在肩上扛着把鋤頭,正準備往山上去,見楊一白和時蔭都已經回來了,他奇怪的問:“你們怎麽都回來了?墳挖了嗎?”
楊一白搖了搖頭,那畢竟是他爺爺的墳墓,即使是棺材裏面已經沒了屍骨,再去挖墳開棺,他總覺得有些對老人不敬。
“四叔,您來的正好,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楊一白把他想回家裏住的事情告訴了楊炳龍,楊炳龍起初有些猶豫,但見楊一白執拗的要回去,于是他只好點頭答應。
三人又回到楊炳龍家裏去拿東西,走的時候游雯麗不放心,也跟着他們一起過去了,還帶了些被褥和新鮮的肉、菜給楊一白一起拿過去。
老家的房子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自從爺爺過世之後,楊一白基本就沒在家住過,但楊炳龍還一直保留着他家鑰匙,基本隔一段時間就會帶着游雯麗一起去打掃下屋子,所以屋子裏面看起來也不算特別的髒,只是游雯麗也有一段時間沒過來了,現在地面上也被積滿了一層灰。
“一白,我就幫你們把一樓給收拾出來,先湊合着住吧,樓上等改天有時間的時候,我再過來幫你一起打掃。”游雯麗手裏拿着一把笤帚,一邊掃着地,一邊對着楊一白說。
楊一白點了點頭,笑着對游雯麗道謝。“謝謝四嬸。”
“你這孩子,和四嬸還客氣什麽?”游雯麗有些不悅的瞪了楊一白一眼。
楊一白沒說話,手裏拿着塊抹布,去擦桌子去了。
時蔭從後院找出來一個拖把,走到楊一白身邊問道:“這東西要去哪裏洗?”
楊一白微微一愣,沒想到時蔭居然也要幫他一起打掃屋子,但他又低頭看了看時蔭的手,覺得這雙手怎麽看都不像是幹活的料,于是笑着說道:“這裏不用你打掃,你去外面待待,一會等屋子打掃幹淨,我再叫你進來。”
楊一白說完,不由分說的就去拿他手裏的拖把,時蔭躲了躲,卻被楊一白一把抓住了手,楊一白愣了愣,一時之間也忘了把自己的手給松開。
時蔭的手很白,看起來很細膩,摸在手裏也是滑滑的,手感很好。楊一白用自己的手心貼着他的手背,輕輕的摩擦了一下,随後猛的驚醒,把自己的手給收了回來,擡頭見時蔭正用一種晦暗不明的目光看着他,他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急忙躲開時蔭的目光,朝着游雯麗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在游雯麗并沒有注意到他們,也讓楊一白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楊炳龍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裏還擰着一只雞,進門就對着楊一白說道:“一白,我給你捉了一只雞過來,這可是我們家養的最肥的一只肉雞了,應該夠你們吃上個一兩天了。”
“謝謝四叔。”楊一白急忙回答。
他放下手中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正準備上前去接楊炳龍手裏的雞,卻被時蔭給攔了下來。
“我來。”時蔭說着,走上前把楊炳龍手裏的雞給接過來,然後擰到門外院子裏去了。
楊炳龍愣了瞬,随後回頭看着楊一白蹙眉問道:“一白,你這朋友打拿認識的?”
“在鹽城認識的,怎麽了四叔?”楊一白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楊炳龍搖了搖頭,卻是沒再說話了,楊一白注意到沒一會,楊炳龍就拉着游雯麗在以一旁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兩人的目光一直往門外院子裏面看着
院子裏,時蔭手裏擰着雞一直沒有松開,他就和那只雞站在那裏大眼瞪着小眼,也不知道那只雞是不是被他給吓的,竟然也一直沒叫,還是楊一白收拾完屋子,出來找時蔭的時候,才看見這情況。
時蔭也不知道站在這裏多久了,見楊一白一出來,他就問:“這雞要怎麽處理?”
“你就一直擰着雞站在這裏?”楊一白驚訝的問道。
時蔭沒回答,但楊一白也猜出來他是真的沒松開過了,心中強忍着笑意走上前,從他的手裏把雞給接了過來。“你怕它跑了嗎?村子就這麽大,它就算跑也跑不了多遠。”
時蔭抿唇看着他。
楊一白又耐心的教他。“下次你如果怕雞跑了,就直接把它的頭給割了放血,等它的血流幹之後,它自然就跑不動了。”
可楊一白沒想到,他這話才剛說完,就聽見噗的一聲,一股鮮血直接從雞身上噴灑出來,噴了他一身,反倒是時蔭身上,幹幹淨淨的,連一滴血都沒被沾上。楊一白擡頭看他一眼,又默默的看了眼手上已經沒了頭的雞,和它那不停往外冒着的鮮血,他怎麽看都覺得心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