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看星星
看星星
一路上，兩人走得很安靜。
他指腹的溫度，似乎有點高。
而觸感，則有點粗粝。
她快速垂眸，确認對方的動作姿勢。正如她想的那樣。
他們沒有十指緊扣，只是輕輕捏着。
可某種特殊的情緒，卻似能通過相觸的肌膚，傳達至心中。
她不敢看他的臉，所以她又快速轉回頭去。
席西纨等對方重新目視前方，胸腔才起伏了一下。
而一直緊抿的嘴唇，則輕輕彎了下。
等到了預約的露臺前臺，霍果果要拿手機，兩人的手才分開。
這裏采用智能化服務，霍果果将二維碼對準一間房的屏幕，門開了。
一走進門，她愣了足足幾秒。
房間怎麽跟在圖片上看的不一樣？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官網上寫明房間內有兩把躺椅、一張桌子，外加一些裝飾性的星辰照片，走的是小清新的極簡風格，吃喝得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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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的房間除了官網上提到的東西外，還多了一張床。白色的軟床正對着屋頂可以開合的玻璃天窗。
屋內布置也精致許多，花瓶錯落有致地擺着，桌子上有蠟燭、紅酒、甜點。
霍果果還看到了一個黑膠唱片機。
她有點懵，回頭看席西纨。
席西纨關上門，向她走來。
于安靜中，她懷揣着某種希望，問道：“這是？”
“我請這裏的員工布置的。”他低眸，有點不好意思地抿唇。
“希望……你喜歡。”
霍果果今天的化妝路線是僞素顏，很簡單，所以臉上的紅，真實地反映了出來。
“挺……挺好的。”
說罷，她裝作參觀，背着人扇風，想快點把臉上的熱度降下去。
大學時，她會看到有男生給女生制造驚喜，送上一束花或者在大庭廣衆下表白。
看電視劇時，也會看到男主角給女主角制造驚喜，比如送上大大的求婚鑽戒。
這樣的情節，她看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類似的，內心總是毫無波動。
現在她知道了，不是人家的情節不好，而是人不對。
身臨其境，才知道，原來能收獲到驚喜，是這樣的感覺。
霍果果的心像是在放煙花。
等臉上沒那麽燙，她才問：“會不會很麻煩？”
“不麻煩。”
明明知道會是這個答案，霍果果還是問了。
下午他消失過一段時間，那時他是不是來了這裏？
霍果果擡眼看他：“下午你……”
席西纨走過來，“過來跟服務員說了一下。”
其實，全是他自己布置的。
霍果果點點頭，再次認真環視了一圈屋內的布置，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似乎是想把這裏刻在腦海裏。
擡頭看到透明的玻璃天窗，她主動談起話題：“今天的星星好像不明顯。”
這裏的露臺為了維持适宜的溫度，是封閉式的，當然，可以通過移動透明玻璃，變成半封閉式。
席西纨拉開一張椅子，“坐。”
接着，他才道：“我們等等，說不定夜深一點會更明顯。”
霍果果呆了下。
夜深……一點？
她的視線不自覺移到那張特別顯眼的床上。
席西纨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身子微微僵住。
他發誓，他真的沒讓經理準備這張床，進來看到後，他也很吃驚。
但現在解釋反倒像是掩飾。
他只能用行動表明，他絕對是純潔的。
席西纨換了個方向，阻隔住霍果果的視線，眼神似是在問她為什麽不過來坐下。
霍果果回神，快步走過去。
她肯定想歪了。
席西纨平時那麽正經，必定……
她輕輕甩甩頭，看到燈下眸光明淨的他，竟有點不好意思。
咕嘟的倒紅酒聲，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
霍果果接過席西纨遞過來的紅酒杯。
“幹杯？”
席西纨率先舉起杯子。
紅酒的顏色與她的裙子顏色一樣。
剛才倒紅酒的第一個念頭，是想到了這個。
他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淺淺的笑。
霍果果手肘輕移。
玻璃碰撞聲清脆響起，似是心動的聲音。
兩人相視一笑。
霍果果仰頭，喝下一點紅酒。她不太會品酒，可今天的酒，卻似乎格外好喝。
從紅酒說到了星星，從星星說到了音樂。霍果果平時寫各種東西，找資料習慣什麽都看一點，思維也總是跳躍得很快。
小圓是為數不多能跟她談得來的人之一，這也是她們建立起友誼的原因。
今晚與席西纨聊天，大大出乎她的預料。
之前聊天的時間，大都零零碎碎，要不就是邊吃邊聊，兩人不會出現尴尬或者無話可聊的狀況。
可今天她與他可以用聊得盡興來形容。
席西纨不會故意逗她開心，不會搞怪，他只是看着她，聽她說話，專注而認真。
霍果果輕啜一口紅酒，不經意一瞥，剛好看到席西纨上方的夜空有兩顆很亮的星星。
她詫喜，指着道：“看，有星星了！”
席西纨聞言轉頭。
兩人默契地沒有說話，安靜看着天上的熒光。
霍果果看了一會兒，眼神卻鬼使神差往下移。
面對席西纨的後腦勺，她好像更放開些，能肆無忌憚地觀察他。
席西纨能感受到後背那存在感十足的視線。
他沒有回頭。
有時候，能被人注視，也是一種幸福，特別是喜歡的人。
他愉悅地笑了。
霍果果明顯地察覺到對面的人動了一下，她趕緊別開臉去，裝作欣賞牆上的畫。
“很好看。”
席西纨的話給了她一個拉回視線的機會。
“對啊，星星很好看，”霍果果附和道，“我每次看星星，心情都會變得平靜，從而愉悅起來。”
雖然今晚不一樣，但她的心情依舊很好。
席西纨點頭，“那我們以後多出來看星星。”
聽到他自然而然計劃起未來一起做的事，霍果果嘴唇輕輕上揚。好像有什麽東西，不需要戳破，就能明了。
“你看後面。”席西纨示意道。
霍果果不解，像他剛才看星星那樣轉過頭去。
“那是《星夜》，我聽到你說要看星星，就覺得要挂上這副畫。”
霍果果突然道：“我想起了一首歌。”
席西纨一愣，笑道：“我也想起了一首歌。”
他站起來，走到黑膠唱片機旁，一邊繼續手裏的動作，一邊道：“看放出來的是不是你想聽的那首。”
霍果果饒有興致起身，走到他旁邊。
第一個音節出來，随後，熟悉的音樂在這個并不大的空間裏緩緩流淌。
霍果果眉眼彎彎，“是這首。”
“Starry starry night……”男聲似乎在訴說着某種情緒。
席西纨伸出手。
霍果果歪頭，見他并沒有說明要做什麽，想了想，還是把手搭在他的手上。
兩個人，兩雙手。
霍果果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手托着霍果果的手臂，左右兩邊都是這樣，像是輕輕纏繞在一起的藤蔓。
席西纨動了一步，她便被帶動着，在唱片機前的那一片小小空地板上，慢慢踱步。
不是那種會行紳士禮的跳舞，但霍果果想，她更喜歡這種跳舞。
在情之所至下，随着音樂，随着對方的節奏，默契地扭動身體，輕輕地擺動。
一起聽音樂，專注地看着對方，沉浸在彼此的氣息間。
兩人忽然陷入了一種暧昧的氣氛。
吉它落下最後一撥的音，室內陷入安靜時，霍果果能明顯感受到，她的手臂被握緊。
兩人腳下都不動了。
她也不自覺握緊了席西纨的手臂。
席西纨的喉結滾動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彎下了腰。
目光相撞。
在橘黃的暖光下，兩人都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對方眼中的縮影。
風聲從上方灌進屋內，似乎是某一片樹葉被吹響。
霍果果很快便再沒心思注意這些。
她的心髒在快速跳動，嘴唇輕輕動了一下。
她大概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不過，她沒有躲避。
男女朋友之間，這樣不是很正常嗎？
霍果果這樣想，睫毛顫了顫。
對方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愈發明顯，她握住席西纨手臂的力度也越大。
心似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撲通。
撲通。
她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看到他漆黑的瞳仁，看到他眼睛的形狀，鼻梁的形狀，以及嘴唇的形狀。
他的嘴唇輕微動了一下。
霍果果不由也跟着動了一下。
在鼻尖快要觸上時，她屏住呼吸，閉上眼睛。
“叮叮——”
可以說是刺耳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冒着粉紅泡泡的旖旎。
像是美夢中突然炸響的鬧鈴，兩人猛地站直。
霍果果愣了一下，倏地收回與席西纨相觸的手，捋了捋頭發，而後轉身。
她并沒有與席西纨說話，也沒有看向他。
霍果果手忙腳亂拉開包包拉鏈。
其實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一切都太突然了。
直至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的大腦才像是重新啓動一般，意識到這是給父母設置的專屬鈴聲。
要是沒有緊急的事，父母都是微信留言的。
爸爸的電話……
她又捋了一下頭發，清了清嗓子，“喂，爸，怎麽了？”
“果果，我敲你房間的門，你不在。”霍父的語速有點快。
“哦，”她頓了一下，“我在外面。”
還沒來得及解釋，她便聽到手機那頭的人急急道：“那正好，你在外面找一下你媽，她不見了！”
注釋：starry starry night……出自歌曲《Vincent》，是唐·麥克林（Don Mclean）欣賞了梵高的作品《星夜》後創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