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視線聚焦
視線聚焦
回到東京的越前龍馬在自家的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終于千辛萬苦地把保持了大半年的洛杉矶時間給倒成了東九區時間。四天過去,他終于可以在午後坐在自家庭院裏聽媽媽唠些家長裏短的事情。
卡魯賓胖了,這只喜馬拉雅貓随着年齡的變大愈發犯懶,越前龍馬去年冬天回國的時候,它就已經一副不太愛搭理他的樣子,只顧在院子裏曬太陽睡覺,而今年的情況更甚。倫子對他嘟囔那句“卡魯賓算起來已經是不得了的老人了”的時候,越前龍馬甚至有些犯懵,而當他從南次郎的報紙和雜質之間抽出那張桃城武的結婚請柬時,那種“時間已經過去很久”的感覺則變得尤為強烈——他幾乎是從榻榻米上彈跳起來的。
這天下午,越前龍馬在出門去接登野城彌生之前去了趟廚房,他對正在用昆布熬制壽喜鍋鍋底的母親叮囑道:“我昨天買了兩盒松阪牛肉放在冰箱,可以拿出來用。”
“哎?!”越前倫子着實被吓了一跳,她急匆匆地去打開冰箱确認了一遍,随後帶着震撼的神色看向自家兒子:“怎麽買這麽貴的牛肉,還是兩盒?”
因為有人從小就喜歡抱怨自己和她搶米澤牛肉吃。這麽想着的越前龍馬沒有把心裏話說出來,只是匆匆地答了一句:“看見有賣就想嘗嘗看。”
在驅車抵達多摩美大的時候,因為顧忌晚高峰而早早出門的越前龍馬意識到自己可能來早了。他知道登野城彌生國中卒業之後就沒有再和她母親一起居住。在他們一起升入青學高中部的時候,她就以學業為重的理由去辦了住宿,在一切程序都被敲定下來的時候,登野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高中的所有寒暑假登野城都猶如一個幽靈一般,白天在附近的畫室打工做助教,深夜才回家住下。之後的事情越前龍馬不太清楚,但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登野城彌生成年正式繼承了彥叔叔的遺産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她母親家。
越前龍馬想了想,最後把車停在了多摩美附近,這所知名的美術大學裏遍布學生的環境設計作業,适合他一邊消磨時間一邊等待登野城彌生。似乎恰逢學校的開放日,他被路過的保安當做了來參觀的學生,莫名其妙地付了錢,拿到了作為紀念品的小包和地圖,看着那上面詳盡到學科的指引,越前龍馬意識到自己甚至可以直接去她樓下等她。
而此時此刻,登野城彌生正在焦頭爛額地做她的畢業設計,她關掉多看一眼都讓她頭疼的論文,轉而去打開軟件重新考慮排布和着色。南部慎把一罐冰牛奶立到了她的面前,登野她看了一眼牛奶盒上冒出的水珠,轉動眼珠看向他,說:“雖然我不是很需要但是謝謝,如果你要說的是沒有我的課題重要的廢話,我就拿你剛買的ipad蓋泡面。”
南部慎嘿嘿一笑,暑假前的攤牌事件讓他至今都沒敢和登野城彌生說半句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打破沉默的他也沒想到登野城今天的脾氣這麽差,他撓了撓頭說:“這麽煩躁的話,要不然一起出去抽根煙。”
登野城彌生的煩躁在她打開煙盒卻發現已經空空如也的時候達到了巅峰,聽見她的那聲“啧”,南部慎趕緊遞了一根自己的煙過去。“哎呀,做設計就是這樣的嘛,心态要好,心态要好。”南部慎哂笑着對她說。
“……謝謝。”接過煙的登野城低頭對他道了聲謝,說:“其實也還好,想到晚飯要吃非常非常久違的壽喜鍋,我就好多了。”
“嗯?前陣子不還和麻美她們一起去吃了嗎?”
“不一樣,”登野城看了他一眼,說:“是關系很好的阿姨做的。”
對登野城的情況大致了解一點的南部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壽喜鍋的話我也可以做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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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野城彌生無動于衷,并且帶着點嫌惡撣了撣煙灰,說:“你放心,我不會有那個膽量去吃南部少爺親自下廚做出來的任何東西。”
“你也太嫌棄我了吧登野城。”
“原來你還有這樣的自覺嗎,真是太好了。”
意識到對方已經願意和自己像平常一樣鬥嘴,南部慎總算松了口氣。他看着登野城微微側身往便攜煙灰缸裏抖了抖煙灰,她微微帶卷的黑色長發落到一邊,露出了那只镂空的銀耳釘。他突然想起來她偶爾會去珠寶設計的工作室裏自己做一些小東西。
又來了,那種從身體內部翻湧而上的沖動,讓他忍不住想要去替登野城把落下來的頭發攏到耳後。但南部慎很清楚,如果他真的這樣去做,只會被她一把打掉手并輔以插科打诨式的嫌惡語氣,于是他遏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唔……”他小小地吸了口氣,問道:“你阿姨家在哪?一會兒我送你去嗎?”
“不用了。”登野城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他,她擡起她那雙黑曜石一樣漂亮的眼睛看向南部慎,目光卻突然飄向了他的身後。
緊接着,登野城彌生迅速地把抽到一半的煙掐滅,然後把整個煙灰缸塞進了南部慎的手裏。意識到什麽的南部愣愣地接過了煙灰缸,随着登野城的目光一起看向了身後。
為什麽永遠亞健康的登野城彌生會站在小電視前看體育欄目,為什麽大學讀到今天她沒有對包括自己在內的任何人心動過,為什麽她路過報刊亭時總會擺着那種游離的目光随手抽取一本網球月刊,而那天,在走廊上,她到底為什麽會表露出那種隐秘的哀傷。
一切的疑問,都在南部慎目光聚焦的那一刻被解開了。
在剛剛結束的溫網裏獲得了前三強,在國內被鋪天蓋地地報道為“天才少年”的越前龍馬,此時此刻就站在他們的面前。這個無論什麽時候看起來都帶着傲氣的少年把手裏的牛奶遞給了登野城彌生,在電視上出現了無數次的琥珀眼睛匆匆掃了一眼南部慎,然後就看向了登野城彌生,他問她:“你結束了嗎?”而登野城彌生則帶着無法掩飾的一絲雀躍回答他:“其實我随時都可以結束。”
南部慎意識到了,不管越前龍馬怎麽看待登野城彌生,不管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總之,他已經徹徹底底地輸了。
輸給了登野城彌生那天在走廊上,凝視着賽場上越前龍馬的那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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