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他将這些帶血的衣服從洗衣機內拿出來,在雜物櫃內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公文包,周瑾将衣服塞進去拉好拉鏈,最後将沉重的洗衣機拖出來一些,将背包塞在洗衣機的後方然後再就機器推回去。
至于地上的鞋子,周瑾将倆只帶泥的鞋子放進一枚空鞋盒,然後放在鞋櫃的最下方。
上面蓋着層層疊疊的鞋盒壓着。
做完這一切周瑾重新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右臂的傷口在剛才的行動中又開始隐隐作痛,周瑾抱着一旁的軟枕擡頭環顧四周,打量着這間他跟陸沉州合夥買下的房屋。
這裏從一張桌子到沙發到茶幾,哪怕是牆上的一張裝飾畫都是二人合夥買下。
他視線掃過牆上的倆張單人照片,二人對外從來都沒有公開過彼此之間的關系,除了寧曉鋒之外其他人遇到他們住在一起,也以為他們只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一起合租的關系。
周瑾舉起自己受傷的手臂,看着上面包紮的白色紗布,眼前不斷浮現着大雨中陸沉州被他擊中的畫面。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喜歡的人,六年的感情最後是這樣的結果。
廚房內,陸沉州站在冰箱面前,拉開門望着裏頭從上到下四排被人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分層。
所有的食材都被人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內,從上到下,從大到小,分門別類一目了然。
這不是他的冰箱。
兩臺冰箱品牌一樣,大小一致,食物卻只是相似。
“嘩啦—”陸沉州拉開下方的冷凍櫃,空空蕩蕩的櫃子映入眼簾。
冷凍區沒有任何食品。
這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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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周瑾都是律師,二人雖然不在同一家公司可是從實習律師做起,每天都很忙碌。
所以大多時候他跟周瑾都有着同樣的習慣,就是在冷凍區放上各式各樣的水餃馄饨湯圓等速食。
陸沉州端着煮好的面條出去時,瞥見坐在沙發的人,懷裏抱着一只軟枕下巴擱在上面,有些長的劉海有些擋住視線,對方沒戴眼鏡就那樣愣愣的看着陽臺的方向。
“面條好了,先過來吃飯吧。”陸沉州放下面條,揚聲沖着那邊喊了一句。
沙發上的人回神,迅速轉移視線看向他。
這一幕很像多年前,他跟周瑾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對方剛從小山村出來剛擁有手機,什麽都不懂也沒有見識過。
很多時候自己主動找他聊天跟說話時,對方就是這樣安靜的注視着他。
周瑾丢下懷中的抱枕,走到餐桌面前看向那碗冒着熱氣的番茄雞蛋面。
鮮紅的番茄切片後落在白色的面條上,鮮豔刺目的讓人聯想到人類脖頸處鮮血流淌的畫面。
站着餐桌旁的人看着這食物有些反胃,想要深吸一口氣緩解情緒,下一瞬鼻腔已經嗅到了那蔥花特有的味道。
倆樣讨厭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原本還面色如常強忍着的人,再也無法忍受這氣味跟畫面,捂着嘴急忙推開前面擋路的人,沖進洗手間內就吐了起來。
扔下陸沉州一個人站在客廳,望着自己做出來的那碗面條。
兩個番茄一個雞蛋,還有一把面條,最後一根蔥花點綴。
雖然不如那些五星級大廚做出來的美味,可是他保證吃下去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食品安全問題。
現實是對方還沒吃就吐了。
陸沉州拿起筷子坐在餐桌跟前,自己低頭吃了一口。
“口味正常,沒任何問題。”自我點評後他又吃了一口。
剛在洗手間內吐過的周瑾,漱口後出來就看到某人端着那碗面條在吃。
半個小時前,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對方說是去幫他下面條,然後吃藥。
端着飯碗的陸沉州這幾日忙着處理周瑾的葬禮,一直沒吃過什麽東西,現在周瑾還活着出現在他的身邊,雖然還有很多疑點可是陸沉州的胃口也跟着回來了。
一碗面全被他吃光了,對上那人看過來的眼神時,陸沉州莫名窘迫起來,他放下手中端着的湯碗說了一句,“廚房還有,我煮了很多。”
放面條時,他多煮了一些原本就是擔心不夠周瑾吃,如今來看的确有點不夠吃。
周瑾胃裏現在幹幹淨淨,他走進廚房看着鍋內還剩餘的半碗面條,幾片番茄飄在上面,只看了一眼他又有想吐的沖動。
條件反射的從廚房出來喊人,“陸——”第一個音節喊出口時周瑾意識到陸沉州已經不在了。
餐桌那邊正在看手機的人,聽到他的叫聲同樣習慣使然的放下手機,起身向他走來,“面條不夠嗎?我再煮一份。”
周瑾回神,快速垂下眼簾避開了對方的目光直視,“我不想看到番茄跟蔥花,你把它們挑掉吧。”
“好,廚房小你先出去做着,我幫你弄。”陸沉州将人拉出來,自己走進了廚房內重新拿出一枚幹淨的碗,走到竈臺跟前望着裏頭的番茄跟蔥花。
“他們不一樣。”用筷子挑起番茄的人,眼神專注的盯着鍋內的蔥花,心底有聲音冒出來。
他喜歡的周瑾,沒有挑食的習慣,不讨厭番茄也不會讨厭蔥花。
陸沉州用筷子小心的将那些切碎的蔥花都挑選出來,這些門外的周瑾都不喜歡。
他們不一樣。
重新坐在餐桌跟前的周瑾,望着那碗重新裝上面條,放在自己眼前的湯碗,內心浮現出這句話。
陸沉州從來不會問他喜歡吃什麽,他只會先買下來然後讓他去嘗試。
認為只要嘗試過,就一定會喜歡。
比如在面類食物上放上蔥花,用陸沉州的話來說這是帶着靈魂的一筆。
可他讨厭蔥花,從第一次嘗試,直到六年後的今日,依舊讨厭。
周瑾拿起筷子挑起面條,裏頭讓人惡心的番茄跟蔥花都沒了,吃下去的口感隐約還能夠感應到它們存在過的零星痕跡。
至少不用再看到。
“你下午還有事情要出門嗎?”陸沉州剛才收到公司打來的電話,有一份文件需要他處理,需要他去一趟公司,因此他想先打聽周瑾接下來的行蹤。
“我請假了。”
周瑾在沙發上的時候,已經用手機跟律所請假。
“有什麽想吃的嗎?我下午還要出去一趟回來幫你帶。”陸沉州原本想說自己去公司的,轉念一想他現在的工作具體是什麽還不确定。
他要出去看看除了這個房子之外,還有什麽跟他記憶內不一樣。
“沒有。”
周瑾沒有任何想吃的東西,他低着頭看着碗內的面條,不想一擡頭就對上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飯後‘陸沉州’幫他倒了溫水,等他吃過醫生開的消炎藥後才出門。
他前腳走,後腳周瑾站在陽臺的位置往下看去。
天氣預報沒有一天是準的,昨天還說香梨市将迎來連續三天的暴雨,可現在只過去了一個晚上就雨過天晴。
幾分鐘後,周瑾從陽臺上往下看,瞧見那道穿着黑色羽絨服的背影走了出去,順着人行道往小區大門的方向移動着。
快離開小區時,陸沉州突然停下腳步站在那裏,仰頭往十七樓的方向看過去。
站在陽臺上的周瑾瞬間蹲下身去,他蹲在陽臺上望着滾筒洗衣機半透明的蓋子上,自己全程躲避的姿态被蓋子映的一清二楚。
周瑾将視線從滾筒洗衣機上移開,蹲在地上心底默默從一數到一百,估算着對方差不多離開小區後他才慢慢擡頭,冒出一雙眼睛往小區大門的方向看過去,确定那道身影沒站在那裏後,這才慢慢站起身來。
半個小時後,陸沉州站在鑫城中心大樓跟前,這是他上班的地方。
昨天之前都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讓他不确定起來。
到達一樓自動閘機跟前,陸沉州像往常一樣站在那裏。
前方的攝像頭自動識別他的樣貌。
“嘀!”
閘機驗證成功,自動開啓。
陸沉州冷靜的從閘機通過,到達電梯口等待電梯門打開。
“叮!”
電梯門開啓,陸沉州一個人走進去然後轉身面向那塊電梯按鈕方向。
一目三行掃過上面貼着的gg跟名稱。
從一二樓銀行,三樓整容美容中心四樓連鎖口腔門診一路看上去。
在第十三樓的電梯按鈕旁邊分別寫着三家公司的名稱。
左邊綠色環保貼紙上寫着周平律師所,右邊咖啡色的硬卡紙上分別寫着中輝律所,永勝律所。
“一樣啊。”陸沉州視線定格在中輝律所四個字上,确定還是同一份工作後他按亮了十三樓的按鈕。
倆年半前他跟周瑾都在中輝律所短暫實習過,後來大學畢業周瑾進了隔壁周平律師所,他則是還留在中輝律所。
電梯在十三樓停下,陸沉州從電梯內剛踏出就被人叫住。、
“沉洲,身體沒事吧?聽說你早上進了醫院?”
陸沉州望着說話的來人,是律所的前輩同樣也是香梨市政法大學的學生,比他早畢業三年進入中輝。
“早上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被刀劃傷了,現在已經沒事了。”陸沉州跟他打過招呼後去往自己的辦公室。
一路上他都在小心觀察四周,辨認那些同事是否有他不認識的面孔,一直到推開自己辦公室的大門,望着裏頭熟悉的一切陸沉州才确認,至少他的工作跟以往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陸沉州:到底是哪樣!
周瑾: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