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對話空青
對話空青
五十年?
黎凡歸小時候也定過無數人生目标,只是二十年不到就紛紛化作泡影:當宇航員的目标,因為高度近視而早早破滅;當老師的動力,并沒有戰勝作為一名輕微社恐對人際交往的恐懼;至于當科學家的願景,研究生都考不上,還搞什麽科研?
空青剛學會走路時許下的人生願景,居然伴随了他五十年都沒有絲毫動搖?
黎凡歸打量起了面前這個“瘋狂科學家”,忽然覺得他也不是那麽面目可憎了。
空青許是看出了黎凡歸的驚訝,“呵呵”笑了兩聲:“我的面貌怕是迷惑了你,以為我才四十歲吧。說實話,五十年前,我就開始追姑娘了!長得年輕,還是靠我自己的研究成果呢,從一些怪物分泌的體液中萃取特殊物質,無數次實驗失敗,這才造就了如今的我。你們雖然燒了我存放在小山洞實驗室裏的畢生心血,可我腦子的東西,是燒不掉的。”
黎凡歸剛剛湧起的同情消失不見,看着空青的眼神也多出了一分警惕。
空青再次苦笑:“你放心,雖然我研究那些怪奇生物的志向沒有改變,可我也不會再被迷惑了。我這幾天也反思過了,那老劉、那慧慶,他們看似尊重我,其實也就把我當做牟利謀權的工具人……對了,若是你真的能讓我分配到延續夢想的地方,除了告訴你我的故事、我對這些年花門地圖演變歷程的了解,我還可以送你一件被我視作珍寶的好東西。”
剛想問“好東西”是什麽,空青又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
“或許你也聽說過,花門地圖在末世病毒降臨之前,并不是被春夏秋冬四季之妖占據的地盤。那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哦,叫世外花園更合适。百多年前,住在附近富貴人家看中這片區域氣候溫和,降雨适中,在這裏種了胭脂樹、木棉花。後來,又雇人鑿了水渠、挖了噴泉、安了雕塑,花門變得更美了。直到那一天……”
聽到這裏,黎凡歸緊張地攥緊了雙手。
“富貴人家的一衆女眷帶着一幹下人,一共二十人,照往常一般在花門游玩。可她們回去之後,花門出現怪獸的傳言不胫而走。聽到傳言的人不信,以為是這些富人編出的借口,也許他們不想讓自己這等貧苦老百姓踏入分明不是私家領地的花門。于是,一時間,人們湧入花門,但關于怪獸的傳言卻甚嚣塵上。‘花門有怪獸出沒’的傳言,在幾個不信邪的小子被襲擊之後,終于得到了證實。從此,花門漸漸成了富貴人家的禁地,只有一些不怕死的年輕人,或者甘願冒險也要抄近路的商人,會從那裏路過。”
就這樣,怪獸和人類基本互不打擾,融洽地相處了幾十年。
“那怪獸,我小時候就觀察過,應是某種有智能的生物,甚至是被人訓練過專門投放到花門的,雖然外形是個怪獸,行為舉止卻像是個有教養的人。雖然有人說被它攻擊過,可它從未下死手,卻像是在這些人身上找什麽東西一樣。”
空青低頭喝水,黎凡歸問:“你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對研究怪物感興趣的?”
“這算開始吧。真正對研究感興趣,還要從我追求一個姑娘失敗開始……”黎凡歸豎起了八卦的耳朵,空青忽然話鋒一轉,“豐樂城裏有個姓高的老頭子,經商發家的,也許你見過。當年,我差點和這家夥成了姻親……”
Advertisement
有大八卦!而且,聽空青的語氣,他對高富商很是不屑一顧的樣子。
原來,空青十幾歲時和呂嬌的表姐曲露一見鐘情,但無論是曲家還是呂家都是當地的畜牧業大戶,給女兒找夫家也講究門當戶對,就算家世不顯,至少也得有一眼看得出來的本事——這從呂嬌嫁了頗有經商頭腦的小高就能看出來。
空青父親早逝,母親改嫁也不管他,一個什麽都沒有的窮小子,再和自家女兒情投意合也不行。曲家硬生生拆散了空青和曲露。
“露露和她媽媽都能和家裏養的羊交流,所以才把羊養得那麽好。心高氣傲的我不服氣了,等我把動物行為學琢磨出來,就去她家人面前表現,不光和她能有共同語言,還能輔佐她把十裏八鄉的牧場都包下!真的,我不在意,哪怕入贅當個上門女婿都願意!所以,我和露露說好,我在外打拼三年,希望她這三年不要嫁人!”一直淡淡說故事的空青忽然激動了起來。
雖然曲露和呂嬌從親屬關系上只是表姐妹,但呂家和曲家一直生活在一個院子,和親姊妹無異。要是曲露和空青結婚,高富商的确就是空青的準連襟了。或許因為最終還是沒有成功娶到曲露,讓空青連帶着對曲露的親戚高富商也心懷怨怼?
“曲露母親和呂嬌都在末世來臨前病死了,這件事你知道吧?”
空青白眼一翻,在即将爆出驚天大瓜之前住了嘴:“看來你已經和那姓高的說過話了。哼,他大概裝得對呂嬌那小妮子深情款款吧?呵,不說他了,畢竟他也沒怎麽得罪我。是,末世病毒來得突然,當時我在離豐樂城十萬八千裏的一座小島上研究動物,發現環境異變就趕了回去,可露露的宅子早就空了。他們兩家人住一起,周圍幾裏地都是他們的牧場,也沒個鄰居能打聽……悲傷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慢慢從失去露露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正好,末世病毒讓這個世界出現了許多怪奇生物,我化悲痛為力量,沉溺于對這些生物的研究中……”
“在慧慶他們幫你開辦小山洞實驗室之前,你還去找過高富商?”黎凡歸問。
空青颔首:“是。我懷着打聽露露消息的私心,對老段理由說的自然是尋訪擁有特殊能力的家族。可惜,那姓高的真沒良心,口口聲聲塑造出一個愛妻人設,卻對親屬的下落不聞不問。我就問問你,按他那財力,想找什麽人找不到?他見到露露家搬走了就不管了!”
見空青說得臉紅脖子粗,黎凡歸勸道:“畢竟人家只是姻親。再說了,你一個陌生人上門,他就算知道了你那愛人的下落,又憑什麽信任你?對了,你還知道花門的四季之妖是怎麽來的嗎?應該也是這幾年才出現的吧?”
沒等空青再開口,先前收了黎凡歸10枚銀幣放他進來的監獄訝異匆忙趕到,低聲懇求:“異能者先生,我們長官要下來巡查了,您在這重刑犯這兒呆了也挺久,長官下來看到您,怕是會責怪我……”
不等黎凡歸作何反應,游戲裏的人物便忽然不受他動作的控制,自動朝出口方向走。出了監獄,再找城主說話,“我要探監”選項重新變成不可選的灰色。
所以四季之妖是不能問空青的話題?還是說劇情如此,空青提供了這些線索後就自動退場?
黎凡歸整理了一下思路:襲擊富商後消失的長尾巴怪物似乎是受人控制來搶奪花簪的,且它擁有智能;高富商可能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深愛呂嬌,當然這一點存疑,有可能是空青對曲露愛而不得産生的負面情緒。
再次來到高富商家裏,黎凡歸問了第四個問題:“如果您在末世來臨後,派人仔細找過您妻子的家人且無果,請您告訴我您收集到的一切信息,包括她們一家人的個人信息,越詳細越好;如果您什麽信息都沒找到,也請至少告訴我她家的原址。”
這是個編程中常見的if-else邏輯,不知系統會不會把黎凡歸提出的兩種可能性當成兩個“問題”看待,故而黎凡歸不再多言。
“嬌兒的娘常年重病卧床,父親走得更早。她那表姐我不怎麽熟悉,只知道姓曲,也有與動物交流的能力。曲家那男人老來得女,我娶嬌兒的時候,估計他都有六十多了。她們的故居離豐樂城有段距離,在豐樂城和景元城之間。當年離她家最近的勉強算是鄰居的那家,事後我去問過,家裏只有一個四十多的老姑娘,說是嬌兒的母親和曲姑娘在末世病毒降臨後第二天,去她家給她送過一些吃食。當時她沒多想,畢竟鄉裏鄉親的,互相照顧也是常事。對了,嬌兒的故居是我的傷心地,我也好多年沒去了。若是你去探訪,麻煩幫我帶一束花,祭奠一下故人……”
目前,劇情探索度達到了63%,但未知的元素也越來越多。曲露、呂嬌母親、曲露父親,這會兒又多出了個“老姑娘”和一個“景元城”。
黎凡歸沒有忘記,任務需求是“探尋呂嬌和花簪的過往”,便暫時放下新的謎題,大膽試探:“我從某個特殊渠道獲知,您對于呂嬌的花簪與如今在花門游蕩的怪物之間的關系,并非如您先前表現出的那樣一無所知。您有什麽想和我解釋的嗎?請記住,只有知道了所有真相,我才有可能幫您找回花簪。”
高富商顯然被黎凡歸最後一個問題吓了一跳。長嘆一聲,他回答道:“是啊,我怎麽就沒想到,你是個那麽聰明的異能者呢……”
嬌兒去世後,陸續有人上高富商的門,問這個十裏八鄉有名的修橋補路“大善人”讨要錢物。遇上高富商不在外經商的日子,他多少也會給點。
直到一個穿着破爛的神秘人,開口就跟高富商要他亡妻的首飾。高富商怒不可遏地訓斥他“要飯還帶挑食的”,把此人趕走了。
那人一年後又來找過高富商,只是他當時在外跑商,回來後卻發現此人給他留了個條,上書:您亡妻的首飾,會給您帶來災厄。
高富商心裏有些發毛,卻沒搭理。
一年後,這人沒來。可就在高富商快把這件事忘了的時候,發現紙條的兩年後,打掃衛生的仆婦又在家裏找到了一張字條,墨跡還很新:相信我,把您亡妻的首飾埋到花門的地下,就可以免除災厄了。
此人如此堅持不懈,高富商一度動搖過,但想到這人如果真是有本事的人,怕是早就闖進自宅把他要的東西偷來了,只敢留字條,怕也只是個想從自己這裏詐騙錢財的膽小鬼。
距離神秘人上門五年整,高富商在外經商,回家後被下人告知,存放亡妻遺物的房間被賊人闖入,所幸仆人發現及時,賊人也沒有做出過激舉動,直接撤退了。
高富商一檢查,丢了個呂嬌生前做女紅用的扳指。心有餘悸之下,高富商依然覺得這只是賊人謀財之舉。
他做出了一個決定:外出經商時把剩下的首飾随身攜帶,就不信了,自己外出都是十來個保镖護送的,這群貪財的人總不敢沖擊自己的保镖團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