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金秋十月,秋高氣爽。
第一屆新時代數字文明建設峰會數字生态分論壇在首都召開,為期兩天,需要大量的高校志願者。
首都範圍內大約有十幾所高校收到通知,首都大學就在列表裏。
作為首都大學校青協裏持有最多高質量志願者證書的人,賀淩毫不意外地成了這次的隊長。
本次舉辦地點在一家星級酒店,開幕式的前一天,來自各大高校的志願者都收到了布置展廳會場的任務,包括次日會場需要的媒體記者簽到處和嘉賓簽到處都需要安排人手。
賀淩忙得暈頭轉向,到吃飯時間才有空給江越打個電話。
為了讓江越的注意力能都放在學習上,從開學賀淩就表決心般取消了江越每時每刻的行蹤彙報,只需要每天至少通一個電話說說他今天忙了什麽就行。
他松手松得突然江越反倒不适應,閑時有空就愛給他打很長一段微信文字,分享他忙了什麽,吃了什麽。
他發來的每個字賀淩一個字都不舍得漏看,看完再給他回複一句略顯冷淡的:好的。
江越從不嫌他不夠溫柔熱情,他就算回個句號給他,江越也一樣高興,發來的表情包不是親親就是撒花跳舞,慶祝老婆發來的句號又大又圓。
開幕式那天,所有高校志願者都穿上了正裝,打領帶戴志願者胸卡。
賀淩在他們前一天合力布置好的特設會場內為媒體記者引路,和其他高校志願者共同維持現場秩序,協助峰會順利進行。
大巴車一輛接一輛地停在酒店大門前,西裝筆挺的受邀嘉賓戴嘉賓胸卡進入酒店,在一衆紅光滿面,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裏,身高一米八九,五官英俊端正,肩寬腿長的賀明樓尤其顯眼,顯眼到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賀淩沒想到他再見這個自己該叫爸的男人竟然會是以這種方式,內心震動并不小,随後就開始有意躲着賀明樓走。
酒店會場人很多,大家都穿着顏色款式差不多的正裝,除了性別外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有什麽區別,不好認是其一,其二是賀淩不認為賀明樓能注意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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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兩天的活動安排很緊湊,第一天上午是開幕式,第二天晚上就是閉幕式了。
閉幕式圓滿結束,志願者需要留下來完成清理工作,但會場內還有不少人沒有離開,除了媒體記者外,也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受邀嘉賓還在會場裏合影留念。
賀淩埋頭做自己的事情,多得數不清只喝了一半沒被帶走的礦泉水瓶,還有貼在座位上的名牌,他一個個收過去。
直到他收到一張寫着賀明樓的名牌,餘光又瞥見座位底下有個黑色的電腦包,心底忽然劃過一點不好的預感。
仿佛在印證他不好的預感般,已經離開的人突然去而複返。
比記憶裏清瘦許多的賀明樓走過來溫和地說句辛苦你們了,随即彎腰拿起遺忘在座位下的電腦包,确認裏面的東西還在才松了一口氣。
他擡眼想對這個好像和他兒子一樣大的男孩笑笑,但唇角揚到一半,還未來得及露出的笑容就在他的臉上停得戛然而止,溫柔和僵硬平分秋色。
賀淩沒理他,也沒有看他一眼,這個座位收完了就繼續往下,礦泉水瓶扔袋子裏,名牌一張張疊好抓在手上。
賀明樓滿眼錯愕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兒子,連眼睛都不舍得眨,“……小淩?”
驚喜來得如此突然,賀明樓像被什麽東西砸昏了頭,竟然有一瞬間他分不清眼前發生的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畢竟過去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總是不斷夢到賀淩,醒來了又只能失落地接受他把兒子弄丢的事實。
剛被主人找回的電腦包這次是被丢到桌上,賀明樓臉上的表情複雜得好像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想伸手碰一下賀淩,可手伸到一半就不敢再往前了。
而賀淩只想離他遠點,手下動作不免急躁,一個水瓶失了手掉落在地,滾進座位底下,他還沒反應過來賀明樓已經迅速地彎腰去幫他撿,急切得近乎是讨好。
賀淩看也沒看他,奪過他手裏的水瓶匆匆扔進袋子裏,轉身就走。
賀明樓見狀心頭驟慌,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小淩……”
賀淩聽見了,但他走得頭也不回。
賀明樓連忙追上去,視線一刻也不舍得從兒子身上挪開。
賀淩大步往外走,把手裏的袋子放置在展廳角落等着其他志願者過來收,手中的名牌也放到名牌回收箱裏,随後便走出會場。
場外的人自然不如場內多,賀明樓無所顧忌地緊跟在賀淩身後,“小淩,你吃飯了沒有?爸爸帶你吃飯好不好?你媽媽留給你的錢夠不夠用?爸爸給江越打過好多次錢但是他沒有收……”
他有很多話想和賀淩說,包括他給周琴寄營養品卻被退回了才知道周琴已經過世了,他想問問賀淩為什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肯告訴他,他就這麽十惡不赦嗎?
你是當爸爸也不在人世了,你是拿自己當無父無母的孤兒了是嗎?
但這些問題他都沒有勇氣問出口,他怕自己會聽見接受不了的答案。
賀淩快步走在前,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直到迎面走來一個同校的小師妹叫了他一聲師兄,他才不得不停下。
小師妹先是奇怪地看了眼這個追着賀淩走了一路的男人,然後才說:“師兄,大巴車已經在後門等我們了。”
賀淩點頭應好。
小師妹好奇地問:“師兄,這位是?”
“我不認識。”
賀明樓沒敢奢望賀淩回答自己是他爸爸,但聽到他連認識都不願承認還是心如刀割。
他再不能扯出一個笑,賀淩走了他還是下意識跟上,畢竟下一次見面不一定是什麽時候,他只能先珍惜眼下。
小師妹驚訝地目送兩人離開,看那五官和賀淩有一點像的男人卑微又難過地追着她們師兄走,“寶寶,你怎麽會不認識爸爸……”
寶寶?
爸爸?
小師妹還在震驚他們是父子,随後又聽見賀淩冰冷的聲音,沒有溫度沒有起伏。
“你寶寶已經死了,別随便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