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賀空青噼裏啪啦地将他隔着玻璃看見的店內情況,和在車上他與聞樨的對話,跟沈朝隽敘述了一遍。
末了,賀空青問:【打螺絲什麽意思?我搜了半天沒搜到。】
沈朝隽:【不知道。】
賀空青:【完蛋,老年人這局抓瞎了。】
沈朝隽:【……】
賀空青:【這局有點難,我又不能限制她和同學的正常社交,也不能時刻看着她,螺絲同學弄幾個套路追追她,她但凡一個小心動……】
賀空青:【躺板板.jpg】
沈朝隽低頭看着手機,目光動了一下。
馮嶼手撐着臉,看着沈朝隽從春風滿面,到表情逐漸奇怪,似乎憂心忡忡的,有點老房子着火的既視感,他有點想笑,有趣有趣,他很期待沈朝隽被人治住是什麽模樣。
馮嶼慈祥地看着沈朝隽:“要不要爸爸傳授你點追女孩的經驗?”
沈朝隽沒擡頭,語氣散漫回了句:“失敗的經驗?”
“……”
馮嶼嘴角慈愛的笑意收了回去:“任何時候,成功都是從失敗的經驗中總結出來的,你總結不出來,那是你不行。”
“你行。”沈朝隽輕輕點頭,順手打開一個對話框,“成功了?”
“你要這麽說可就讓我寒心了啊,”馮嶼一捂胸口,“我那還不是為了事業,為了做好你的經紀人我斷情絕愛,我割舍兒女情長,我夙興夜寐我拼搏奮鬥,要不然我早就三年抱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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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隽漫不經心:“那你挺厲害。”
馮嶼:“……?”
為什麽聽起來這麽像嘲諷?
馮嶼做了一個吐血的動作,往後一靠,裝死。
手機裏,沈朝隽收到一張截圖,解釋“打螺絲”的意思。
除了這個詞本身的意思,還指工廠中的基礎工作。
這些網上都能有,沈朝隽問:【還有沒有別的意思?】
酷到睡覺不蓋肚子:【?】
沈朝隽:【?】
酷到睡覺不蓋肚子:【沒有】
酷到睡覺不蓋肚子:【垮起個批臉.jpg】
沈朝隽:【?】
“酷到睡覺不蓋肚子”撤回了一條消息。
酷到睡覺不蓋肚子:【乖巧貼貼.jpg】
酷到睡覺不蓋肚子:【上次讓我幫你推薦的牌子,你買了什麽?】
酷到睡覺不蓋肚子:【你到底要送給誰?人在你家裏藏着嗎?我認識嗎?我現在去能不能看到?】
沈朝隽:【寫你的作業去。】
酷到睡覺不蓋肚子:【垮起個批臉.jpg】
沈朝隽沒回她,按滅手機,手撐在額角,目光凝了凝。
-
兩天後,沈朝隽結束工作,從濱城回來,下午的航班,回到映月灣,将近六點了。
他進屋,沒看見小狗跑出來,想到小狗可能是被聞樨抱到隔壁了,他也沒在意,低頭換鞋時,目光掠過玄關處的櫃子,看見一個印着某logo的粉色包裝袋。
沈朝隽頓了一頓,他拿起來看一眼,兩件物品都在。
她沒使用,也沒想要。
屋裏沒開燈,光線微暗,沈朝隽低頭看着包裝袋,眉眼浸在昏暗的光線裏,更襯得一雙眼睛黑沉不見底。
他站在原地靜默片刻,才放下包裝袋,轉身進屋,去了浴室。
洗完澡換完衣服,從浴室出來,他看見手機上有一條未讀消息,來自群聊,聞樨。
聞樨:【我剛才好像聽見開門的聲音,是你回來了嗎?@沈朝隽】
沈朝隽:【嗯。】
聞樨:【那我把土土送過去?】
沈朝隽:【好。】
沈朝隽低眸将行李箱裏的粉藍色禮物盒拿起來,定定看了幾秒,又丢回去,起身走出卧室。
敲門聲也正好響起,他徑直走到玄關處,打開房門。
他看見她的時候,她也仰頭看過來,沖他笑了,沈朝隽忽然頓了一霎。
她穿着一件粉藍色的針織毛衣,毛絨絨的材質,懷裏抱着小狗,仰着臉,一雙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無端讓人心軟。
仿佛不管她做了什麽,都能讓人心甘情願的原諒。
“給你。”她說。
沈朝隽接過小狗,低聲說:“這幾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聞樨彎了彎唇,“我喜歡土土的。”
沈朝隽也不由彎了下唇,問她:“你哥在家嗎?”
聞樨搖頭:“他有工作,要很晚才能回來。”
“那我請你吃飯?”他說,“謝你幫我照顧土土。”
聞樨想着拒絕的措辭,慢吞吞地錯開視線,婉拒:“我吃過了。”
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和微微閃躲的眼神,沈朝隽頓了幾秒,低聲說:“好。”
“那我先回去了。”她指了指自己家門。
沈朝隽看着她:“嗯。”
聞樨轉身往2801走,總感覺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沒回頭,直接開門進去了。
關上門,她在玄關處站了站,隔了幾秒,才聽見他關門的聲音。
聞樨從給他送小狗開始,心裏就在忐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她放回去的東西,如果看見了,他會不會問,她該怎麽回答。
認真說起來,她應該也說不過他。
好在他沒有提,好像也根本沒在意的樣子。
沒在意最好了,不用有令人不自在的推讓拉扯。
聞樨輕呼一口氣,趿着拖鞋跑去廚房看泡面有沒有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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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空青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聞樨起床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早飯了。
“你怎麽起那麽早?”聞樨驚訝。
賀空青恹恹地嚼着貝果,吐字含糊地說:“被你天哥的電話吵醒了,睡不着。”
何為天是賀空青的經紀人,賀空青稱呼他“天哥”,按照禮貌來說,聞樨也該随着哥哥喊,但她不習慣這麽喊別人,沒喊過,日常閑聊的時候,賀空青提起他,都會稱呼說你天哥,聞樨也習慣了。
她點點頭,坐到他對面吃早飯。
“今天天氣挺好,”賀空青突發奇想,“帶你出去玩啊?”
聞樨咽了口牛奶,說:“我今天約了同學去圖書館刷題。”
“又不考試,刷什麽題?”
“我跟你說的那個競賽,”聞樨咬着吐司,慢吞吞地說,“比賽的時候計算量很大,我想先訓練一下題感。”
賀空青想起來了:“那個啊,你們學校還有其他同學參加?”
“嗯,面包店遇見的那個男生。”
賀空青一下就不困了:“你是和他約了一起去圖書館?”
“嗯。”聞樨擡眸,“怎麽了?”
賀空青一言難盡:“你們學校就你倆參加這個競賽?”
“我知道的有他,別人我不清楚。”
“……”
她去圖書館是正事,理由正當,情況也正常,他根本不能說她些什麽,賀空青咬了口貝果:“沒事。晚上早點回來,太晚了不安全。”
聞樨說:“我晚上住學校。”
賀空青頓了頓,一時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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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隽昨晚睡得遲,因為今天沒工作,就沒設鬧鐘,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手機裏有賀空青發來的好多條未讀消息。
他點開往上刷了刷,了解了情況。
賀空青:【才加聯系方式幾天啊,這麽快就約一起去圖書館了,都上過大學誰還不懂了,男女生約了一塊去圖書館學習,那就等同于是約會啊!】
賀空青:【還一學一整天,中午怎麽也得一起吃飯吧,這和約會有什麽兩樣?】
賀空青:【我讓她早點回來,她還說晚上住學校不回來,螺絲小男生會不會诓她夜不歸宿?】
賀空青:【現在一起刷題,比賽的時候再一起比賽,朝夕相處,互相鼓勵,相互扶持,一起在比賽中走下去,在領獎臺上比肩而立,這還不在一起?】
賀空青:【這一路走來的情誼,天選情侶。】
賀空青:【我管不了了。】
賀空青:【躺平.jpg】
沈朝隽靜了幾秒,回他:【她已經走了?】
賀空青秒回:【都幾點了大哥?去圖書館學習得趕早。】
沈朝隽:【嗯。】
賀空青:【……】
沈朝隽:【我朋友開了家餐廳,晚上一起去捧個場,叫上你妹?】
賀空青:【行,正好可以帶她回家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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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一大早就去圖書館占座,有幸占到兩個靠窗的位置,傍晚的時候,夕陽照進來,暖融融的。
江望起身去打水,順便幫她也接了一杯,回來到她身邊問:“你餓不餓?坐了一天了,要不我們先去吃晚飯,再到操場走走活動一下,然後再回來繼續?”
聞樨小聲說:“我還不餓,你餓的話,你先去吃。”
江望:“等會一起吧。”
這時,聞樨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因為在說話,她順便低頭看了一眼,是哥哥發來的。
賀空青:【今天的學習份額完成了沒?帶你吃東西去。】
聞樨:【不想來回跑了。】
賀空青:【我到你學校門口了,北門。】
聞樨:【現在?】
賀空青:【嗯,剛到。】
聞樨:【好吧。】
她擡頭,小聲跟江望說:“我哥來接我回去吃,晚上就不和你一起了。”
江望笑了笑:“沒事。”
“那我先走了。”她說着,開始收拾書包。
“那明天,還是同一時間?”
之前江望提出一塊刷題的時候,聞樨還猶豫了一下,她沒和男生這樣一起學習過,有點不習慣,但今天一天下來,兩人在圖書館誰學誰的,除了個別問題他找她讨論幾句,別的時候,幾乎沒說過話,還算舒服。
不過,她明天要去實驗室,有課題組會。
聞樨說:“我明天有事。”
江望頓了頓,點頭:“那下次再約。”
聞樨出了圖書館,一路小跑到門口,眼睛環視過去,沒看見哥哥的車,倒是看見沈朝隽的車了。
黑色大G安靜停在馬路邊,像極了下雨那晚。
聞樨來不及想他也在的情況,只下意識的掃視一圈,沒發現奇怪的人,她快步跑到車邊,果然看見哥哥坐在副駕駛。
哥哥偏了偏頭,示意她上後座,聞樨以最快的速度拉開車門,跳上車,差點磕到自己。
“你着什麽急?”賀空青回頭看她。
聞樨拉上車門,坐好,才說:“怕你們等着急。”
沈朝隽啓動車子:“等待也是一種樂趣。”
“什麽樂趣?”聞樨看向後視鏡中他的臉。
車子駛向主路,沈朝隽擡眸與後視鏡中的她對視一眼,沒答,只笑了一下。
聞樨默默移開視線,看向車窗外,心裏嘀咕,剛才就不該問他。
賀空青回頭看她一眼:“今天跟同學一塊學習怎麽樣?”
聞樨望着窗外後退的街景,随口說:“挺好。”
“明天還和他去圖書館?”賀空青接着問。
“不去了。”聞樨靠在椅背上,“我好累,想睡一會。”
“睡吧,到了叫你。”
聞樨的确乏了,阖上眼沒多久就睡着了,她睡得不沉,意識朦朦胧胧的,感覺車開了好久,中間還遇上一次堵車,終于才到目的地。
餐廳在一個湖邊,沒有堂食,只有包廂,應該是那種需要預約,每天只接待一定客人的飯店。
進包廂的時候,沈朝隽在前面,聞樨在他身後,一只腳剛邁進門,忽然聽見有人叫了聲:“空青。”
她和身後的哥哥一起轉頭看了過去,她不認識,但哥哥似乎和對方很熟,笑着點頭:“鐘導。”
他回頭跟聞樨說了句:“我去打個招呼,你們先點菜。”
聞樨點點頭,跟着沈朝隽一起進了包廂。
兩人點完菜,賀空青還沒回來,剛才那位鐘導應該是哥哥上部電影的導演,她也不好發消息催。
和他一起幹坐着,多少有點尴尬,聞樨只能捧起杯子喝水,以緩解尴尬。
“着急了?”沈朝隽拎起水壺,給她添水。
“你不急嗎?”聞樨将杯子往他的方向移了移,方便他倒水,忽然想起來,“你覺得等待是樂趣。”
他笑了,低聲說:“也分人。”
聞樨擡頭看他,他想起了什麽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毛絨公仔挂件,是一只小狗:“來的路上看見有志願者義賣。”
他将小狗公仔遞過來:“像不像土土?”
聞樨遲疑了一下,沒伸手接。
他目光微動了一下,眼底的晦暗稍縱即逝,停頓一霎,他忽然笑了,語調松弛:“想讓我一直欠着你?”
?
什麽想讓他一直欠着她?
聞樨惶然擡眸:“你在說什麽?”虎狼之詞!
“你幫我照顧小狗,我理應感謝你,可你總是拒絕。”他聲線輕緩,“東西不要,請你吃飯也拒絕,一個小挂件都不收,我以為你會喜歡小狗。”
聞樨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她頓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我喜歡小狗才答應照顧的,而且,你之前都送過我專輯了。”
“專輯是謝你上次幫我喂小狗的,”沈朝隽說,“再者,上個月的事在我這裏已經清零了。”
“……”
聞樨無語一秒,又說:“那對發卡有點貴重,照顧小狗也不值那麽多。”
“我要經常各地去工作,所以,接下來可能要經常麻煩你照顧土土。”沈朝隽說。
聞樨怔怔:“接下來?”
他輕颔首:“在我過氣之前。”
“……”
聞樨靜靜地說:“你不塌房的話可能還會火好久。”
沈朝隽有點想笑:“這樣算是不是值了?”
“那可能不夠……”聞樨說。
“下次回來,再給你帶禮物?”沈朝隽放緩聲音,“你喜歡什麽?”
“那倒不用。”幫他照顧小狗,收他的禮物,這種關系一聽就親密了,聞樨頓了頓,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可以換一種方式。”
沈朝隽看她:“什麽方式?”
聞樨說:“你付錢給我吧。”
“我們約定勞務關系,你外出工作期間,我定時上門喂養小狗,按天付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