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選一
二選一。
大雪紛飛,寒氣仿佛要把北城淹沒,冰凍住所有燥騰的心。
君熹的酒勁好像一下子上來,等她反應過來此刻在做什麽的時候,腦子已經昏沉了,理智已經沒有了,就定定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逸臉孔……
應晨書在親她,他吻她了……
她愣愣地,又淺淺閉上了眼。
應晨書的吻尤其深,帶着久別的想念,壓抑許久的爆發,眷戀,不舍,全部一股腦抒發出去,所以這吻很久很久,久到最後他腦子也昏昏沉沉,似酒勁上來了。
君熹早沒法動彈了,分開之時直接軟在扶手箱上。
她冰涼的身子不知什麽時候滾燙起來,連手指尖都是燙的,臉頰有燥熱的風在撩,唇齒微微發麻,又熱又紅。
應晨書把前後排之間的擋板升了起來,再撥了電話将司機叫回來。
車子啓動,應晨書伸手去扶邊上的女孩子,将她扶起來靠入椅背。
君熹睜開眼,眼神飄到他眸中,看了看,又下意識低下頭。
應晨書靠近她,手掌溫柔似水地撫着她的臉,沙啞的聲音有些模糊,也有些重,還是一字字砸在她心頭,“累就睡,熹熹,我會在,一直在。”
一直在。
君熹直起身子往扶手箱趴了上去,她真的覺得像做夢,也許這一刻真的是假的,是生日做了一場豪華大夢,醒來依然在空蕩蕩冷冷清清的四合院,過着她幸福又孤單至極的生活。
應晨書把手放在扶手箱上給她枕着,她抱着他的手埋下臉,就那麽睡了過去。
他倚入背背,也舒服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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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迎着熱烈的風雪一路開到海邊別墅。
睜開雙眸,看到陷在飄絮之中的黑色海面,應晨書覺得小姑娘要是醒着,她肯定會喜歡這樣漂亮的景色。
輕輕抽出被她枕着的手,應晨書下了車繞過去,打開車門将她的身子扶起來,放入懷中打橫抱起。
司機把傘撐在二人頭頂,一路将他送到屋中。
把小姑娘的大衣脫下,鞋子脫掉,蓋好被子後,應晨書徐徐坐在床邊休息,看着床上那張比雪似乎還要白皙的臉,眷戀不已,好久沒見了,真的好久了,一眨眼重逢都快一年了。
是真的瘦了些,但是依然那麽漂亮,依然是叫人心動的君熹。
應晨書沒控制住,撐起身靠近,手肘折彎,腰彎下去,薄唇碰了碰她的眼睛,鼻尖,最後落到她還充血的紅唇上,親了又親。
女孩子動了動,哼唧兩聲,伸手。
應晨書接住她的手,她把臉蹭到他臂彎裏埋下睡。埋着臉好像很有安全感,她喜歡埋下臉睡。
應晨書躺平了下去,伸手把她抱懷裏,小姑娘舒服地将臉深深埋藏在他胸膛,在他懷抱中一動也不動。
應晨書低頭,聞着她身上迷人的奶香氣,渾身放松,滿足……
可惜沒有睡着,想和她好好睡一覺但沒能如願。
應晨書時而清醒地看着窗外漫天的白雪,眼中飄着朦胧的霧氣,像愁緒萬千。
茫茫的白雪像心中無止境的欲望,但落入海中又被深藏起來,至死不見天光。
有時候閉上眼抱她,腦海中空蕩蕩的,愁緒都好像被丢入雪中,淹沒,好像只要顧着眼前就好。
思緒就這樣起起伏伏,周而複始地轉了半個夜,到淩晨四點,終于腦子徹底昏沉起來,眼皮也擡不起半分,他就那麽睡了過去。
雪也不知幾點停的,陽光在中午時分曬入了別墅二層的主卧室,落在大床邊。
滴滴嗒嗒的消息聲吵醒了君熹,她動了動,又動了動,發現自己腰上很重,好像被什麽東西壓着。
擡起頭,猝不及防地就見到一張許久沒見的臉,君熹愣了三秒,才想起來昨晚見了,他昨晚回北市了,說來給她過生日。
後來,在車裏,似乎吻了她。
低頭發現兩人在同一個床上,君熹吓一跳,立刻爬起來。
心跳得好像要出來,坐在床上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好像都好好的,沒有脫下來的痕跡,再看應晨書,他身上衣服也好好的,除了昨晚脫下來給她蓋着的大衣,其他的都在。
君熹漸漸冷靜下來,或者說發現最後無事發生時,一抹失落湧上心頭。
他都親她了,吻她了,最後在一個屋檐下,一個床,衣服幫她脫去了,卻什麽也沒發生。
她又徐徐地趴了下去,扯了被子給他蓋上,再拿手撐着腦袋靜靜地看着這張她從始至終未仔細觀察過的臉。
應晨書永遠長得好,八年前年少郎豔,俊逸奪目,八年後溫文爾雅,豐神俊朗,或者,九年了,新年已過。
九年了,應先生……
認識一眨眼九年了,這個年過得有些忐忑,有點不一樣,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來給她過生日,會吻她,會和她睡一個床。
明明過去幾個月大家都挺克制的,應晨書于她永遠是家世好,教養好,紳士,溫柔,包容,每一秒都克己複禮,深沉內斂的一個人,是完美的一個人。
可是見個面一切都毀了,裝了幾個月的雲淡風輕,在永遠分開前最後一刻毀了,他來了,兩人躺在一個床上了……
君熹趴下去,腦子想不明白,一想就覺得好像酒還沒醒。
忽然想起來剛剛是手機消息聲将她吵醒,君熹去找手機。
是章雅要回家了,在群裏艾特了所有人。
“我上車了哈姐妹們,明年見。”
宿舍其他四個人已經都響應了,紛紛回複了她。
君熹是最後一個:“路上小心,明年見。”
回完,放下手機,擡頭還是忍不住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多久忘記了,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半小時……最後一個小時也有了。
趴久了腰受不了,君熹小心翼翼爬起來。
這個房間不是她之前睡的那個,大概是他的主卧。
君熹去了原來的客卧洗漱。
天氣太冷,穿得單薄走在外面有些涼意從腳底彌漫起來,君熹又回了房間。
在床尾拿起她和他兩件大衣的時候,床上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君熹手僵住,徐徐拿下衣服,扭頭看去。
一眼輕輕松松對上了床上睜開的一雙桃花眸,他的眼睛好像黑夜星辰,遙不可及,又柔情萬千,将人深深的吸引住。
時間仿若靜止了,但是這一刻尤其幸福,尤其是在注意到應晨書唇角漸漸上揚的弧度時,君熹一下就紅了臉頰,低下了頭。
她動作很輕很不自然地放下他的大衣,再将自己的衣服套上。
“要去哪兒?”
“沒,冷。”
應晨書起身,一邊揉了揉發酸的眉心,一邊伸手去摸床頭櫃牆上的暖氣控制。
君熹聽到嘀嘀嘀的三聲,每一聲好像都在她心頭跳動。
接着,應晨書找了找手機,一看,十二點了,他撥了個電話叫餐送到這邊來。
君熹一直站在床尾整理衣服,等他放下手機,她裝作整理好了,轉身往門口走去。
應晨書腿長,三兩步起身跟上了她,在背後把她一摟,君熹的腳步就好像被碾在了地上,她身子發僵,腦子昏重,整個人好像一瞬靈魂都脫離了軀體,四肢百骸都不由自己做主。
應晨書低頭蹭了蹭她的側臉,耳朵,“在這等我一下,一起吃飯,熹熹。”
君熹不知道怎麽反應。
應晨書漸漸松開她,他出了房門,也不知道怎麽沒去浴室洗漱。
君熹還沒動彈呢,他就去而複返,手裏拎着一個黑色盒子,到她身邊摟上她往沙發帶,把東西放到桌上,“拆你的生日禮物。”
說完他就去了浴室。
君熹把手捂上臉頰,試圖讓自己醒醒神,自應晨書醒來後這幾分鐘裏,她都覺得很不真實。
浴室傳出嘩嘩水聲,君熹才緩過來一點,動手去拆禮物。
其實之前練安生日時他已經給她送過一條價值不菲的項鏈,至今都被她收着,很少戴,生怕弄丢了。
她的生日,他專程從覽市飛來,帶來的東西肯定不用想都知道價值,君熹只是依然很不真實,他為什麽會專門來給她過生日……
或者說到這一刻,她還是覺得他們之間不可能吧,真的,依然不可能。
其實從他昨晚的反應和剛剛起床抱的那一下,她也能感覺他并不輕松,并沒有說,親了抱了就代表他們的窗戶紙捅破了,可以在一起了,他給她的感覺,是一身的心事。
可能就只是情難自禁吧?
其實她也能接受昨晚一時的荒唐的,畢竟從沒想過真的和他在一起。
君熹這輩子還未設想過和應晨書有結局的事,之前發現他好像也有些喜歡她時,她甚至也從未因此開心過。
她永遠知道應晨書有下不來的高臺。
這麽久的分離,她未曾想過再見面是這樣的畫面,他昨晚大抵喝多了,但是她喝得也不少,本來這個生日過得就是愁緒和開心參半,最後所有好好壞壞的情緒全部落入杯盞中,一杯杯灌下胃裏。
所以她昨晚才在那個吻裏沒有回過神,從頭到尾都沒有,只是越來越昏沉。
黑色盒子中有幾個大小不一的禮物盒,君熹拿起第一個拆開,發現是一條圍巾,黑白分明的羊絨色澤低調卻不暗沉,很漂亮,很柔軟,底下繡着logo。
君熹本沒去仔細看,但是那随意的一眼卻覺得陌生,那個logo的字母很陌生。她拿起來看,圍巾底部雙面繡着四個字母:xixi。
xixi?
熹熹?
君熹怔了好一會兒,反反複複觀看,甚至拿出手機來查想到的那個牌子,發現那個牌子是有在底部設計logo的圖案,但是繡的是品牌的名字,不是這幾個字母。
縱然知道他不會騙她,一早知道她的生日就是一早知道,不是從她口中得知才知道的,但是這個禮物很顯然,真的需要他提前一段時間訂制,而不是在那麽幾天裏想要就有……
所以他真的早早就知道她的生日也做了要來給她過生日的準備了嗎?
他心裏是真的有她。
君熹盯着那個字母看了好半天,才緩緩收起來去繼續拆禮物,第二個盒子比這個小一些,大概,是首飾?
君熹其實不想要他送首飾,太貴了,拒絕又不好拒絕。
屏住呼吸打開盒子,果然,眼睛快被閃瞎了……是比上次那條項鏈還要璀璨的一個物種,滿眼奢華,像星辰紛紛墜落在眼前。
項鏈設計的考究也一眼就讓人嘆為觀止,再被它的造型取悅到。
是一個梅花造型的鑽石項鏈。君熹撚起那片梅花仔細看,不禁感嘆:“好漂亮,梅花的。應晨書真是浪漫,又是定制的。”
她一邊忍不住眼底的笑意蔓延一邊又覺得心有些惶惶不安,這些禮物一個個的都太貴重且賦予了太多的心意,而他們之間,心意這個東西,像烈陽,是不能直視的東西。
收斂起了笑,君熹看着盒子中還剩下的最後一個禮物,忽然沒了勇氣去拆,真的沒勇氣。
忽然,浴室門被打開。
君熹吓了一跳。
應晨書慢悠悠踱步過來,看了眼桌上的東西,“還沒拆完?”
君熹心跳快得不行,“你,應先生送這麽貴重的東西做什麽?不需要。”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什麽。你繼續拆,我去看看午餐到了沒。”
他下去了,君熹低頭看那個在黑色盒子中的小盒,小心翼翼伸手去拿。
這個盒子真的很小,和其他兩個比起來毫不起眼。同樣是黑色的,看着很莊重大氣,但是這個小到有些奇怪。
但是按照前兩個的架勢,這個又不可能是普通的東西。
君熹糾結了好一會兒,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才最終一把打開。
那一眼,君熹明顯地感覺到心跳停止了,大概一秒後才驀然加速的,猛烈地跳動,慌得她手腳發軟。
躺在黑色小盒中的,是一個鑽戒。她想過會很貴重,很寶貴,很漂亮,是她承托不起的價值和耀眼,但從未想過它不大,只是一個,鑽戒……
應晨書,送她鑽戒?
君熹左手緊緊捏着盒子,右手搭在膝上,抓緊裙子,沒有去拿起鑽戒。
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她慌亂地把盒子合上去,放在桌上。
應晨書進來時她先起了身,“可以吃飯了嗎?”
“嗯,可以了。”
屋子裏暖氣開大了三個度,君熹覺得有些熱,走到床尾解開了身上的腰帶,“好熱,樓下暖氣有這麽大嗎?”
“你想要多大就多大。”
君熹笑了笑,脫下大衣放在床尾沙發上,再從他身邊穿過。
應晨書走在她身後,走着走着,伸手去牽她的手。
君熹愣了愣,又把手抽回去了,但是也沒有藏起來,她就背在身後,兩只手手指纏繞在一起。
應晨書笑看了眼,也沒去非要牽。
“禮物拆完了嗎?”
“哦,差不多……”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含含糊糊地糊弄過去了,接着加快腳步下了樓。
餐廳擺着四菜一湯,都擺盤精致,看着是從酒店喊來的。
還有一盅小粥,已經盛出一碗放好勺子筷子了。
君熹自動坐在那碗粥面前,拿起勺子就喝了口,“好喝,海鮮粥。”
“那多喝點,都是你的。”
應晨書在吃米飯。
君熹看了眼,問他:“那你為什麽給我點粥啊?”
“怕你宿醉醒來,不想吃米飯。”
“那你為什麽吃得下?”
“不知道,一直吃得下。”
君熹失笑。
應晨書給她夾了片魚肉放她碗裏,又夾了菜。
君熹的粥裏本來就有海鮮了,再多吃菜就很豐富,豐盛得不行,好在肚子也是真的餓,沒有吃早餐,昨晚的晚餐也是在外面小吃街随便整的,所以加起來得有兩餐沒吃。
一盅海鮮粥被她自己喝了七七八八,菜也沒少吃。
應晨書吃得不多,夾菜的時候很多但是大半的東西都是落在她面前,從頭到尾她只自己夾了一筷子魚,他看得出她喜歡那道蒜蓉魚,便一直在給她夾。
“你這時候過來,那怎麽還跟我說買臘月二十九的機票去覽市?”放下碗筷的時候,君熹問了句。
應晨書:“嗯,我們一起回去。”
君熹驚訝,怎麽也沒想過他是這麽打算的。
“你來兩天,就回去嗎?”
“差不多,都可以。”
君熹還是不敢相信他就是專門來給她過生日的,真的不敢相信……
想問又不敢問。
應晨書看過來:“今天有什麽安排嗎?出去玩嗎?”
君熹搖搖頭:“只有我和一個舍友放假了,她今天已經回家了。其他人還在賣命呢。”
他莞爾。
男人起身,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你這個公司,說好不好,說壞,也還行。”
“怎麽不好了?我覺得是還行,嗯,主要是這個職位還行。”
“那就好,要是不喜歡我們就換一個公司,好歹是南師大的高材生,還愁沒有舒服的工作。”
“确實沒有,這世界上每個工作都是累的,只要賺錢就是累的。”
“嗯,這話也不假。”
應晨書把碗筷拿去廚房放入洗碗機。
君熹幫忙把盤子拿過去。
他接過手,她就去洗手。
洗完抽了個紙在擦手的時候,應晨書攬上她的肩和她一起出來廚房,“那今天想回謝安街,還是在這休息?”
君熹其實覺得這問題讓她來回答太難了,她自然是看他的安排……“你呢?應先生要出去忙嗎?”
“我沒事。”
“那你,就在這麽?”
應晨書看了眼客廳落地窗外的雪和海浪,“你喜歡這裏麽,熹熹?”
君熹站在樓梯口,正要上去,聞言順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喜歡啊,平時很少來郊外看海,冬天的海更好看了,寧靜而深遠,好像更浪漫了。”
“那今天就在這邊。”應晨書轉身和她一起上樓,“這個房子給你好不好?熹熹。”
君熹剎住了腳步。
應晨書重新摟着她單薄的肩将她帶上樓。
君熹每一步都是随他落下的,她有點僵硬,不知道怎麽走了。
終于到了二樓,他又把她帶回那個卧室,那是主卧,雖然昨晚不知不覺躺在一塊了,但是這會兒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君熹覺得和他一起在一個房間裏很奇怪……
她過去收拾那些禮物,“禮物我拆了,謝謝應先生。”
應晨書看她把兩個稍大的東西放入裝禮物的盒子裏,而手裏還攥着一個小小的黑盒。
他走到床尾拿起大衣的時候,眼角餘光裏,小姑娘走到床頭櫃,打開一絲絲抽屜,把那個盒子塞入抽屜中,接着又不動聲色地拎着禮物往外走。
應晨書喊住她:“熹熹。”
“唔。”她馬上站停。
應晨書:“去哪兒?不想在這個房間?”
君熹尴尬得很,笑了笑說:“我,我……應先生今天真沒事啊?我在這也沒什麽事。”
應晨書從大衣口袋裏拿出東西,再把衣服丢回床尾沙發,朝她走去,“我就是來找你的,來陪你過生日的,生日是過去了,但是還沒怎麽陪你呢,今天得補回來吧。”
“已經補了,這不,你昨晚專門回來給我過生日,還去接我了,我已經很開心了。”她擡手給他掰手指算,“還送了這麽多禮物,都是定制的,超漂亮;剛剛還和我吃了午餐,這麽多,夠了,餘下時間你忙你的吧。”
“戒指怎麽不拿?”
君熹尴尬地抓了抓頭發,扭開頭:“啊什麽戒指……我,我沒看到。”
應晨書輕笑,轉身要去拿。
君熹一下走到窗前去,看着外面的風景說:“我想出去走走,應先生去嗎,不然我自己去了。”
應晨書聞言,停止住去床頭的腳步,往她站着的窗前拐了過去。
到她面前,男人薄唇輕啓,聲色溫柔似水:“這個房子回頭過給你。你東西放在抽屜裏,自己記得就好。”
君熹轉過身面對着他,深吸口氣,“應先生……我不會要,你怎麽忽然說這個呢?”她試圖甜甜地沖他笑,若無其事,很平常地問他。
應晨書伸出左手,捧起她的臉。
君熹笑容凝固,眼神閃動,不斷閃動,怎麽也做不到定睛去和他對視,心裏茫然,不安,或者緊張,她很緊張。
應晨書深深地望進她水潤軟糯的一對鳳眸中:“那你喜歡我什麽,什麽都不要,熹熹,那你想要什麽?”
君熹一下慌亂地扭開頭。
應晨書盯着女孩子微微蹙起的眉心,咬着的紅唇,伸手把她攬入懷抱。
君熹身子緊繃,但是又沒有去掙紮,離開。
應晨書不斷收緊手臂,把她的小身子緊緊圈攬在胸膛之中……
君熹手中的袋子掉了下去,在地板發出一點聲響,再然後,她伸手去回抱他:“我不用你給我什麽的,真的……”
她聲音細軟溫柔:“我也不知道我帶給了你什麽,應先生,我什麽都沒有,我憑什麽去索取,我喜歡的是當年和去年一直給我無限的保護無限的善意無限的美好生活的應晨書,北市很大,大到很多時候一個人會心慌,迷茫,但是你出現後一切的迷茫都可以往後擱置,你允許我擱置一陣時間,或擱置一輩子,我就是喜歡了這樣給我當龐大靠山讓我無限心安的應晨書,你給我遮風擋雨了,我沒法控制,我只是和所有人一樣都會對這樣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心動而已。
但是,應先生過應先生的,我過我的,就這樣下去就挺好的了。”
應晨書埋下臉,貪婪地吸着她身上溫暖的奶香味,“但是我也喜歡,熹熹。”
君熹眼淚在眸中閃爍,“沒,沒什麽好喜歡的,這世界上君熹多得是,沒有什麽可以留戀的。你好好忙你的事業,你有你的路要走,我知道的,我們各自好好生活就好了……別為這些沒結局的事傷神。”
應晨書圈着她的手臂霎時用力了些,兩人的身子更加嚴絲合縫地緊緊貼在一起。
“你知道,沒結局是嗎?”他輕笑,“小姑娘其實一直太聰明了,我唯一不喜歡的,就是你太聰明了,熹熹。”
君熹閉上了眼睛。
應晨書:“你要是迷糊一點,我給你什麽,你就拿着,我就不傷神了,熹熹。”
“現在也可以,現在也不晚的。”
“晚了。”
君熹心深深地漏了一拍。
應晨書:“這幾天一直在想,離開了謝安街,你的生活是什麽樣的,能想象到,也許還可以,但是不盡如我意。”
也許還可以,但是不盡如我意……他想她富貴一生。
君熹一下紅了眼眶。
應晨書直起身,緩了緩,深吸口氣,他拿起右手,露出手心裏躺着的一張黑卡,“熹熹,選一下。”
君熹茫然地低頭。
應晨書:“二選一,選一下,”他淺笑,“現在和我在一起,就不用從謝安街搬走了,我會經常回來找你,我們就像去年那樣,你好好在北市生活。”
君熹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張卡,沒有吱聲,腦海裏回蕩着這句話的開頭,現在,現在在一起。那以後呢……
應晨書:“或者,不想和我在一起,那這張卡拿着,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就玩,想當你的女老板也可以,想去哪兒都行,離開北市,出國去,都可以,到哪兒都可以。”
君熹擡頭看他:“我可以選第三……”
“沒得選,就二選一。”應晨書溫柔不已地微笑,“你聽話,和我在一起我會保護你,會保證你的生活,不在一起,總要讓我安心,這世界上能讓人安心的,就是錢了。”
君熹眼眶泛紅,“我不想和你牽扯不清。”
應晨書:“拿了卡你離我遠遠的,不會牽扯不清,我這輩子都不會找你,我們就當不認識了。”
君熹眼淚掉了下來。
應晨書語氣繼續軟下去,哄着她:“你昨晚說了,你什麽也沒給我,也對,所以你總要讓我安心一下,別餘生都在牽挂你,是不是?這幾月我已經不好過了,熹熹,你不會讓我這輩子都這麽不好過的,是吧。”
君熹吸了吸鼻子:“這幾個月你都在想這個事。”
“對。我在想,我能給你什麽……” 他笑意不達眼底,“小姑娘不要錢,可是婚姻,我給不起。你說得對,我早晚是要結婚的。”
君熹低下頭。
應晨書:“所以人也給不起。對不起,熹熹。”
君熹呼吸輕顫,啞着聲說,“沒有,沒……別這麽說,沒有對不起,誰規定喜歡一個人一定會有結局的。”
“你要是想,我們現在,在一起……”
君熹輕輕撩起眼皮看他:“愛情你可以給得起是嘛?”她淺笑,“到什麽時候呀?……等你結婚,就分開嗎?”
應晨書眼神終于閃動,和剛剛她不安的模樣一樣。
君熹看着眼前幾個月沒見,只在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俊逸臉孔似真似假如夢似幻地在眼前閃動,眷戀不已。
“你什麽時候需要結婚?應先生,不會是明年吧?可以晚一點嗎?我,我比較貪心……”
應晨書的眼中好像冰面碎裂,一寸寸的悲傷在裏面蔓延。
君熹脫口而出:“嗯,那我們在一……”
忽然,應晨書按住她的手打斷了她的話。
君熹眼神茫然。
應晨書忽而把卡遞給她。
君熹慌亂地低頭。
應晨書:“不選了,拿着卡,熹熹。”
“為什麽?”她含着眼淚擡頭,極為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應晨書輕笑,把卡往她裙子口袋塞:“不适合,你自己一個人吧,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做什麽做什麽,”他捧着她蒼白的臉,“早晚都是這個結果,不能熬幾年後再這樣,不能,對你不好,熹熹,是我不好,對不起,你當我酒還沒醒,胡說了。你去好好生活,找個喜歡的人,也喜歡你的人,談戀愛,結婚。”
君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通撲通地往下掉,聲音哽咽不已:“不,多久都可以,我想選……”
“不可以選了,就這樣。”
君熹眉心深皺,眼淚鋪滿了眼眶閃閃欲墜,呼吸紊亂,有種失重感在心頭蔓延。
應晨書指腹輕輕揉着她的臉,嗓音沙啞:“那個戒指,拿着,當在一起過,當結婚過也行,不然小姑娘可能不甘心。”
君熹一剎那低下頭大哭,偌大房間冷冷飄着哭泣聲,她哽咽着說:“你可以不回來,你可以一直在覽市……”她聲音含糊嘶啞,“就這樣不好嗎?我從來沒說啊,我根本就沒想要什麽,我什麽都不需要……我什麽都不需要的,你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的。”
“那樣你就悄無聲息地走了,那樣就對不起我喜歡的小姑娘了,”絲絲喑啞的聲音蔓延在房間,“你過得很差,會一輩子困擾我。”
君熹崩潰不已地大哭。
應晨書仰頭深深吸了口氣,第一次沒有哄她,也沒有抱她,他扭開頭,松開手出去。
君熹擡起頭,淚眼婆娑,摸出身上的卡丢下,慌亂地追上去。
應晨書到門口時身子被按住,接着被深深抱了上去,小姑娘抽噎着聲,哭腔濃濃地喊:“別,不要,你別這樣,我只選一,應先生,我只選一,其他都不要,都不要。”她聲音沙啞得好像幾夜沒睡,摟着他的腰崩潰地把腦袋埋在他肩頭,淚眼像潮水一樣三五秒工夫就浸濕他的毛衣。
“我們在一起,在一起,我要這個,只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