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現實世界（1）
現實世界（1）
二人保持着尴尬的沉默一路回到公司所在的樓層，走進雲昌黎的辦公室。
燈光亮起，巫靜涵眯眼适應了一瞬，目光落在桌臺上的一個玻璃花瓶上。花瓶裏插滿了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花瓣上的水珠還頑強地攀附在表面，顯然是前不久剛被人打理過的模樣。
見她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雲昌黎讪笑着開口：“好看嗎？我下班前剛剛在花店訂了讓人送來的，本來是……打算向你告白來着。”
“告白？”巫靜涵驟然轉頭，“那你怎麽沒……”
“因為鄒總今天提前下班，把我叫了過去，給了我一樣東西。”
雲昌黎恻然垂首，片刻後擡手搭上巫靜涵肩膀，帶着她在辦公室的沙發坐下。待她坐定後，雲昌黎走向整理得一塵不染的辦公桌，将桌面上唯一的一份文件拿起，遲疑了一下，走回來将手中之物遞給巫靜涵。
巫靜涵一頭霧水地接過，不明白他們二人的事情和鄒總有什麽關系，低頭看向手裏的文件——竟然是一份體檢報告。
公司前不久的确組織了一年一度的體檢，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時候要出報告了，雲昌黎把這個給自己……莫非是他身體有什麽問題？！
思及此，巫靜涵忙不疊翻開手中報告，第一頁的內容卻讓她霎時間倒抽一口涼氣。
姓名：巫靜涵
檢查結果：胃癌晚期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醒目的四個大字，一時之間忘記了呼吸。是，她因為工作繁忙的關系經常加班，由于懶癌更是時常不按時吃飯，時不時便會有胃痛的毛病，懶得去醫院的她都是忍忍就過去了。可是胃癌……這兩個字太沉重了，她萬萬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會得了胃癌！
怎麽可能會這麽嚴重？！
“這……我……”巫靜涵擡頭看向雲昌黎，屏住呼吸、鼻頭發酸。眼看着他們在現實世界裏就要在一起了，自己怎麽會……
“你別擔心。”雲昌黎抽走她手中的體檢報告，在她身旁坐下後将她微微顫抖的雙手包在自己掌心。“你之前的确患有胃癌，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巫靜涵眉心擰起，纖長的睫毛撲閃幾下，冗長的安靜後出生詢問道：“是……因為系統嗎？”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啊。”雲昌黎苦笑，“穿越能獲得的好處之一，就是能改寫穿越者原本的命運。原來的你是注定要死于胃癌的，完成穿越任務之後，系統會用我們目前醫學水平達不到的技術修補你的身體，殺死癌細胞的同時不損傷正常細胞，相當于不藥而愈了。”
“你為什麽知道這麽多？這一切和你有關？”得知自己并無大礙後，巫靜涵冷靜下來，回想起讓雲昌黎耿耿于懷的事情來。
“沒錯，的确和我有關。系統選定穿越目标并不是随機的，全世界每天有無數人面臨着悲慘的命運，他們根本拯救不過來。你之所以會穿越……是因為我用掉了自己的推薦名額。”
“我只能想到這種方法救你的命，現今的醫療條件根本無法根治晚期的胃癌，除了這不知道哪裏來的系統，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或許你會怪我沒有提前和你商量就替你做了決定，但他們不允許将系統的事情透露給一無所知的人，我……”
“并不是什麽推薦名額吧。”巫靜涵忽然開口打斷了雲昌黎的話，“我之所以能穿越，其實并不是你有什麽推薦名額吧？是你用掉了自己得來的兩個願望？”
雲昌黎張了張嘴，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他本是打算将此事隐瞞到底，可還是低估了對方的敏銳。
巫靜涵定定注視着他，眼裏帶着濃得無法化開的情愫，輕聲說：“雖然時間有些久遠，幾乎是過去了幾輩子那麽長，但我還記得穿越之初系統和我說過的話——‘成功完成了穿越任務的宿主會得到兩個願望作為獎勵。’雖然這系統特別不近人情，但她說過的話還算是靠譜的。我想，你一定是用掉了自己的兩個願望？
“唔，讓我猜猜……第一個是讓我成為穿越者的一員，從而改變本應死于胃癌的命運；第二個是……陪我一起穿越？”
“……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雲昌黎低笑一聲。
巫靜涵無語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傻？為什麽不直接許願讓我痊愈便是，還要大費周章地讓我也參與進去？為了多得兩個願望？”
“……”雲昌黎一言難盡地回視着她，“我在你心裏是智商盆地一般的存在嗎？系統規定願望不能用于改變其他人的命運，不然的話，我哪裏會舍得讓你走這一遭？”
看到對方終于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巫靜涵甜甜一笑，探身上前在他唇上輕啄，不出意外地發現雲昌黎暴露在空氣中的耳尖瞬間染上粉紅。
“現實世界的初吻，達成！”
巫靜涵眼裏拂過笑意，下垂的眼角往上飛揚，雲昌黎看得幾乎忘記自己本來要說的話。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呢。你的穿越任務和我一樣嗎？也是對付各個世界的綠茶女主，順便拯救炮灰男配？”巫靜涵好奇問道，忽然想到了什麽又瞬間變了臉色。“等等！該不會你是要拯救女配吧？！”
“噗，你想哪兒去了。”雲昌黎哭笑不得，微微頓了一下後老實地坦白道：“我拿的劇本和你不一樣，自由度幾乎沒有。我的任務是……咳咳，扮演女主逆襲文裏面的炮灰。”
巫靜涵大驚：“什麽？！你……該不會，我穿越過去的幾個世界裏的那些人……都是你曾經扮演過的？”
“嗯。我一共去過七個世界，你曾經遇見的駱诨笙、戚英棣、顏馳霍和齊諒都是我曾經扮演過的……按照他們原本的命運來扮演的。”
辦公室裏的空氣幾乎凝滞，一時之間只有二人的呼吸聲能證明他們的存在。
巫靜涵垂下眼眸回想起自己曾經讀過的世界劇情，心髒一陣陣抽痛。駱诨笙在同父異母的妹妹重生後，被她設計致死，失去了僅有的親人還被奪走億萬家産；戚英棣因為被貪圖人氣的女明星倒貼，被她的瘋狂粉絲記恨，在拍戲時因道具被破壞而出了事故當場身亡；顏馳霍因為拒絕了府裏廚娘的示愛，對方因愛生恨，将他的行蹤透露給大權在握的勁敵，被刺殺而死；還有齊諒，因為被重組家庭的姐姐嫉妒，多次逃過殺身之禍後最終仍是成了對方獲取名望的墊腳石，郁郁而終……
再加上她不曾去到的三個世界，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時候，雲昌黎竟然生生經歷過七次死亡！
“你……”巫靜涵眼前彌漫上一層霧氣，“如果我之前沒拆穿你的話，你還打算繼續瞞着我是嗎？”
雲昌黎低頭在她眼角淚痣上落下輕輕一吻，故作不在意地說道：“哎，男人嘛……都是要面子。誰願意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訴苦呢？”
“傻子！”
巫靜涵心間抽痛，又因對方的故作輕松而氣急，一下下重重捶打在面前這人的臂膀上，誰知這種力度對對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好了，是我的錯，可我已經全都告訴你了。”雲昌黎捉住不停捶打他的小手，在那瓷白的指尖落下輕輕一吻。
“哼，還沒說完呢。你穿越的任務這件事，咳，我知道了。可是原因呢？契機呢？難不成有人得知了你未來即将遭遇的困境，也用掉了他的願望來幫你？”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但完全理不出頭緒。系統的來歷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更沒有任何人曾經透露過是他讓我被系統選中的。我的系統還算好說話，可即便我如何追問，這件事情似乎是觸及了他們的保密機制，除非對方親自告知于我，否則系統是沒有權限透露對方身份的。不過嘛……對于我本來可能遭遇的困境，我倒是有所了解。”
“咦？怎麽會？”巫靜涵詫異地問道，“難道你的體檢報告也……”
“噗，你想多了。”雲昌黎眉眼帶笑，“這就要說到我的另外一個秘密了——我曾經重生過。”
很少有人知道，雲昌黎的家庭宛如十幾年前的八點檔電視連續劇，狗血一盆接着一盆。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生母因為身體不好而英年早逝。父親忙于工作常年不能回家，想着兒子年齡還小，正是需要母親關愛的時候，便娶了一位并沒有什麽感情的妻子，希望對方在自己在外工作的時候照顧好兒子。
雲昌黎的繼母表面上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嫁入雲家不過是貪圖雲父的財富而已，對毫無血緣關系的雲昌黎沒有任何憐愛之情。她在外做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背地裏卻經常虐待繼子，從未讓他吃飽飯不說，更是在自己心情不好時拿他撒氣。年幼的雲昌黎當時懵懵懂懂，過了許久才意識到繼母的行為不妥，想要聯系父親卻因為父親的工作崗位涉密而始終無法聯系上。即便他向其他的成年人求助，繼母以往在大家面前的形象實在太過光鮮，雲昌黎身上又毫無被虐待過的痕跡，根本沒有人願意相信他，只當他是不願接受繼母而故意抹黑對方。
由于父親整日不見人影，繼母獨守空房多年後，終于不甘寂寞地勾搭上一個對她獻殷勤的男人，甚至還動了卷走雲家錢財和對方遠走高飛的心思。
在雲昌黎已經成年有了自己的事業、逐漸脫離她的掌控後，繼母無法通過控制他而達成自己的目的，在情人的慫恿下打算铤而走險，以母親的名義給雲昌黎買了一份巨額保險，打算設計他的死亡後騙取高額的保險金。
她得知雲昌黎的固定行程後，買通一位見錢眼開的貨車司機，讓對方假裝汽車失控造成雲昌黎意外死亡。讓她沒有意料到的是，當時和雲昌黎一起站在街邊的女性友人居然反應迅速地将他一把推開，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他活下去的機會。
繼母後來才得知那是雲昌黎的同事，也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即便後來目睹了雲昌黎因為對方的死亡而悲痛欲絕的模樣，繼母仍是心存不滿，打算再次對戶口本上的兒子下殺手。
“我好像……看到了那一幕。”聽到這裏，巫靜涵恍然說道。“在喪屍的世界，我們倆在冷庫裏差點兒死了的時候，我做了個夢。夢裏就像是現實的平行世界，明明我們一起工作了一年還只是點頭之交，可夢裏的我才剛進公司就跟你混熟了，幾個月後還确立了戀愛關系。我還看到……你在我的葬禮上……哭得很傷心。”
雲昌黎閉眼半晌，嘴裏一陣發苦。“那不是平行世界，那些都曾經真真切切地發生過……在我重生以前。後來的事情你應該猜到了，我突然被系統找上，說只要完成穿越任務之後，不僅能回到過去的時間點改變自己的命運，還能額外有兩個願望。當時我的想法是……只要能讓你活過來，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你是傻子嗎？”巫靜涵眼波含水地看着雲昌黎，“為了讓我活過來，所以你自己足足死了七次？”
“我哪裏傻？這買賣還不夠劃算嗎？”雲昌黎狡黠一笑，唇角的虎牙若隐若現。
滴滴滴。
二人說話之際，雲昌黎的手機忽然響動幾聲，他微微一怔。
“怎麽了？”巫靜涵看他并沒有查看信息的意思，不解地問道。
雲昌黎起身，順勢将巫靜涵也拉了起來，說道：“是我之前定的鬧鐘，為了提醒自己提示你按時吃飯。”
“……”想到自己的體檢報告，巫靜涵心虛地沉默了。
見她如此乖巧，雲昌黎滿意地一笑，将花瓶中的紅玫瑰抽出，用紙巾細致地吸幹水分後重新包裝好，目光閃爍地遞給對方。“現在告白的話……應該不算遲吧？”
巫靜涵臉上蒙上一層薄紅，噘嘴支吾道：“唔，我大人有大量，這次就原諒你自作主張推遲咱們在一起的時間了。不過，下不為例哦！”
接過對方手中的花束後，巫靜涵低下頭輕嗅，生平第一次收到玫瑰花的她十分好奇電視劇裏的女主角們都聞到了怎樣的香味，才會露出那種陶醉的神情。可沒等她鼻尖挨上花瓣，雲昌黎忽然長臂一攬，環着她的大腿将她單臂抱起，關上燈後就這麽帶着她往電梯走去。
“你幹嘛啊？”巫靜涵嘟囔道，臉上十分不情願的模樣，手臂卻誠實地環住對方脖子。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這樣，想做就做了。”雲昌黎沒臉沒皮地笑道，“你呢，就負責想想一會兒咱們吃什麽。”
“切，甭管吃什麽，你以後不許再像以前一樣，一頓頂別人五頓了。既然并不是真的餓，只是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咳，以後我負責監督你，食量要恢複正常！”
“遵命！”雲昌黎嚴肅地敬了個禮，惹得巫靜涵噗嗤一笑。“那你也要答應我，以後工作再忙都要記得按時吃飯。我也會負責監督你。”
“好啦，知道了。”
二人等電梯的功夫，雲昌黎忽然問道：“你知道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嗎？”
“……什麽時候？”巫靜涵含笑看向他。
“那個時候你剛來公司不久，大家正好完成了一個大項目，全體出去聚餐。當時我們正好坐在同一桌，雖然隔着幾個位子，但喝嗨了之後誰也顧不上按原位入座。我的食量你也知道，公司的同事們第一次看到大多都驚詫一下、打趣一番，可是你不一樣。你說你看得出來我并不是真的饑餓，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在享受食物，為什麽不幹脆放過自己呢？……呵，或許你都不記得了，那時候也只是随口一說，但我卻永遠忘不了那時候你的眼睛有多亮。”
巫靜涵視線黏在這個外表自信、內心卻有些敏感的男人身上，一顆心軟成一片。她凝視着對方黝黑的雙眸，在心底嘆息：傻子，你才是沒看到你現在的眼睛有多亮。
她微微偏頭，彎着嘴角緩緩靠近雲昌黎微分的雙唇，輕輕閉上雙眼。
二人鼻尖恰恰輕觸，身側忽然響起“叮”的一聲，電梯十分不合時宜的正好到達。
沉重的電梯門緩緩打開，昏黃的燈光照射出來，其中卻投下一片陰影。
巫靜涵和雲昌黎感覺不對，齊齊轉過頭去，一個面目冷峻的中年男人正皺眉看着姿勢怪異的他們，遲遲沒有邁出腳步。
在巫靜涵還仍是一頭霧水的時候，雲昌黎周身的氣場卻忽然瞬間變得冰冷。他輕輕将懷中的女朋友放下，展臂将人擋在身後，這才開口打聲招呼：
“……爸，好久不見。”
雲爸：What are you 弄啥嘞？！
P.S.之前有小天使說男主的名字是個地名_(:з」∠)_我決定把雲爸的名字也起個地名，為地名父子打cal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