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鑒了個小廚娘(7)
鑒了個小廚娘(7)
經歷了驚心動魄的刺殺後,衆人一路提心吊膽地繼續前行,好在剩下的旅途一路順暢,幾個時辰後便成功到達了京郊別院。
當晚,受了驚吓的王府衆人早早睡下,巫靜涵的房間同樣熄了燈,可她卻靠坐在床邊大睜着雙眼,絲毫沒有睡意。
她在等一個人。
一名蒙面黑衣人趁着夜色悄無聲息地潛進別院。他摸黑走到分配給廚房仆役的院子,有些猶豫該先查看哪一間廂房。忽見一位女子輕聲打開自己的房間窗戶,沖他揮手示意。黑衣人腳步微頓,明明自己辛辛苦苦尋找了對方多年,如今已然近在眼前了自己卻遲疑起來。
莫非這就是所謂近鄉情怯?
他不再多慮,翻身越過窗棂,對方迅速關上窗扇。黑衣人借着月色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卻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怪異,自己似乎……對對方并沒有熟悉之感?
巫靜涵見面前這人始終沉默,先行開口道:“這位……大哥,可是之前在林間放過我們一馬的那位弓/箭手?”
對方不出意外地點頭。
“小女子當時不慎摔出馬車,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不曾想居然被大哥所救。事後左思右想,只尋得了一個解釋。”
她伸手探進衣領,黑衣人見狀微微偏開視線,但當巫靜涵摸出那把褪色的長命鎖後,黑衣人定神看向上面不甚明顯的花紋,語氣顫抖地開口:“這長命鎖……姑娘從何處得來?”
巫靜涵饒有興致地挑眉問道:“怎麽?大哥覺得這不是我自己的東西?”
黑衣人不自覺握緊腰間劍柄,冷聲回答道:“既然姑娘已經看出了些門道,我也不妨直說。此物乃家妹貼身之物,兒時由娘親親手佩戴,從未離身。雖說我與家妹失散多年,但姑娘的長相絕不可能是她!”
“哦?這是為何?”巫靜涵擡手将長命鎖摘下,問道:“因為你和妹妹其實來自北興國,與南清國人長相略有差異?”
“噌”地一聲,利劍出鞘,巫靜涵面對橫在脖間的鋒刃卻毫無懼色,冷哼一聲:“我若真有心拿你們的身世做文章,此時又何須單獨面對你?你且放心,你那妹妹目前尚且安好,此物乃是她特意贈予我以報答救命之恩。”
黑衣人心裏一驚,連忙收起手中利劍,沖巫靜涵說道:“多有得罪。”
巫靜涵搖搖頭,轉身打開了房門,對身後之人丢下一句:“待我去将可蓮尋來,稍後再細談。”
她在身後關上門,往蕭可蓮的廂房走去。
當初在醉仙居前救下蕭可蓮,一小半原因是不忍看她就此淪落風塵,但主要的原因卻是巫靜涵當時聽到了她的名字,想起在世界劇情中曾經讀到過,這蕭可蓮與身為皇帝暗衛的蕭可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原劇情中皇帝也曾派蕭可奚前來刺殺霍王爺,當時蕭可蓮并不在王府,刺客順利得手,王府衆人全滅。而當若幹年後蕭可奚終于在醉仙居找到了蕭可蓮,她卻自覺自己無顏面對敬愛的兄長,從青樓裏一躍而下,蕭可奚見到妹妹的屍體後也絕望地選擇了自行了斷。
巫靜涵當時見到蕭可蓮便有些唏噓,同時又計上心頭,想到他們深厚的兄妹情誼,覺得可以以此作為應對刺殺事件的突破口。意料之中的,她賭對了。
輕輕推開廂房的房門,巫靜涵輕柔地推醒熟睡中的蕭可蓮,對方雖是一臉懵懂卻仍是順着她的意思起身穿衣。
“你還記得當初你說要報答我,我向你要了那把貼身的長命鎖嗎?”巫靜涵開口問道。
蕭可蓮點頭。當時她猶豫良久,想到自己此生恐怕也無法再見到兄長,便希望那長命鎖能至少保恩人一世平安。
“有人認出了那把鎖,尋到我房裏了。”巫靜涵輕笑,“大概……是你的故人?”
“什麽?”蕭可蓮倏地瞪大雙眼,睡意全無。
她踉跄着腳步跟着巫靜涵一路走到對方房間,借着月色逐漸看清了黑衣人臉上唯一露出的一雙眼。
“……兄長?”蕭可蓮緩步向前,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夢裏的兄長比她高了大半個頭,不再像從前一樣總是一刻不停數落着她的不是,反而沉默得像一尊無法開口的雕塑。
蕭可奚看着面前如假包換的妹妹,擡手摘下面罩。二人相似的面容讓巫靜涵緩緩露出欣慰的笑意,即便心裏知道他們只是兩團數據而已,可是……為什麽心間湧動的感情卻如此鮮活?
她轉身退出房間,輕輕帶上門,擡頭看向頭頂上皎潔的月亮。那月亮似乎還差一絲便可成為一個完整的圓盤,巫靜涵這才意識到,原來快到十五了啊。雖然并非中秋佳節,左右也算是個适合團圓的日子。
“還沒睡?”
巫靜涵聞聲低下頭平視前方,幾步開外,顏馳霍身着常服注視着她,眼神如月光般溫柔。
然而,想到自己房裏正兄妹情深的兩人,巫靜涵差點兒驚出一身冷汗。雖然她知道無論雲昌黎變成何種身份都不會對她不利,但對方現在畢竟是封建時代的王爺,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怒之下對着屋內的兄妹發作?
“我……”巫靜涵本想說點什麽搪塞過去,但一想到自己無法對對方坦誠,怎麽也開不了口。“請王爺贖罪。”
顏馳霍勾起唇角走上前來,輕輕擡起對方收緊的下巴,揶揄道:“犯了什麽事兒了?許久未曾聽你叫過我王爺,倒是有些新鮮。”
“有件事情……不想欺瞞于你,還請王爺饒恕牽連之人。”巫靜涵故意抿着嘴唇壓下嘴角,看起來好生可憐。
霍王爺大拇指拂過她唇角,用了點力氣往上一提,看到對方露出笑模樣了才滿意地松手,十分大度地回道:“行了,別跟這兒裝可憐了,有事直說吧,本王保證不追究。”
巫靜涵得了承諾,這才放下心來,轉身打開房門露出屋內表情緊張的兄妹倆。
顏馳霍打量着蕭可奚身上的黑衣挑了挑眉,問道:“這是……白天的那位弓/箭手?”
“你怎麽知道?!”巫靜涵吃驚地看向身旁之人,低聲驚呼道。
“你是把本王想得有多愚蠢?你剛摔下馬車他便立刻反水,難道還看不出來個中因由?只是……這位姑娘不是你當初帶進府裏來的丫鬟嗎?她這是……在你房裏私會情郎?”
“瞎說什麽呢!”巫靜涵生怕蕭可奚過于羞憤讓王爺血濺當場,立馬解釋道:“他們二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這才剛剛相認,我便出去讓他們說幾句體己話罷了。”
蕭可奚其實并沒有巫靜涵以為的那樣沖動易怒,他此時忽然單膝跪下,垂頭沖顏馳霍說道:“草民白日裏奉聖上之命前來刺殺王爺,多有得罪。方才得知潘廚娘對草民小妹有救命之恩,王府裏上上下下更是十分照顧可蓮,草民蕭可奚願用殘生效忠于霍王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顏馳霍聽着對方铿锵的誓言不置可否,自顧自在桌邊坐下,給巫靜涵倒了杯溫水。待蕭可奚開始有些忐忑了後,他這才開口問道:“你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暗衛而已,平素見到皇帝的機會想必也不多,連刺殺他都困難吧……本王要你何用?”
蕭可奚擡頭與蕭可蓮對視了一秒,像是忽然下定了決心,坦白道:“我與可蓮乃是來自北興國皇室,幼時遭人迫害逃難至南清國後不慎失散。若是王爺能助我重掌北興國大權,我亦願為王爺登位助一臂之力,并承諾兩國世代交好、永不侵犯!”
顏馳霍意味不明地垂着眼眸,輕哼一聲:“我這閑散王爺做得如此輕松,又何必去追尋那遙不可及的王位,還得冒着掉腦袋的風險?”
“王位并非遙不可及。”一直沉默的巫靜涵忽然開口,“更何況,顏馳昧早已将你視為眼中釘,意欲除你而後快,今日的行刺就是充分證明。這閑散王爺當真做得輕松嗎?”
“嗬,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竟敢直言顏馳昧的名諱?”顏馳霍詫異地轉頭。這小廚娘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天比一天膽大。若是沒有自己罩着她可如何是好?
“直言名諱怎麽了?他又不是伏地魔……”巫靜涵含糊地嘟囔道,“總而言之,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難道還要繼續退讓?既然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倒不如別想那麽許多,上去就是幹!”
屋內其餘三人:……
霍王爺清了清嗓子,給心上人解圍道:“嗯,小蠶說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左右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咱們四人今晚便先合計合計?”
于是,巫靜涵房間裏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幾乎整晚都沒斷過,直到天光破曉幾人才各自散去。